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自空蕩的走廊中響起,為寂靜的環境帶來了一點變化。
喜比剛助面容複雜的站在收押室鐵門外,看著那靠在牆上雙目無神的年輕人,恍惚間距離他們上次的合作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實際上也不過短短數月。
“你終究還是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伊藤健率先開口說了話。
如今的他與和諸星真會面時又大不相同,深陷的雙眼,瘦削的臉龐,無一不在說明著他身心的疲憊。
但他一開口,卻總能讓人感覺到他內心中那股自信,也能讓人忽略掉他如今糟糕的形象,一如當初般意氣風發。
“你似乎不希望我來?”喜比隊長眉頭一挑,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不,我只是覺得有點悲哀。”伊藤深陷的雙眼看向門外站得筆直的喜比隊長,頓了一會,笑了,“你是來問我該怎麽對付阿斯蒙蒂斯的,沒錯吧。”
“是的。”
“深見讓你來的?”伊藤的笑容有些耐人尋味。
“總監只是同意了我的請求。”喜比隊長沒有欺騙伊藤,深見總監確實只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也就是說,你是以個人名義來請求我?”伊藤聽了也不意外,努力坐直了身子,笑著問道。
“是的,通過這段時間對你的了解,我不相信你會背叛人類,所以...”喜比隊長深吸一口氣,接著對伊藤彎腰行禮,語氣很是誠懇的說道:“請你告訴我們該怎麽對付阿斯蒙蒂斯。”
“對我的了解?”伊藤不置與否,“只是那種表面的虛偽資料,你就願意相信我不會背叛人類?”
“......”喜比隊長沒有說話,只是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呵,如果我說,阿斯蒙蒂斯事件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劃的,你是否還會覺得我不會背叛人類?”伊藤語氣很是戲謔,“包括說服TPC眾多高層同意提案的,也是我。”
“?!”喜比隊長猛地抬頭,凌厲的目光緊盯著收押室內的伊藤,神色中滿是難以置信。
“多可怕的眼神啊,SUPER-GUTS的隊長果然氣勢非凡。”也不知是讚歎還是譏諷,伊藤對喜比隊長知道內情後的神情似乎很是滿意,“不過有一件事你猜對了,從始至終,我確實沒打算背叛人類。”
“那,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喜比隊長聞言松了口氣之余,又泛起一陣疑慮,“阿斯蒙蒂斯所說的‘理想國度’全球實施計劃如果執行的話,會有多可怕的後果,你應該不會看不出來!”
“可怕的後果?哼,”伊藤冷笑一聲,“終究只是凡人,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卻看不見長遠的價值。”
“凡人?”喜比隊長敏銳的捕捉到伊藤話裡的關鍵。
“你親身了解過阿斯蒙蒂斯嗎?”伊藤沒理會喜比隊長的疑問,自顧自的說道,“你們只知道阿斯蒙蒂斯的‘理想國度’計劃會使人們對它們產生強烈的依賴,從而地位翻轉控制人類,卻沒有深入去了解我為了這項計劃而付出的心血。”
“阿斯蒙蒂斯最具有價值的不是‘理想國度’,而是結晶城本身!”伊藤有些狂熱的說道,“只要簡單了解過你就會知道,結晶城不僅能夠容納阿斯蒙蒂斯這種精神體生命,最關鍵的,還是它內部獨立的空間還能容納其他生物,比如說...人類。”
“容納人類?”喜比隊長還是沒能理解伊藤所說的含義。
“沒錯!”伊藤卻是沒有介意,反而耐心的為喜比隊長講解起來:“即便將來地球發生什麽滅絕性的變故,只要結晶城還存在,我就可以帶走相當數量的人類和物資,然後完全可以再尋找到合適的星球重新發展。只要利用好阿斯蒙蒂斯不喜鬥爭的種族天性,結晶城完全可以跟人類相輔相成,控制好了結晶城就能從所有人類中挑選出各方面的精英,即便人口總數有所下降,但在我的帶領下,文明的發展必然能夠快速向前推進,到時候誰又能說,‘理想國度’只能危害人類呢?”
伊藤這番話未免有些驚世駭俗,至少喜比隊長就被這話中暗藏的殘酷驚出一身冷汗。
什麽叫地球發生滅絕性災難時帶走‘相當’數量的人類和物資?什麽叫即便人口總數‘有所’下降??全球數十億的人口,一座結晶城又能裝下多少?伊藤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如果將來真要讓他實施起來,又將會死去多少人口?!
“荒謬!!”想明其中深意的喜比隊長怒喝一聲,目光死死盯著神色癲狂的伊藤,“先不說地球滅絕這種可能性,就你口中所謂的帶領人類文明推進,你以為自己能成為神明了嗎!?”
“呵呵,如果我不能,那奧特曼就能嗎?”喜比隊長的喝聲使得伊藤自狂熱中平靜了下來,不過卻沒有發怒,反倒是一臉笑意的反問了一句,“他們除了戰鬥外,對人類的文明推進又能做得了什麽?而只要對結晶城控制得當,我就能夠實現人們一切願望,這與神明也沒有區別了吧?說到底,所謂的神明,也不過是人類自空虛中創造出來的東西。”
“至少奧特曼至今仍在為了保護人類而拚上性命的戰鬥!”喜比隊長心中怒不可遏,沉聲道“而你,卻只是在為了你個人的空想,逐步將人類推向深淵!”
“...空想?”伊藤沉默了一會,雙眼看著滿臉怒意的喜比隊長,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神經質,“你說我這只是空想??哈哈——”
“這有什麽可笑的?”皺眉看著躺在床上笑個不停的伊藤,喜比隊長問道。
“哈~沒什麽,只是好久都沒有這麽感慨了。”笑了好一會的伊藤擦了擦眼睛,將笑出來的一點淚花擦去,神色恢復到一開始那種平靜,“你曾經就諸星真為了救兩個孩子而選擇墜毀阿爾法斯佩裡奧這件事跟權藤參謀爭論,其中你說了這麽一句。”
“誒?”思維跳躍明顯有些跟不上的喜比隊長愣了一下。
“你說,如果連少數人都保護不了的話,又有什麽資格去保護更多的人。”伊藤神色幽幽問道,“至今你還是這種看法麼?”
“這是我成為TPC一員的時候就牢記於心的忠告,現在自然也是一樣的。”雖然不知道當時不在場的伊藤是怎麽知道的,但喜比隊長還是回答得很是嚴肅。
“那看來我們是談不到一塊去的了。”伊藤神色莫名輕松了起來,“因為我跟你的價值觀完全不同呢,相對於你的言論,我還是更偏向權藤參謀,雖然他在我看來也只是個目光短淺的家夥。”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訴我們對付阿斯蒙蒂斯的方法麼。”喜比隊長臉色有些難看和著急。
“當然不,”伊藤又笑了,“恰恰相反,我就等著你過來,然後把針對阿斯蒙蒂斯的辦法交給你呢。”
“什麽??”喜比隊長又是一愣,他發現自己對眼前這位年輕人的想法一點都捉摸不透。
“辦法我會告訴你,不過...”伊藤重新躺下,出神的望著天花板,輕輕說道,“結果到底會怎樣,只能看你們的選擇了。”
最後一句聲音很輕,也不知道伊藤是說給喜比隊長聽的,還是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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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市中心廣場。
由於通過了東京普及試用方案,阿斯蒙蒂斯將一些結晶體四散到東京上空,使得人們能夠在睡夢中將精神連接到結晶城中體驗‘理想國度’帶來的滿足,市中心廣場這個實驗端口人流量倒是沒有之前那麽擁擠。
但依舊圍堵著不少的人們,想要通過聳立的鏡像魔偶來進入到結晶城中去。畢竟睡夢中的效果遠不如親身體驗來得真實。
“次郎,這麽多人我們能擠進去嗎?”一位帶著頭巾的少年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群,煩悶的對身邊同伴問道。
“放心吧,我哥哥是警務局的作戰人員,今天輪到他當值,昨天晚上我就跟他說過了。”頭巾少年身旁有些肥胖的少年頗為自得,擺擺手說道,“待會只要你們跟在我身邊,我哥哥會放我們進去的。”
“厲害啊,次郎,這次全靠你了~”見胖少年臉色洋洋得意,頭巾少年也適時捧了他一下,隨後皺眉看了看跟在身後畏畏縮縮的同伴,不滿道:“怎麽了長谷川,要不是次郎我們這次可是進不去結晶城的,你可是主動要求跟來的,就沒點表示麼?”
“...是、是!非常感謝...”被稱為長谷川的少年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有些緊張地對胖少年道謝。
“算了,都是同學嘛~”胖少年撇撇嘴,要不是這長谷川成績好很多地方需要用到他的腦子裡的知識,他才懶得帶上長谷川呢,膽子小不說,還沉悶沉悶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長谷川聞言只是低頭跟著他兩位同伴,他也知道他的兩位同伴不喜歡自己。
不僅是他們,由於父母的阻撓,自小周圍的同齡人似乎也都不怎麽待見自己,所以渴望能交到朋友的長谷川才會主動要求跟著胖少年他們一起來結晶城,體驗那個‘理想國度’實驗。
其實他對這個實驗原本沒什麽興趣,不過自從在夢裡體驗過後卻覺得,如果在能實現一切願望的‘理想國度’裡面能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的話,似乎也不賴。
想著想著,長谷川臉上不自覺的出現一抹淺淺的微笑。
“喂,你是要去結晶城嗎?”
長谷川正笑著,忽然感覺到肩膀被人拉住,頓時就是一陣緊張,下意識就回身低頭道歉:“十、十分抱歉!”
“誒、誒?我、我是沒關系啦...”長谷川的反應也嚇了飛鳥一跳。
沒錯,拉住長谷川的人正是飛鳥。
本來只是看到這位少年與他同伴格格不入,又是朝著鏡像魔偶方向走去,看這位少年面相老實,本著勸阻他沉淪鏡像城的想法拉住了他,沒想到反倒是被這位少年的反應嚇了一跳。
“不對不對,我是問你是要進鏡像城嗎?”反應過來的飛鳥臉上一紅,趕緊重新問了一次。
“是、是的...”長谷川也知道自己條件反射出糗了,頭不由自主的垂得更低了,只是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
“喂,我說...”聽到長谷川聲音,心想這小子是不是給他惹了什麽麻煩的胖小子剛一回頭就看到了飛鳥...準確說是看到了他身上的SUPER-GUTS製服後脖子一縮,什麽也沒說朝著身旁的同伴打了個眼色,接著與會意的頭巾少年一起轉身就走。
“你們!”飛鳥也看見了他們兩個的動作,剛想出聲叫住他們,沒想到他剛出聲,兩個少年跑得更快,三兩下就跑開了,飛鳥無奈只能作罷。
“誒?!”長谷川這時也發現了同伴走遠,心裡一急就要追上,卻被飛鳥死死攔住。
“我說,那個‘理想國度’不是什麽好地方,那種地方還是不去為好。”飛鳥很是認真的對被他攔住的長谷川說道,卻沒發現長谷川眼中的焦急。
“請、請讓我過去...求你了!”眼看著同伴都快跑沒影了,長谷川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但性格懦弱的他卻不敢多說什麽。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那結晶城...”見眼前少年還是一心想去結晶城,飛鳥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正想再說什麽的時候,長谷川卻是忍不住了。
“請讓我過去...”長谷川低著頭想快步繞過飛鳥,飛鳥一急伸手就攔住他的去路,正待繼續勸阻的時候卻被一向沉默慣了的長谷川用力推開。
“為什麽你們都要阻止我去交朋友!!”突然爆發的長谷川大聲吼道:“你也是,爸爸媽媽也是!我只是想要交到一些朋友!我不想整天隻對著功課和書本!!我隻想要去結晶城交到朋友!很多很多的朋友!!”
“我已經受夠了!”長谷川紅著眼睛,不知是悲傷還是恐懼留下的眼淚灑滿稚嫩臉龐,嘶啞著喉嚨喊道,“戴拿也好!SUPER-GUTS也好!都別來妨礙我!!”
“我...”
飛鳥被這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這時長谷川仿佛將一生的勇氣都用光了一樣,畏畏縮縮的看了飛鳥一眼,見他還沒反應過來,立刻轉身朝著同伴離開的方向跑去。
“...喂!!”回過神來的飛鳥臉色著急,就想去追上長谷川,卻被身後的綠川麻衣拉住了手臂。
“飛鳥,別再為難那孩子了。”似乎從長谷川剛才聲嘶力竭的喊聲中明白了什麽的麻衣低聲勸住了不甘的飛鳥,“而且不要忘了我們這次的任務!”
任務兩個字徹底打消了飛鳥想要追上去的念頭,只不過讓他心裡更是窩火。
“走吧!”飛鳥緊盯著廣場中心的鏡像魔偶,氣衝衝道,“我現在很想見識一下,這個結晶城到底有什麽魔力,能夠讓大家都這麽沉迷!”
說完,飛鳥頭也不回的朝前方大步走去,隻留下一臉無奈的綠川麻衣和一直沉默不語的諸星真站在原地,望著鏡像魔偶瑰麗的身姿在太陽下煥發出純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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