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學一臉的勉為其難,想了又想,這才無奈地表示收了,然後又道,“我只能買這些了,剩下的地是絕對不收了的。『㈧㈠┡ 中┡文網 『⒈我記得沈棋生說過,那一大片地是拿來讓人承包出去的,不再分了。”
“承包的?承包給誰的?”馬上有人問。
何學搖搖頭,“暫時沒說,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其他生產隊都留有地,他便打算也留一塊,將來承包出去。”
大家打聽不到消息便不再問了,很快請來在家忙著算數的沈棋生說將沼澤和石頭上的山田賣給何學的事。
沈棋生和何學關系本來就好,得知這事二話不說,就願意做見證。
何學本來就因為行事靠譜,是生產隊的見證人的,加上他,再加上幾個老爺子,很快就互相監督著,將這件事辦妥了。
辦妥了之後,何學拿著合同進屋,很快拿了一個本子以及一疊錢出來,“這是我何家的家底了,為了表示誠意,我何家辛苦些,節省著過。先把一部分的錢給大家,別弄得一分錢不給,一點誠意也沒有。”
剛按了手印的戶主們見了,臉上都樂開了花,紛紛說何學果然夠厚道。
何玄白從屋裡拿著筆出來,端了小板凳坐在何學身邊,接過何學手中的本子,“爸,我先登記人名,等會兒一起登記。”
何學點點頭,放心地把本子交給大兒子。
何玄白寫字飛快,很快把人名登記好,又把每家的總額寫上,再寫一列支付日期,就開始一邊給錢一邊登記了。
何亭亭和難得清閑的李真真和王雅梅玩了一通回來,就看到何學正在翻著一個本子商量著下次給錢什麽的。
她有些好奇,一問才知道,家裡竟然把生產隊的沼澤和石山水田都給買過來了,足有49.1畝,很大一片地方了。
“我們要這麽多嗎?沼澤不能蓋房子,沒有用吧?”何亭亭吃驚地問道。
何學笑道,“你不是要種花嗎?那石頭上有些地方有點泥的,你在山上種就是了。那裡水源也豐富,還不用你另外修水渠了。”
“不是說那裡多是石頭嗎?也許種不活花呢。”何亭亭搖著頭說道。
何玄白衝帳本中抬起頭來,“亭亭啊,這就是你該努力的地方了。你得想想,怎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啊……”何亭亭若有所思,半晌點點頭,笑著說道,“那好吧,我有空就去種花。”
又過幾日,她和李真真出去玩。
走到人少處,李真真拉著她咬耳朵,“我偷偷聽說了,別的生產隊也來找你爸爸,說要把沼澤和多余的地賣給你們家。他們還說了,如果以後再來一次,你家裡是大地主,他們是貧農,他們沒有損失。”
何亭亭聽完了好一會兒默不作聲,直到將李真真的話消化了,搞清楚什麽叫再來一次,這才明白過來,說道,“他們真是壞透了,不安好心。”
“就是啊。”李真真不斷地點頭,又叮囑何亭亭,“成了地主很慘的,你回去記得偷偷告訴你爸爸,不要買那麽多地了。”
何亭亭想了想,壓低聲音對李真真道,“你放心,以後保準不會再來一次的。”
“你怎麽知道啊?很多人都說有可能再來一次呢,你記得叫你爸爸要小心。”李真真擔憂地說完,又道,“不過你放心,就算將來你們家成了地主被批鬥,我會悄悄給你送飯的。”
何亭亭一聽,感動極了,握住李真真的手直搖,“真真你真好!”
“我們是好朋友啊!”李真真理所當然地說著,露出一口小白牙。
何亭亭忙點點頭,“嗯,我們是好朋友。”
雖然知道不會再來一次,但是何亭亭回家之後,還是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何學。
何學聽了一點都沒有吃驚,笑道,“這事我們不管,他們傳好了,傳得越凶越好。”這些天的確有人來跟他洽談賣沼澤和山地,但是要求價格高點,他沒肯答應。
“那好吧。”何亭亭點著頭應了,見天色不早了,便出去澆花。
漸漸臨近除夕了,洗完邋遢之後,何亭亭跟著何奶奶去集市上閑逛,何學、林玲玲、何玄白、何玄青和何玄連幾個則去置辦年貨。
何亭亭買了一些頭繩,又挑了幾本小人書,再買了些大白兔奶糖,便跟著何奶奶先回來了。
回來之後天色尚早,而家裡又不用她乾活,何亭亭便裝了一褲袋的奶糖出了屋,去找李真真。
去到李家才知道,李真真不在家,找王雅梅玩去了。
何亭亭一聽就高興起來,衝李真真她媽媽揮揮手,“那我走啦……”
李真真去找王雅梅玩,就表示王雅梅也有空玩,自從王雅梅的弟弟出生之後,她們三個就很少在一起玩了,今天難得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地玩玩。
由於心情舒暢,何亭亭腳步異常輕快,甚至哼起了歌兒。
可是走到王家門口,看到王雅梅蹲在牆根抹眼淚,李真真蹲在她跟前,望著她一副不知怎麽辦才好的表情。
何亭亭輕快的腳步不複輕快,她走了兩步,又加快腳步跑了過去,“做什麽了?怎麽啦?”
王雅梅繼續抹眼淚,沒有說話。
李真真輕聲說道,“王伯打雅梅了,說雅梅沒有剁番薯葉喂豬……可是明明是他讓雅梅抱著她弟弟的,雅梅沒有手再去剁番薯葉啊。”
“王伯怎麽這樣啊……”何亭亭說著,也蹲了下來,身後輕輕拍了拍王雅梅,“雅梅你別哭啊,我和我奶去買了大白兔奶糖,專門拿過來給你和真真呢。”
卻不知,她話音才落,王雅梅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何亭亭嚇了一跳,忙看向李真真,“我說錯什麽了嗎?”
李真真還沒說話,裡面傳出方秀蘭的怒喝聲,“你號喪啊你,再號我一燒火棍抽死你……”
王雅梅哭得一頓,然後重新變回抽抽噎噎,可是因為激動卻又要壓抑,她的身體一抽一抽的。
何亭亭這回沒轍了,看著李真真一臉問號和求助。
李真真也不懂王雅梅為什麽突然哭大聲了,想了想,對何亭亭微微搖頭,意思是讓她先哭一會兒。
“你家裡沒去買年貨嗎?我一家都去了呢,我爸媽和三個哥哥買過年用的東西去了,我和奶奶不用幫忙,就去買了自己要的,提前就回來了。”
何亭亭覺得蹲著無趣,就把兜裡的大白兔奶糖分了李真真兩顆,又和李真真閑話。
李真真搖著頭說道,“我家裡忙,明天才去買,我媽說了,不用買太多,夠應景就行了。後天還要排隊去買豬肉,我爸打算自己去。”
“我家裡還沒說排隊賣豬肉的事呢。”何亭亭說道,“我想吃豬頭肉了,有一次在城裡我吃過,可好吃了。”
“我還沒吃過呢。”李真真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又看向哭得渾身顫抖的王雅梅,“雅梅應該也沒吃過。”
何亭亭想了想,“那我下次吃上了,我就給你們留一點。”
“那好,一言為定。”李真真高興地說道。
旁邊王雅梅聽著何亭亭和李真真的對話,更加悲從中來,哭得情難自已。
她怎麽就沒有何亭亭那好的家人呢,何亭亭多好啊,什麽活都不用乾,每天還有零花錢買吃的。還有,何亭亭想種花就種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還有相機,還會拍照。
這樣想著,她越來越心酸,眼淚流得更凶了。
想著想著,又覺得李真真也不錯。李真真家裡雖然沒有錢,可是她爸爸媽媽不會打她呀。李真真爸爸媽媽有好吃的雖然會先給她哥哥和弟弟,但是也會給李真真留一點。不像她家裡,一點都不願意給她和幾個妹妹。
怎麽就她那麽倒霉,有這樣凶巴巴的父母和祖母呢?
王雅梅抱著膝蓋,一直哭一直哭。
何亭亭和李真真很不解,見過了很長時間王雅梅還在哭,哭得比平時的時間長多了。兩人輪流跟王雅梅說話,可是王雅梅一言不,只是哭。
又過了好一會兒,李真真她媽媽來叫人了,李真真便回去了。
何亭亭單獨一個人陪著王雅梅,蹲得腳都軟了,換了好幾個姿勢,也沒見王雅梅停止哭聲。
倒是方秀蘭和王良生出來罵過幾次,到最後方秀蘭甚至抱了王雅梅的弟弟出來,塞進王雅梅懷裡, “好好看著我阿奀丁,要讓他哭了你今晚就別想吃飯了。”
王雅梅蹲著哭了很久,雙腿痛,好不容易才站直了,紅腫著眼睛抱起自己的弟弟坐到一塊石頭上,對何亭亭說道,“亭亭,我沒事的,你回去吧。”
“你真的沒事嗎?”何亭亭說著,見王雅梅點頭,便從兜裡摸出四顆大白兔奶糖,壓低聲音說道,“給你,你偷偷吃。”
王雅梅接過大白兔奶糖,感激地抬起紅腫的眼睛看向她,“謝謝你了……”
何亭亭擺擺手,回家去了。
晚上吃完飯了看電視,何亭亭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李真真和王雅梅過來,便不住地往門口看。
就在她準備要去找人的時候,李真真終於來了。
何亭亭忙招呼李真真趕緊進來,卻見李真真不住地搖頭,又衝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