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縣的劫難還在繼續,浪人們與薩摩藩本部武士形成了一種默契,前者專搶大戶,後者在知府衙門嘗到了甜頭之後,就專搶官員,兩邊各搶各的。要論財富,江南的豪紳自然富甲天下,就算是這小小的台州府城也不乏家財萬貫的土豪,不過官員們也不遑多讓,能在江南做官的都非善類,幾年官做下來,也是撈得腦滿腸肥,不管是浪人還是薩摩藩武士,都搶了個盆滿缽滿。
搶劫從中午開始,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被欲望刺激得亢奮不已的倭寇們徹夜狂歡,一邊搶一邊發泄欲望,不僅破財,士紳家的妻妾、閨女和官家的夫人、小姐都遭了殃,整個縣城都陷入了恐慌和痛苦中。不過雖然到處雞飛狗跳,但是血流成河的情況倒沒有出現——一方面倭寇們心有顧忌,另一方面百姓和官員都不敢反抗,沒有刺激對方,大規模的殺戮終究沒有發生。
第二天正午,剛好是破城一天一夜之後,一支身穿整齊的紅色軍裝的軍隊出現在了臨海縣城北門外。在此接應等待的瓊州營士兵喜出望外,迎了上去。
帶隊的是一營長黃漢生。因為這次“出兵”只是象征性的,夏天南等人和大部隊只是按正常速度行軍,只派他帶領一營的部分隊伍作為先鋒,跟隨著倭寇的足跡一路追到了臨海縣城——倭寇從上岸之後走到哪搶到哪,所到之處像是蝗蟲過境,很容易就能發現他們的蹤跡。
黃漢生看著大門洞開的城門,皺眉問道:“怎麽會攻城了?原定計劃裡沒有這個啊,是不是你們幫助倭人攻城了?”
負責監視倭寇的那名排長原本就是從一營抽調的,聞言叫屈道:“報告營長,我們沒有出手,再說我們沒有重炮,又只有一個排的兵力,想幫也無從幫起,倭人是用計把守軍誘出了城,然後趁亂攻進了城……”
黃漢生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們沒有跟著島津光久,卻守在這裡,看樣子事情已經失去控制了?”
排長慚愧道:“屬下沒用,倭人進城之後,就不聽我們的了,現正在城內大肆劫掠……我們阻止過,但是效果不大,而且島津光久一度還有翻臉的念頭,雖然沒做,但是看得出來……”
黃漢生一聽心頭火起,掏出了軍官專用的瓊海五年式手槍,冷冷地說:“這些倭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給他們吃些苦頭,還以為我們是泥捏的菩薩。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進城鎮壓動亂!”
所有的士兵齊聲應道:“遵令!”齊刷刷地取下背後的步槍,上好了刺刀。
“至於你……”黃漢生盯著這名排長,“雖然錯不全在你,但是你沒有完成你的任務,也必須受到懲罰。我會向將軍建議,免去你的排長職務,降為一等兵,暫時代為指揮這個排,直到任命新的排長為止。”
這名排長羞愧不已,臉漲得通紅,低頭答應:“屬下知錯,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黃漢生看著城內升起的濃煙,一邊往手槍槍膛內裝填子彈,一邊說:“現在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拿起你的槍,帶著你的人歸隊,跟我一起入城,把這群倭人打趴下。”
“是!屬下一定將功贖罪。不過屬下建議,不裝子彈,直接上刺刀。城中街道小巷密布,地形複雜,而且倭人擅長方寸之地的肉搏,速度又快,來去如風,不適合使用排槍迎敵,不僅射擊的效果不好,慌亂之間子彈還可能誤傷自己人。另外倭人與百姓混在一起,槍彈無眼,若是誤傷了太多百姓,對將軍的名聲總歸不太好。”
黃漢生橫點點頭:“你跟著倭人這段時間總算沒有白費,建議不錯,那就直接上刺刀。”然後回頭對所有士兵交代,“大家都記住:我們與這群倭人沒有任何瓜葛,我們是奉命來剿滅他們的,凡是出現在視野內的倭人都是敵人,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停止攻擊!聽明白了沒有!”
所有士兵齊聲吼道:“聽明白了!”聲音響徹雲霄。
黃漢生一揮手:“現在出發,開始戰鬥!”
五個連的士兵按照連隊編制魚貫入城,通過了狹窄的門洞之後,開始小跑前進,隆隆的腳步聲在街上響起。可是這麽大的動靜,正在搶得興起的倭寇們卻沒有絲毫察覺,他們不知道,一場滅頂之災就要降臨。
靠近北門的浪人們最先遭殃,整排整排的瓊州營士兵破門而入,如同神兵天降,不管是正在打包戰利品、渾身掛滿綢緞的,還是脫得赤條條正在壓著白花花的女子胡天胡地的,壓根沒想到會被攻擊,都毫無例外被刺刀穿了個透心涼。
戰鬥發生的突然, 推進的速度也很快。一營五個連的士兵不到半個時辰就掃蕩了北城的倭寇,開始往城南推進。
當倭寇們終於開始察覺危險的時候,一營的士兵已經推進到了城中心的縣衙附近,這裡也是浪人和薩摩藩武士最集中的區域,因為富有的士紳和有地位的官員大多居住在附近。
喊殺聲驚動了正在施暴的浪人,畢竟都是常年追隨大名打仗的武士,雖然落魄了,戰鬥經驗和戰場的敏感性還在。很快,一個接一個的浪人從各個深宅大院裡竄出來,無需組織,自發地聚集在一起,不一會的功夫,縣衙前的空地就聚攏了兩百來人。
這時,黃漢生帶著直屬的警衛連率先推進到縣衙附近,與這群糾集起來的浪人碰個正著。浪人們被島津光久招募來之後,只在臨高呆了一兩天就趕赴浙江,並沒有與瓊州營士兵直接打過交道,但是看見了衣甲鮮明的士兵們,以及他們刺刀上滴落的血珠,不需要任何人解釋就知道這些人是敵人,無需動員,紛紛嚎叫著撲了上來。
警衛連的士兵經過熱身,正處於極佳的戰鬥狀態,見敵人聚集在一處,正好省去了挨家挨戶搜尋的麻煩,嗷嗷叫著端起刺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