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蒙軍不可能有二十萬人,這個情報絕不可信。”
“先生可否說說其中原因。”
“很簡單,若是淮北有二十萬的蒙軍,那麽忽必烈必定準備傾巢出動,渡過淮河進攻了。”
“嗯,我也認為這個消息是假的,應該是夏貴隨口杜撰的,反正淮北之情況,撲朔迷離,不可能有誰是真正的偵查。”
“大人擔心忠勇軍之境況,屬下倒是覺得很有可能,按說忠勇軍進入淮北,是馳援夏貴率領的大軍,並非是承擔主要的作戰任務,也就是幫助固守城池,若是夏貴領軍朝著壽州的方向撤離,忠勇軍應該提前就撤離,不再固守城池,缺乏了大軍的護衛,城池不可能守住,現如今夏貴統領的大軍撤往了蒙城,忠勇軍居然還駐扎在蘄縣,這有些難以理解。”
“先生想到了什麽,盡管說就是了。”
“按照屬下的理解,應該是李製置使與夏貴之間,出現了爭執,甚至是矛盾,李製置使認為應該要堅守,夏貴認為應該要迅速撤離,夏貴身為統帥,自然有領兵之權,可以命令大軍全線撤離,李製置使麾下的忠勇軍,不會聽從夏貴的調遣,依舊駐扎在蘄縣。”
吳邵剛神色嚴峻的看著桌上的地圖,這也正是他擔心的事情。
李庭芝性格隨和,在朝中有伯樂之稱,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到,李庭芝的性格有倔強的一面,一旦認定的事情,就會毫不猶豫的堅持,哪怕面臨危險。
常明全說到忠勇軍駐扎在蘄縣的時候,吳邵剛的感覺就很不好,夏貴統領的大軍才是征伐的主力,主力大軍已經朝著淮南撤離,忠勇軍居然還駐扎在蘄縣,這裡面肯定是出現了什麽問題,剛剛郝經的分析,與吳邵剛的想法不謀而合。
李庭芝率領忠勇軍進入淮北馳援,一定是滿懷信心的,想不到看到的都是主動放棄城池、一股腦撤退的局面,如此情況之下,李庭芝肯定是不高興的,與夏貴之間一定有爭執。
吳邵剛最為擔心的就是李庭芝走入到死胡同,因為與夏貴出現了爭執,為了證明自身的道理是正確的,不惜率領忠勇軍與蒙軍對峙,死守城池。
忠勇軍哪裡是蒙軍的對手。
而且前來征伐的蒙軍,以打敗李璮的軍隊為主力,帶著一身殺氣的蒙軍,勢如破竹,就算是忠勇軍拚死抵抗,也不可能堅持多長的時間。
李庭芝絕不能夠有任何的閃失,否則吳邵剛難以承受後果。
李庭芝是吳邵剛在朝中最有力的依靠,兩者幾乎為一體,包括賈似道在內的諸多權貴,正是看在李庭芝的面子上面,才會對他吳邵剛客氣的,就說此次給朝廷寫去的奏折,吳邵剛大肆叫苦,懇求朝廷給與合州禦前諸軍一定的錢糧,想不到朝廷居然準許了。
這裡面就是李庭芝的功勞。
“先生,駐扎在淮北的蒙軍,戰鬥力究竟如何。”
郝經看了看吳邵剛,神色堅定的開口了。
“據屬下所致,駐扎在淮北的是新附軍,其戰鬥力絕不如劉黑馬麾下的新附軍,長期以來,蒙軍都是以四川為進攻之重點,淮北一帶從未駐扎驍勇之軍隊。”
“先生的判斷一定是準確的,不過有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剿滅李璮叛亂的領軍統帥是蒙古親王哈必赤,在剿滅李璮叛亂之後,哈必赤會不會率領部分的蒙古騎兵,參與到淮北之戰。”
郝經搖搖頭。
“這不可能,忽必烈不可能命令哈必赤率領蒙古騎兵前來作戰,蒙古騎兵所要參與的戰鬥,都是最為重要的戰鬥,若是哈必赤率領蒙古騎兵作戰了,只有一直可能性,就是駐扎在淮北的蒙軍,遭遇到毀滅性的打擊,再說依照淮北之地形,也是利於新附軍作戰的。”
吳邵剛微微點頭,總算是放心了一些。
壽春縣距離蘄縣三百二十裡地,快速行軍兩天之內可以抵達,最佳路線依舊是取道壽州的蒙城,淮北河流眾多,北淝河、渙水河、渦水河、澥河等等,都是阻礙騎兵行軍的障礙,唯有從蒙城,才有橋梁可以通過。
當然,吳邵剛還有擔心,那就是這些橋梁是不是已經遭遇到破壞。
退縮已經不可能,不管進入宿州的有多少的蒙軍,吳邵剛都必須率領以合州禦前諸軍為主力的大軍前去迎戰蒙軍,暫且不考慮奪取淮北諸州的問題,至少需要將李庭芝救出來。
酉時二刻,蔡思偉進入到中軍帳。
“稟報大人,撤離到壽春的軍隊分別為侍衛馬軍司所屬遊奕軍,鎮江禦前諸軍所屬選鋒軍、策選鋒軍和左軍,一共一萬七千人,屬下剛剛統計過集合的軍士,大約為一萬五千人左右,分別駐扎在壽春城外三處的臨時軍營之中,其中鎮江禦前諸軍所屬左軍,是最早撤離到壽春的,他們已經在此地等候三天時間,屬下沿路收留的軍士,也是屬於左軍的,其余的三路軍隊,屆時今日一大早撤離到壽春的。”
“嗯,在你看來,這四路軍隊的戰鬥力如何。”
“這個,屬下不好說,剛剛四位統領宣布要進入淮北作戰之時,還有部分的軍士躁動,屬下已經嚴懲,至於說戰鬥力方面,屬下有些擔憂。”
“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一萬余人,全部歸你指揮,包括常明全在內的四名統領,也悉數聽從你的指揮。”
“大人,這不好吧,他們都是屬於夏貴大帥直接指揮的軍隊。”
“這方面的事宜,你不用考慮,我來安排,剛剛我已經說過了,兩萬多大軍,明日寅時出發,你到縣衙去,知會縣令,務必在寅時之前,準備足夠的船隻,運送大軍渡過淮河,若是稍有耽誤,軍法從事。”
“遵命,屬下這就去安排。”
“糧草方面不能夠有絲毫的疏忽,每名軍士至少攜帶七天的口糧,戰馬所需的五天的草料,一旦渡過淮河,我們就沒有了糧草方面的支援,一切都要依靠自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萬萬不能夠因為缺糧,導致大軍崩潰。”
“是,糧草方面的事宜,秦正將已經在做安排。”
“郝先生,大軍出發之前,需要準備的事頗多,你去督辦一下,看看有沒有疏忽的地方。”
中軍帳裡面安靜下來。
吳邵剛卻無法平靜了,李庭芝以及忠勇軍究竟是什麽情況,令他揪心。
其實李庭芝在朝中,也是遭遇到諸多嫉妒的,畢竟兩淮製置使這個位置,很多人都是眼紅的,兩淮都是富庶的地方,且駐扎有忠勇軍,製置使的權力很大,與其他地方製置使比較起來,可謂是最肥的地方了。
吳邵剛有些不明白,李庭芝僅僅率領五千的忠勇軍軍士,就敢於渡過淮河,進入到淮北,萬一夏貴率領的大軍,遭遇到慘敗,就憑著五千忠勇軍軍士,根本不可能扭轉敗局。
看來這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李庭芝過於的心急了,時時刻刻都想著能夠佔據淮北諸地,以穩固淮南的安全。
作為兩淮製置使,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至於說夏貴的選擇,吳邵剛也有些看不明白,渡過淮河之後,夏貴的確是朝著東北方向而去,準備進入山東馳援李璮,其麾下的大軍先後佔領了防務空虛的壽州、宿州、徐州和邳州等地,不過夏貴又怎麽會分兵佔領亳州,這讓人看不懂。
若是按照正常的指揮,夏貴在佔領了壽州、宿州、邳州、滕州以及徐州等地之後,應該順勢拿下泗州,讓這些地方連成一片的。
吳邵剛的手,順著亳州的方向,朝著西南的方向移動,在一個地方固定下來,輕輕的敲了敲這裡,他的臉上也顯露出來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來夏貴的野心一樣不小,佔領了亳州,有可能的情況之下,繼續朝著西北的方向用兵,就是開封府了。
靖康之恥,讓大宋朝廷失去了京城開封,北宋就此滅亡,南宋朝廷自從成立的那一天開始,就是偏居一隅,以臨安府為京城,曾經有不少南宋將領,都想著能夠渡過黃河,奪回京城開封府城,這裡面就包括了嶽飛、韓世忠等名將。
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作為一名軍中的將領,夏貴自然也會有這等的想法。
可惜光是有想法不行,自身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是趁著蒙軍防守虛弱的時候拿下開封府城,也要狼狽不堪的退回來。
當然,作為一名武將,哪怕是短時間的攻陷開封府城,也會名垂青史的,這一點夏貴是很明白的。
天黑了,營地裡面已經開始生火做飯,按照吳邵剛的命令,每名軍士都要攜帶七天的熟糧和熟肉,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節約時間。
從壽春城外諸多亂哄哄的軍士身上,合州禦前諸軍將士明白了他們即將面對什麽,不過沒有人畏懼,一種想著早日投入到戰場廝殺的情緒,慢慢在軍中蔓延,畢竟他們剛剛在老鷹嘴打敗了蒙軍。
至於說整裝待發的其余一萬五千軍士,臉上寫著的是沮喪的神情,剛剛有人不願意過淮河去作戰,被毫不留情的斬殺,其余人當然不敢繼續有異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