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閣！”

　登上樓麟艦的最高處，黃浦江的夜風，由四側大大敞開的窗戶吹進來。

　夏羽停在樓梯口，錯愕環顧。

　這最頂樓，就像是酒店頂層的雅致餐廳，燈光不明不暗，挺多桌椅整齊排布而去。

　或許是底下各殿閣的福利，都已經被強人摘走，夏羽身後的樓道不停地來人，動靜窸窸窣窣，放眼看去，幾乎半個大餐廳坐了人，挺熱鬧。

　“咦！”

　四下觀察一陣子，夏羽發現不對了。

　沒有任何食物宣傳海報！

　也沒有任何服務生！

　“自助餐?”

　夏羽眉頭一擰，嘴上這樣說，心中卻認定事情不簡單。

　朱青發笑道:“你不會以為，取名“麒麟”的殿閣，就是一處普普通通的餐廳吧?”

　“別賣關子，說——”夏羽好奇不已。

　“跟我來！”

　朱青帶夏羽到角落，這裡有人排隊，夏羽踮腳往前看，人影綽綽處，竟設有一張寬闊的廚台。

　不，應該是一間開放式廚房，油煙盡被高透玻璃擋住。

　這麽一間10平米大小的廚房，在樓麟艦頂層真的毫不起眼。

　沒排隊多久，就到朱青、夏羽取餐。

　“新鮮熱乎的中華炒面，慢用！”

　一個透著幾分慵懶的青年男性嗓音。

　托盤由窗戶推出。

　盤子上，是兩份色香味俱全的炒面，撲面而來的氣味，隱隱點燃了空氣，有讓人額頭滲流熱汗的奇妙壓迫感。

　夏羽卻沒去接，而是臉色古怪並稍顯唐突的喊了一聲:“喂！”

　“喂什麽喂，拿去吃吧，不要錢，如果好吃請給我投擲一杯麟幣，那樣我就千恩萬謝感恩戴德了！”

　“拜托，一定要給我投麟幣啊！”

　開放式廚房玻璃窗裡的青年，不停地甩手。

　“李翰！”

　直至有人一口叫破他名字，青年才肩一震，抬頭看來，接著雙目怒瞪，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

　李氏公子無意展露的誇張顏藝，應配上一個經典滑稽表情包。

　“臥槽！”

　“臥槽槽槽槽槽！”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緊接著，就是“真情流露”的碎碎念。

　起碼重複語氣詞一分多鍾，李翰方抬頭，再度緊緊盯窗外的少年。

　看看夏羽。

　再瞧他旁邊婷婷玉立臉帶一絲玩味笑容的朱青。

　李翰終於確定自己沒做夢，但是他回過神的第一時間，竟是雙手抱頭，發出哀嚎:“啊啊啊啊，你這個小子，回國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就在這艘船上?”

　整個畫風，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涼。

　這或許就是敗犬的哀鳴了。

　“我在船上怎麽了?”夏羽好笑。

　“嗯?！”

　聽得這個反問，李翰神經質的嚎啕猛地一止，又怒瞪眼睛道:“你又不知道了?”

　“為什麽是又?”

　夏羽嘴角直抽，吐槽停不下來了。

　“沒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李翰卻連連揮手，“你走！快走啊！”

　頓時，夏羽臉黑了。

　搞得勞資像煞星似的！

　他真想吼一句——我沒帶死神小學生那樣的光環啊！

　朱青噗哧樂了。

　“李翰，你閉嘴。”她先是把衝李氏公子喊一句，於是，李翰乖巧下來，隻得眼巴巴看著朱青給夏羽解釋“麒麟閣”的歷史傳承。

　實際上，麒麟閣和漢代供奉功臣的麒麟閣，真的很像。

　從某種用途層面講，此間的麟閣，的確供奉有百年以來傑出廚師的畫像。

　這個改革同樣由接替凱由領袖位置的顏先拍板決定，堪稱大膽，對外開放的樓麟艦從此不分黑暗界、光明界身份，引得傑出中華廚師慕名而來，在此留下足跡。

　但是，並非什麽人，都有資格在此留下痕跡的。

　剛剛李翰口中的“麟幣”，就是一種認可信物，在此層用餐的船客都有這麽一枚。

　而被麒麟閣供奉留名的條件，便是獲得九成以上的古錢幣。

　這個條件可謂苛刻。

　“九成?”

　聽朱青講到這，夏羽都吸了口涼氣，“太難了吧！跟全票通關差不多的難度，地獄級別的！”

　李翰歎氣:“否則，為什麽說自從百年前顏先改製，只有十一名前輩位列麒麟閣。你知道其中難度了吧?流芳千古是很誘人，但沒有對應廚藝肯定不成！”

　李氏公子目中有濃濃的憧憬。

　這種憧憬目光，夏羽打認識李翰以來，就沒見過。

　包括對劄幌賽事的優勝，以及「玉龍鍋」，李翰都未如此渴望。

　“西漢有麒麟閣十一功臣，隋唐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這些被供奉的名臣確實流芳百世，沒想到有浪子之稱的顏先，接替凱由的黑暗領袖位置，竟然有如此魄力改製，吸引全天下的名廚登船留下痕跡。”夏羽心想。

　“對了，是特級頂尖廚藝水平，才有資格申請使用此間的廚房?”

　夏羽再抬頭，雙眼清晰寫著感興趣的色彩。

　“對的！”

　李翰瞧見他目光，心顫了一下，忙擺手道:“你別一時興起胡亂參加。雖說年齡限制五十歲以下，一群老家夥只能乾瞪眼無法插足，可他們是食客、評審啊，挑剔得厲害，要想讓他們配合投幣相當困難！”

　“那你自己呢?”夏羽朝他努努嘴，眼睛帶笑。

　“呃！”

　李翰頓時語塞，臉有微妙的紅暈:“我、我，我也是隨便玩玩的！”

　他手一攤，乾脆把話說明白了。

　“年輕時不多嘗試，等老去時，就沒機會登臨麒麟閣了！”李翰雙目再度迸發出渴望，雙肩有激動的抖動，“這可是人生一大成就，成就你懂嗎?就拿征服珠峰作比喻，登臨麒麟閣，是中華界廚師人人欲奪得的生涯榮耀！”

　“好吧。”

　夏羽聳聳肩，與朱青走開。

　見夏羽退走沒參加的意思，李翰惡吐一口氣，不知覺間，脊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渥日，這小子總算走了！”

　李翰暗罵:“我上次嘗試是3年前了，這回好不容易碰到樓麟艦再度起航，撞得滿頭包也要拚一把啊！再不拚就老了！”

　不知為何，夏羽的橫空出世，讓這位‘中華五秀’之一的李氏公子，心慌慌，總有自己被後生拍死在沙灘上的恐慌之感。這世代小鮮肉都那麽妖孽了嗎?

　左思右想，李翰也顧不得招待客人了，掏手機，就在一個聊天群冒泡。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一條日天懟地乾空氣的信息，就這麽發出去。

　“……”

　“李公子您這是泰迪症發作了?”

　“需要我們幫忙撥通120急救電話嗎?”

　聊天群只有5人， 群名就是“五秀論劍交流群”。

　除開頭名的葉飛舟，五秀其余三人，都冒泡對李翰一陣嘲笑。

　李翰、唐玉瓊、吳瑩瑩、葉飛舟。

　尚未露面的第五人，在這個交流群的真實姓名是——趙真！

　“那個人回國了！”

　李翰又說。

　“誰啊?”第五人趙真冒泡，發了個打哈欠慵懶表情。

　與此同時。

　趙氏酒莊，夏羽、朱青落腳的觀瀾院，吳瑩瑩和唐玉瓊坐在院子石桌旁，頭不約而同地抬起，彼此對了個無語想笑的眼神。

　“你又知道了?”

　不遠處，立於院門踮腳眺望的許柳月，聽兩女竊笑不由地疑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