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在什麽啊?

　朱青替老頭子和蘭初寒、蘭鳳賢喊出了疑問。

　夏羽並沒有斬雞，而是找了一塊之前截留下來、棄而不用的雞屁股肉，置於砧板上，眼神銳利，手中薄而輕盈的片狀菜刀，唰唰唰抖落銀河。

　一根根雞肉細絲，由此飄飛如縷。

　大概七八秒鍾，呼的吐氣，夏羽暴風驟雨般的刀勢驀地一收，整個人由動轉為靜，立在廚台前，盯看面前鋪展開來的細絲。

　“真的不同了……”

　夏羽訝異，握住刀柄的手掌，松了又緊。

　出於經驗他覺得在正式開始前，應該試試刀，畢竟，誰知道提升一大截的「神之手」會不會對他烹飪工序產生某種不可預知的影響呢。

　果然。

　一番試刀，夏羽內心之震撼、驚喜，只有他自己懂。

　“對肌肉、力量的控制力，足足上升了一個大台階啊！”

　他難以置信地想。

　於是，動作略顯一絲僵硬地，從砧板上的雞肉纖維肉絲堆，撚起那麽一根，送進嘴巴。

　牙齒輕輕一咬。

　嘣！

　像是拉緊的橡皮筋，突然繃斷，口腔跟著顫栗。

　“美妙！”

　“就是這種狀態啊！”

　夏羽內心補充一句:食材最佳的狀態。

　為何肌肉、力量控制力提升，以同一把刀切出來的食材，狀態截然不同了呢?

　這就是涉及「刀功」深層次的奧秘——

　力！

　這個力，是肌肉，是力量，也是難以言傳的技巧。

　剛剛老頭子就在嘗試用言語，授予孫子力的奧秘，他的‘善良之刀術’其實並非什麽玄功，只是通過力的技巧，對力的運用，使得刀子下落時對食材無破壞的切與割。

　換言之，「神之手」讓夏羽，悄悄地觸及了‘善良之刀術’的深層核心。

　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

　夏羽握刀，眼睛時而撲閃，時而銳利。

　“「神之手」提升我的力量微操功底，影響我的刀功境界，讓食材狀態獲得增益效果……這是一種間接性的提升，介質就是我的手、刀功！”

　自言自語著。

　“間接提升是一回事。”

　“此外，「神之手」最恐怖的地方，不是在直接觸碰、改變食材狀態上嗎?”

　見夏羽背對他們，一個人在那神神叨叨，朱青起身就要問，卻被老頭子抬手阻止。

　“不要吵到他！”

　老頭子加重了語氣，嚴肅臉。

　朱青愣了一下。

　“噓！”

　蘭鳳賢也收斂了笑容，臉上掛著凝重。

　甚至，他目中微微透著吃驚。

　“唰唰唰……”

　之前夏羽幾秒鍾抖出的刀光，仍在腦海裡，反覆回放。

　此時廚房裡，就屬夏擎和他看得懂。

　如果說刀之勢，一開始是僅有鋒芒、細節處顯得粗糙的話，那麽在短短三四秒鍾後，這些在兩位龍廚看來很是粗糙的刀功細節，立即消失無蹤！

　再然後，刀之勢愈加的圓融，整體看就似一輪水潑不進滴溜溜旋轉的圓盤，無縫，無瑕！

　蘭鳳賢越想越是暗駭，“這個夏魔王的刀功，跟半小時前對比，完全不是一個人啊！”

　“怎麽回事?！”

　他想不通，夏擎也看不懂。

　“半小時前，他的刀功鋒銳有余，就像是一個套路小成的江湖蝦米，靠著銳氣打拚，招式細節處頗多漏洞，但現在……”

　夏擎低沉地說。

　“現在，是招式打磨得圓融的百煉高手！”

　這時廚台方向傳來一個聲音:

　“啊，沒有食材了，青姨能到倉庫幫我拿一隻雞過來嗎?”

　“對了，還有食譜配套的食材，也再拿一套過來。”

　朱青有點懵，“什麽?”

　“我去吧。”

　老頭子深深地凝視孫子背影一眼，掉頭而去，過幾分鍾再回來，便把一個食材籃子放在廚台上，“全套食材都在這裡了。”

　“謝啦，老頭子！”

　夏羽匆匆搬出食材。

　首先，就是一整隻光溜溜的雞，「大蒜雞」。

　將雞置於清洗後的砧板，夏羽來到水槽前，開水龍頭，仔細反覆地清洗雙手，直到十指閃爍瑩瑩水光，方才停罷。

　啪！

　目睹夏羽雙手輕輕地落在雞軀體上，不知為何，夏擎、蘭鳳賢，太陽穴同時一凸，隱隱有奇怪的預感。

　“開始了——”

　夏羽卻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臉上表情變得微妙。

　就跟隨腦中「神之手」的廚技直覺，去行動。

　輕輕撫摸。

　白皙秀氣的十指就摸遍全身，咳，當然是雞的全身。

　然後，是小幅度的揉捏。

　見到夏羽刻意放得緩慢，畫風溫柔的一套食材按摩大保健，平日裡與夏羽走得近的朱青，也暗呼受不鳥，臉蛋泛起羞恥的紅潮，“阿羽在幹什麽啊！”

　“沒必要對食材做到這種程度吧……”

　言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

　朱青的潛台詞，分明就是這太邪惡啦，然後，換我來承受這一切吧。

　蘭初寒也看得眸波流轉。

　夏擎、蘭鳳賢，卻是看出了熟悉的影子，懵逼對視。

　“這不是……”

　“就是那個！”

　一套完整的食材按摩，大概持續5分鍾。

　叮。

　系統把沉浸進去的夏羽驚醒:“「神之手」已完成對食材的處理。”

　“呃，這就可以了?”

　夏羽甩甩頭，眼睛放得清明，撤掉手，去觀察砧板上的雞。

　隻用肉眼，看不出變化。

　還是那隻毛拔乾淨、全身光溜溜的雞。

　皮膚什麽的，無一絲改變。

　“用透析之眼、或者超視覺看呢?”想著，夏羽觸發技能，視線掃過去，瞳孔緊縮。

　半晌。

　夏羽方消化「神之手」對肉質纖維組織的影響。

　“這是通過按摩手法，讓食材組織放松嗎?”

　猶豫了一下，“下刀試著切切看吧！”

　再取剛才那把刀，嗤。

　雞被一斬為二，夏羽直直盯住截面的肉質纖維組織，忍不住吸氣，視野所見，光滑而細膩，肉的截面不見絲毫雜亂的小肉絲，精致如藝術品。

　太漂亮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切出來的。

　接著，夏羽一鼓作氣，再沒有停頓，握刀把整隻雞斬為塊狀。

　食材下鍋，調配料。

　合上蓋子。

　大年初一的上午，夏氏老宅的煙囪，冒出炊煙。

　一個小時後。

　“好了！”

　夏羽揭蓋把今天上午第二份汽鍋雞湯， 搬上了餐桌。

　“大家嘗嘗看吧——”

　熱燙的鍋子放在竹墊子上，夏羽笑著揭蓋，幾雙眼睛皆一瞬不瞬盯看鍋裡的清湯。

　朱青張張嘴，“阿羽，剛剛你……”

　“青姨，先別說話，替我嘗嘗這份雞湯，你看看有什麽不同之處。”夏羽親自握湯杓，給朱青盛了滿滿一碗。

　“我可以試著嘗嘗嗎?”

　蘭初寒突然出聲，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明顯寫著期冀。

　“可以，見者有份！”

　夏羽把更多碗擺在桌上。

　至於老頭子，不用夏羽盛湯，自己就打了一杓，送進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