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紫禁城的皇極殿上,朝會開始了。? ?八一中?文? W=W≤W≈.81ZW.COM
朝堂上的文官們,早已經收到天津文官來的信件,都知道了李植要越俎代庖代替官府收取田賦。不僅如此,李植還要對士紳動手,要對不交稅賦的士紳收稅!
這真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李植收商稅引來的天怒人怨還沒有平息,又來了這麽一出。這李植剛封為興國伯,就立即對士紳動手了。可見這李植根本就是天下士紳的死敵,如果任他恣意妄為,這李植一定會把商稅和士紳田賦擴大到全國。
朝堂上的文官們,個個都是士紳,哪個沒有良田千畝?如果李植的士紳田賦一上,士紳失去特權,那些帶田來投獻的小民還不是紛紛要走?眾官就要被打回原形變成貧民。李植要對士紳收田賦,是放他們的血!
而且不止是他們家中有田地,他們更是天下士紳的代言人。哪個廣有田地的士紳不給官員們送銀子?士紳之所以能夠免賦,社會風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於士紳們對官員們的孝敬進貢。每年大量的銀子從免賦的田地中流入士紳的腰包,然後又從士紳的手中流入官員的口袋裡。
天下起碼有一半的田地不交賦稅,其利益鏈之巨大,豈是等閑?
士紳和官員,根本就是一個利益共同體。李植對士紳收稅,就是斷官員的財路。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朝堂上的文官們,已經群情憤慨。
若不是李植手握強兵,這些文官們早就直接把李植殺了。
鴻臚寺的官員一甩響鞭,唱道:“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戶科給事中手舉牙牌走出來:“臣彭有德有本奏!”
天子朱由檢身邊的太監唱道:“奏!”
彭有德大聲說道:“天津總兵官李植恣意違法,越俎代庖收取田賦。其罪惡行徑,已經目無朝廷法度。臣以為,當以謀逆之罪將李植革職拿辦,下獄問斬!”
聽到戶科都給事中的話,眾官都是一片讚賞神色,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鼓舞。朝堂上攻擊李植的大戲馬上就要開始,而這個彭有德,是衝在最前面的,正如奮勇殺敵的登先勇士。
聽到彭有德的話,朱由檢沒有多說,只是淡淡說道:“朕知道了!”
但文官們卻不願意就此放過天子,一個接一個開始上奏。
禮部尚書賀世壽歷來是攻擊李植的主力軍,也不知道他是因為錯誤提攜了李植痛心疾,還是為了和李植劃清界限,總之每次他總是頭幾個跳出來攻訐李植。
賀世壽舉牌說道:“聖上,李植不僅要代官府收稅,而且要向天下士紳收田賦。李植此舉,是要動搖我大明的根本啊?”
朱由檢看了看賀世壽,沒有說話。
朱由檢利益格局,卻和這些文官們不太一樣。雖然從小接受的是文官的教育,讀的是儒家經典,學的是聖人微言,但朱由檢畢竟當了十四年的家,知道這天下,並不是文官們說的那樣簡單。而這些文官們,也沒有他們自己說的那樣正直。
李植對士紳動手,朱由檢並沒有什麽不高興的。
朱由檢對賀世壽說道:“何為大明的根本?”
賀世壽昂然說道:“以讀書人治天下,這是我大明的根本!動搖此根本,國體就會不穩!”
朱由檢看著賀世壽,冷冷說道:“賀卿言重了。”
賀世壽說完,輔范複粹舉牌說道:“臣范複粹有本奏!”
“奏!”
“臣以為,如果放任李植不管,今後李植必然越驕縱,更加目無朝廷。李植手握重兵,屢次違抗聖旨,已是軍閥無疑。如果任其收取田賦,將天津一鎮的田賦交到其手上,則天津必成國中之國,朝廷再無法插手絲毫。”
“若是如此,李植禍心更盛,恐怕會更進一步,覬覦大統!”
“此時此刻,天子誠宜嚴厲警告李植,讓其明白知法犯法的後果。如今流賊已經平定,數萬剿賊大軍隨時可以調動,若使李植再行不軌,可以調動大軍圍剿!”
這個范複粹,知道拿士紳的利益來和天子說,天子不會動心,便拿大明的江山社稷來警告朱由檢了。
朱由檢想了想,沒有說話。
然而范複粹話音未落,就有三、四個文官一起跳了出來。
“臣有本奏!”
“臣有一本奏!”
朱由檢看了看炸了鍋的文官們,沒有再讓文官們上奏,卻是淡淡說道:“朕累了,今日退朝!”
文官們的話還沒說完,天子就走了。在百官驚訝的目光中,朱由檢帶著儀仗,退出了皇極殿。
回到乾清宮,朱由檢在書房裡來回踱步,神態輕松。
一甩龍袍長袖,朱由檢緩緩坐在禦座上,臉上竟浮出濃濃的笑意。
看了看王承恩,朱由檢淡淡說道:“王承恩,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王承恩看著滿臉笑容的天子,有些反應不過來,拱手問道:“聖上,外朝的那些文官都炸鍋了,聖上怎麽還這麽高興!”
“炸鍋好!讓這些文官們跳跳腳!”
王承恩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麽。
朱由檢看了看一臉懵懂的王承恩,笑道:“李植兵強馬壯,朕一直擔心他尾大不掉。 如今天下已經基本無事,朕平日最擔心的就是李植有謀逆之心。但今日他李植得罪死了天下士紳,朕就不擔心他了!”
“他和天下士紳為敵,士紳恨不得食其肉,他再沒有覬覦天下的資格。”
“和天下士紳為敵,他就只能靠自己的兩萬兵馬守在天津,哪裡還能號令天下?”
“我大明的江山,固若金湯也!”
“至於天津的稅賦,誰收都是一樣的,前朝以裡長收稅,後來又讓衙役收稅,都是一樣,關鍵是不要拖欠。讓興國伯收天津的田賦,朕也不介意。”
“朕不會幫興國伯,也不會幫文官們,讓他們鬥去吧,鬥得越激烈越好!最好是結下血海深仇,從此互為敵寇,讓李植從此不敢離開天津一步。”
“朕可以好整以暇,置身事外看熱鬧!”
王承恩詫異地看著天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把瘦弱的身子完成了九十度,唱道:“天子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