軍營裡面有些雜亂,大概是作為臨時安置的地方,有不少軍士都在這裡臨時駐扎過。
中軍帳被迅速收拾好,其余的營房也在快速的收拾,還有人專門去打掃馬棚。
吳邵剛的臉上看不見笑容,雖然眼前看到的這些景象,在朝廷大軍之中是很常見的,就算是被譽為最為精銳的殿前司諸軍,軍紀軍規方面也是存在巨大差距的,不過透過現象看本質,細節方面能夠彰顯軍隊的紀律性和戰鬥力。
合州禦前諸軍的軍營裡面,永遠是整潔的,看不見任何的垃圾。
合州禦前諸軍駐扎過的軍營,哪怕是駐扎一夜的地方,臨走之時也會收拾的乾乾淨淨。
這是軍隊基本的素質,若是這一點都做不到,還算是什麽威武之師。
郝經和蔡思偉跟著進入到中軍帳,他們的臉上也沒有笑容。
“蔡都統製,你親自抽調部分的將士,集中那些散兵遊勇,告訴他們,做好準備,跟隨大軍前往淮北宿州征伐,若是有人敢於違背命令,按照合州禦前諸軍的軍法處置。”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蔡思偉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要是不整治一下這幫散兵遊勇,他的心裡還真的不是滋味。
郝經看了看吳邵剛和蔡思偉,欲言又止。
吳邵剛扭頭對著郝經開口了。
“郝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初來乍到,還是不要惹事的好,不過這一次我們不能夠過於的謹慎,淮北的局勢已經惡化到極點,三路的蒙軍圍攻宿州,僅僅憑著我們一萬的將士,難以首尾兼顧,故而我們必須有更多的軍士參與作戰,這些軍士能夠補充到大軍之中,也是有一些作用的,至於說他們身上不好的習氣,下重手總是能夠扭轉的。”
郝經微微歎氣,不在開口,他也知道,吳邵剛如此做,實屬無奈。
半個時辰過去。
營房外面出現了喧嘩的聲音,很快,鄭同武進入到了中軍帳。
“稟報大人,壽春縣縣令,以及四名軍官來了。”
“請他們進來。”
吳邵剛的臉色是很不好看的,過去了半個時辰,壽春縣縣令才姍姍來遲,至於說那四名軍官,應該就是統領軍隊的指揮官了。
壽春縣縣令首先進入中軍帳,其余四名軍官,在中軍帳外面等候。
縣令的臉紅紅的,身上帶著一股子的酒味,
“下官來遲,沒有能夠恭迎大人,該罰該罰。”
“不敢,縣令大人是壽春之父母官,輪不到本官來責罰。”
縣令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吳邵剛。
“下官正在縣衙迎候從宿州撤下來的四位統領,本是想著在縣衙迎候大人的。。。”
原來縣令正在與軍官喝酒,難怪來的遲了。
吳邵剛更加的生氣,從宿州撤下來的軍士,在城外到處晃蕩,甚至有人離開軍隊,徑直朝著廬州的方向而去,作為軍中的指揮官,沒有想到集合隊伍,卻在縣衙與縣令飲酒。
“知道了,不知道本官需要的糧草,可曾籌備齊全。”
“這個,下官正在籌集,這宿州撤下來的軍士不少,本縣的府庫告急,實在難以籌集到足夠的糧草,還要請大人海涵。”
吳邵剛終於忍不住了,他知道這是官場上的伎倆,壽春肯定存有不少的糧食,相信朝廷以及李庭芝都會提前做出安排,在這裡存儲大量的糧食,畢竟從建康府以及廬州府運送糧食,有著諸多的不便,縣令之所以開口叫苦,無非是想著得到一些好處。
“縣令大人,本官奉皇上聖旨、樞密院敕書,率領大軍前來馳援,討伐蒙古韃子,若是糧草得不到供給,那只有打道回府了,當然,本官會專門給朝中寫去奏折領罪,蓋因糧草不濟,無法維系,壽春儲存糧草有限,無法提供大軍所需開銷,你看如何。”
縣令看著吳邵剛,有些難以置信,眼前的諸位年輕人,是不是太過於的衝動了。
其實也不怪縣令,吳邵剛是什麽身份,他是不知道的,因為樞密院的敕書,不會直接下達到壽春縣,壽春縣也是根據府州之命令行事。
在縣令看來,眼前這個年輕人,頂多也就是一名軍中的統領,想直接給朝廷寫去奏折,還沒有資格,也不能夠在他這個進士出身的縣令面前囂張。
“大人,壽春的確是困難,下官可不敢隨便亂說,前兩日下官已經給朝廷寫去了奏折,懇求朝廷調撥糧草,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跟隨下官到縣衙去看看,至於大人準備打道回府,這就不是下官能夠做主的事情了。。。”
“大膽,區區一個縣令,居然敢在大人面前如此說話。”
鄭同武的一聲怒吼,讓縣令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大人莫不是四川製置副使吳大人。”
“既然知曉,還敢在大人的面前口出狂言。”
“下、下官該死,下官不知道是吳大人親率大軍前來,都是下官的過錯,下官這就去調撥糧草,絕不會少一粒的糧食。”
鄭同武還要開口訓斥,吳邵剛揮揮手。
“縣令大人親自去調撥糧草,本官很是感激,本官所需糧草,一個時辰之內務必調撥到位,若是耽誤了時間,本官可要代表樞密院責罰縣令大人了。”
縣令用袖子擦去了額頭上面的汗滴,連連點頭。
“絕不敢耽誤,下官馬上去調撥糧食。”
縣令離開之後,中軍帳外面的四名軍官進來了。
面對他們,吳邵剛的臉色會更加的不好。
不過看見四人之中的一人之後,吳邵剛臉上瞬間寫滿了詫異的神情。
“常統領,你不是在京城之中嗎,為何會到此地來。”
“原來是吳大人,這、一言難盡啊。”
四人之中的一人,是常明全。
吳邵剛離開京城的時候,常明全是殿前司所屬踏白軍統領,地位尚在吳邵剛的上面,當時從踏白軍之中挑選了五百人,送給了吳邵剛。
不過離開京城之後,吳邵剛就沒有關心過殿前司任何的事宜了。
熟人歸熟人,訓斥還是必須的。
等到常明全等人坐下之後,吳邵剛開口了。
“你們都是奉朝廷之命,前往淮北討伐蒙古韃子的,我不管你們在淮北遭遇到什麽,為什麽撤回來,但麾下的軍士,你們是需要嚴格約束的,我從廬州一路趕來,官道上到處都是四處遊走的軍士,有些軍士目無軍紀,劫掠百姓,其影響惡劣至極,哪裡還算是朝廷的大軍,哪裡還算是我大宋的軍人。”
“這些都是你們麾下的軍士,都是駐扎在軍營之中的,你們疏於管理,每日裡就是在縣衙飲酒作樂,如此的做派,怎麽向朝廷交差。”
“我知曉淮北戰局不穩,可這亦不是你們疏於管理的理由。”
。。。
常明全等四人都知道吳邵剛的身份,沒有人開口解釋,都是低下頭,沉默不語。
眼見得訓斥的差不多了,吳邵剛也轉換了面容,畢竟這些統領,不是他的麾下,說的太過分了,反而會結仇。
“好了,我奉皇上聖旨和樞密院敕書,率領合州禦前諸軍前來馳援,還希望得到諸位的支持,共同抗擊蒙古韃子,剛剛我想過了,這些軍士,尚有著不錯的戰鬥力,需要渡過淮河去作戰,諸位有什麽看法。”
常明全抬頭,看看其余三人,開口說話了。
“大人之命令,我等是沒有問題的,我等都是夏貴大帥麾下的將領,現如今大帥亦要渡過淮河,前往壽春休整,若是軍士歸於大人統領,大帥怪罪下來,我等無法承擔。”
“此事由我來解決,無需諸位操心,我只是擔心,諸位不願意渡過淮河去征伐。”
常明全抬頭,看著吳邵剛,臉色微微有些紅。
“大人不必如此說,我等並非是不想征伐,只是。。。”
常明全忍住了,似乎是說不出口。
“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此事就如此決定下來,常統領留下,其余諸位,到軍營之中,召集各自的軍士,告訴他們,今日之內做好準備,明日一早我們渡過淮河作戰,既然命令下達了,那我醜話說在前面,若是有擅自逃脫者,按照叛逃之罪責處罰。”
其余三個統領,聽聞這話, 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叛逃罪不僅僅是本人被斬殺,家人也要跟著受到牽連。
從常明全的話語之中,吳邵剛已經猜到軍士退卻到壽春的原因,此事不是他能夠理論的,不說為好,不過既然他領軍前來馳援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需要他來做主了。
眼看著其余三人退出了中軍帳,吳邵剛站起身來,走到了常明全的面前。
“常兄,難道殿前司諸軍也抽調到淮北去作戰了。”
常明全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了。
“大人,你走之後,殿前司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唉,不說也罷,我如今已經是侍衛馬軍司所屬遊奕軍統領。。。”
吳邵剛的臉色也禁不住變化了,侍衛馬軍司乃是三司之中地位最低的軍隊,從地位最高、身份最為顯赫的殿前司所屬踏白軍統領,調任侍衛馬軍司所屬遊奕軍統領,這怎麽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