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這荒神血肉無毒後,饑餓讓杜迪安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手裡的荒神血肉整塊吃掉,但理智還是克制住了這股衝動,他割下手指長一小片,含在嘴裡嘗了嘗味道,有點腥臭,他試著慢慢咀嚼,這肉片極其堅韌,但他畢竟是主宰,咬合力遠非阿米莉能比。
咀嚼數分鍾後,便將這肉片咬爛,他慢慢地吞下一部分。
肉片入肚,饑餓的感覺頓時緩解許多,他靠在岩壁上,靜靜修養。
幾個小時過去,杜迪安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而肚子裡被壓下的饑餓感再次襲來,他又割下一小片吃下,然後繼續休息,節省體能。
轉眼間,又過兩天。
在這其間,杜迪安每當饑餓難忍時,便吃下一小片荒神血肉,緩解饑餓。雖然數次吃下肉片,他的身體依然沒有任何不適,也沒有什麽別的反應,但這畢竟是數百年不腐的血肉,又是來自未知的荒神,他不敢多吃,只要確保能挨過這段困境就行。
海利莎身上的傷勢在慢慢恢復,杜迪安估計,再過兩三天,就能痊愈。
阿米莉待在另一邊,她似乎已經慢慢適應了荒蟲的味道,這幾天自己出去覓食,吃的量一次比一次多,體質也越來越強,短短幾天,便達到高級界限者的地步,比服用神漿提升的速度還快,讓杜迪安又是羨慕,又是遺憾,如果他也能吃荒蟲增強體質,現在估計早就達到深淵層次了,甚至比一般的深淵行走者還強!
洞窟中彌漫著腥臭的血液味,以及阿米莉拉出的糞便氣味,好在久入茅廁不覺臭,杜迪安已經習慣了,而阿米莉似乎也不再覺得尷尬,畢竟最難堪的一幕都被杜迪安看到了,她反而放開了,短短幾天,心性似乎成長了許多,不再理會杜迪安的態度,也不再輕易被杜迪安激怒。
在這漆黑的洞窟中,三人待在裡面,任時光流逝。
饑餓傳來,杜迪安沒有忍耐,熟練地取出戰刀割下一片荒神血肉丟到嘴裡,慢慢咀嚼著吞下,然後繼續閉眼休息。
半小時後,杜迪安忽然感到全身一陣燥熱,有種出汗的感覺,他有些吃驚地睜開眼睛,低頭用透視察看著身體,這幾天待在這陰冷洞穴中,他右臂的寒氣時不時蠢蠢欲動,但這一刻,右臂的寒氣似乎消失不見,半點不覺冰冷,就像恢復到以前沒有感染冰血症時的樣子。
他望向胸口和腹部,在表皮組織下,錯綜複雜的血管、經脈和骨骼密布,他第一時間看向髒器中,裡面除了胃酸和尚未消化的荒神肉塊外,什麽都沒有,他松了口氣,但在下一刻,他臉色頓時變了,猛地從地上站起,將身上的戰甲脫下,反手摸向後背。
他的動作很快,立刻摸到背上蠕動處有一個突起的肉瘤,心中一驚。
他起初還以為是什麽蟲子爬到自己戰甲裡面,但沒想到這爬動的感覺,卻是來自他的皮膚下面的凸起物。
在他手指觸碰到這凸起的肉瘤時,肉瘤似乎有生命一樣,迅速朝著他的後頸處爬去,那蠕動的感覺,像一隻光溜溜的蟲子在他背上疾馳。
杜迪安臉色大變,手掌反扭,急忙按住這肉瘤,攔住它的去路。
但他手掌用力按住肉瘤時,肉瘤頓時沉了下去,縮到皮膚深處。
這突如其來的肉瘤,讓杜迪安心中有一絲驚恐,哪怕他素來鎮定,也被這怪異的情況所嚇到,最重要的是,他聞到了危險和死亡的氣味。
肉瘤消失,他不敢就此停下等待它再次凸起浮現,他立刻蹲下,將脫掉在一旁的戰甲靠在背後岩壁上,戰甲中央的護心鏡能夠反光,他的視野范圍是270度,腦袋微偏,便能通過背後戰甲中的護心鏡看見自己背部的情況,通過透視,他很快便看見,在自己背部的脊梁旁邊,有一顆嬰兒拳頭大的肉瘤,靜靜蟄伏,肉瘤的顏色極其詭異,是金色,像流質金屬一樣。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這金色肉瘤以前從未出現過,難道是吃了荒神血肉造成?
他能想到的只有這一種可能,臉色頓時變得極差,這幾天吃下荒神血肉沒有任何不適,他已經漸漸放松了下來,卻沒想到忽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必須將這東西挖出來。”杜迪安不敢讓這東西繼續待在身體中,尤其是這東西剛才快速移動的感覺,讓他感到驚悚,立刻摸出綁腿上的匕首,反手刺去。
噗!
他速度很快,匕首刺入到皮膚中,筆直貫穿,但在皮膚受壓迫的瞬間,金色肉瘤像感受到危機一樣,迅速向前滑動,然後順著脊椎筆直往上,朝後頸滑去。
杜迪安臉色一變,立刻反手捏住後頸,用力壓迫,讓後頸的血肉牢牢貼著頸椎骨,在這姿勢下,他的手臂以近乎折斷的姿勢反向扭著,看上去極其驚悚。
金色肉瘤衝到後頸前,似乎感受到前方沒有去路,忽然轉向,繞到杜迪安前面的喉嚨處,繼續向上衝去。
往上,就是腦袋。
它要進入自己的大腦!
這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杜迪安幾乎想都沒想,揮動匕首劃向自己的喉嚨,這一次他幾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噗地一聲,刀鋒切過喉嚨,動脈劃破,喉管也破裂,下一刻,他手指如鉤,伸入喉嚨中,抓向金色肉瘤。
這一串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但金色肉瘤的反應比杜迪安想象的還塊,在他割破喉嚨的同時,金色肉瘤迅速後退,沉入到他胸前,似乎在蓄力。
杜迪安臉色難看,捂住血流不止的喉嚨,如果不是仗著自愈力強,即便喉嚨被劃破也不會死去,他先前就不會如此果斷地切開喉嚨,而他只要稍一猶豫,這東西很可能已經鑽到了自己的腦袋中,那時候,他無法想象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這種感覺,讓他想到了第一次得到割裂者魔痕時的感覺。
當時的割裂者寄生魂蟲進入他體內時,同樣是活物,衝向他的大腦,幸好被他及時阻斷,才逼得寄生魂蟲不得不退縮,回到胸口的魔痕中寄居。
他捂住喉嚨止血,同時警惕地看著胸口的金色肉瘤,心中充滿悔意,不該吃下這荒神血肉,讓自己陷入如此大的險境,不過,現在後悔也無用,人總在遇上更糟糕的事情時,會後悔,寧可回到前一個處境,或許當更糟糕的情況出現時,他會慶幸現在的糟糕處境已經算是很好了。
金色肉瘤在胸口停留了一會兒後,忽然再次快速移動,滑向杜迪安的後頸。
杜迪安立刻甩動匕首,割開後頸,只要它經過,便能將其掏出。
金色肉瘤似乎“意識”到這一點,飛速停頓下來,然後又慢慢地下沉,過了一會兒,它再次快速衝向杜迪安的喉嚨。
杜迪安用手阻斷在喉嚨處,等待著它的衝擊。
金色肉瘤衝到一半,便停下,然後繼續轉向後頸。
杜迪安兩隻手一前一後將頸脖護住,鮮血湧出,染紅了手掌,他感覺越來越虛弱,心中有一絲焦慮,慢慢地用手指修複喉嚨處的傷口,同時感覺大腦有種缺氧的眩暈感。
在反覆嘗試數次後,金色肉瘤似乎知道,想要衝到杜迪安的腦袋風險太大,它再一次下沉後,沒有停留,這次卻直接衝到杜迪安胸口的割裂者魔痕位置,下一刻,杜迪安感覺胸口的割裂者魔痕似乎複蘇過來一樣,竟輕輕蠕動起來,跟這金色肉瘤對峙。
看見這一幕,杜迪安滿臉震驚,腦海中幾乎有些空白。
在他的印象中,這割裂者寄生魂蟲早已死去,成為魔痕,但在這一刻,它卻活了過來!!
不過,雖然是“活”了過來,但杜迪安發現,它並沒有恢復成寄生魂蟲的模樣,而是化作一灘暗黑色黏液狀的長條,像蟲子,同時也像一灘有意識的黏液,跟金色肉瘤對峙,互不相讓。
金色肉瘤沒有猶豫,飛快撲了上去,肉瘤化開,變成一灘金色黏液,跟魔痕纏繞在一起。
下一刻,暗黑色的魔痕被金液纏繞,金液的面積越來越多,而暗黑色魔痕卻越來越小,直至被完全包裹,像是被吞噬一樣,消失不見。
杜迪安看得怔住,很快便想到一件事,難道說,自己的割裂者魔痕被吞噬了?自己無法再進入割裂者魔身?想到這點,他心中焦慮,立刻想要進入魔身驗證,但又想到,進入魔身的話身體構造出現變化,如果金色肉瘤趁這空隙鑽入大腦,未必能及時阻止得了。
他忍住了驗證,繼續觀看。
只見金色肉瘤裹住魔痕後,體積並沒有什麽變化,它停頓了一會兒,忽然轉向,衝向右臂。
就在這時,杜迪安感覺右臂中的寒氣像是複蘇一樣,凍得身體發抖。
金色肉瘤很快便來到右肩,幾乎沒有猶豫,徑直衝了進去。
右臂內的組織完全是冰晶化,看上去像透明的冰塊,當金色肉瘤衝進去時,手臂內的寒氣更加濃重了,像受到外敵入侵一樣,手臂內的骨骼上凸起尖銳的細小冰刺。
這一幕太過詭異,仿佛右臂是有自主意識一樣。
杜迪安看得茫然,但很快,他便看見,右臂內的寒氣覆蓋到金色肉瘤表面,隱隱有結冰跡象,而金色肉瘤似乎感覺到不妙,停了下來,反向撤回。
當它撤回到右肩時,表面已經完全凝凍,停了下來,然後表面的寒氣越來越濃,完全結冰,凝凍在了右肩上。
這一系列的變化,讓杜迪安看得心驚肉跳,同時感覺到陣陣寒意,先是體內莫名出現這類似病菌一樣的金色肉瘤,然後是右臂“意識”性的變化,讓他覺得自己都快看不懂自己的身體了,不過,右臂的變化,也可能是受激反應,就像水加熱會沸騰一樣。
如果是受激反應的話, 為什麽這金色肉瘤會刺激右臂?
這時,眼前一陣眩暈,杜迪安反應過來,連忙取出背包裡的急救藥物,塗抹在喉嚨上,不一會兒,被割破的喉嚨以及捏碎的喉管漸漸有愈合跡象,他帶的急救藥物都是壁內最頂級的治愈藥物,說是神藥都不為過。
在喉嚨愈合的同時,杜迪安一邊盯著右臂被凝凍得一動不動的金色肉瘤,陷入思索中。
右臂的寒氣,來自過度服用行屍大腦中的寒晶造成,這金色肉瘤,應該是吃下荒神血肉才出現的,寒氣會被金色肉瘤刺激,這兩者應該有某種聯系。
許久,杜迪安忽然驚醒過來,想到自己被吞噬的割裂者魔痕,他看了一眼胸口,那裡的魔痕印記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淡淡的黑印,他連忙握住戰刀,按照以前的方式,進入魔身。
很快,戰刀融化,化作黏液覆蓋全身,下一刻,熟悉的力量感覺籠罩全身,杜迪安再次進入到魔身狀態,他松了口氣,但很快,他便發現,右臂並沒有變成割裂者利刃,反而冰晶化更嚴重了,手臂變得有一米長,手指已經看不見指頭和指紋,而是一隻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