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內聆風,湖畔月濃濃。 本應任憑詩酒養疏慵,可此時二人談的卻是那樣嚴肅的話題。
樂琅手肘撐著旁邊的小茶幾,托著腮,默默看著柴琛。
片刻,他才道:“有個人,你必須拉攏過來。”
柴琛不假思索便回道:“樹人先生?”
聽聞他的侍衛勞良翰打聽來的消息得知,這“樹人先生”在百姓當中十分受歡迎,其連載的《三國故事》更是風靡汴京。
誰知道樂琅卻是搖頭,嗤笑道:“此人不值一提。”
“樹人先生”不值一提?
柴琛頓時來了興致,笑問:“那……是何人?”
“甫介。”
“甫介?”
柴琛想了想,才記起來,是個自第七刊才出現的新作者。
“是那個倡議‘發富民之藏,以濟貧民’的甫介?”
“嗯。”
柴琛略沉吟一下,頷首道:“其文章立論高深奇麗,旁征博引,確實字字珠玉,可是……”
可是,連“樹人先生”都未能入“她”的“法眼”,此人是有什麽能耐,值得“她”青眼相看?
樂琅似是看穿他的,笑道:“就憑他一句‘有司必不得已,不若取諸富民之有良田得谷多而售數倍之者。貧民被災。不可不恤也’,我與你打賭,此人日後必定名留青史。”
柴琛猶豫道:“隻觀其文的話,此人確實志存高遠,胸懷家國。可是,我還是覺得他的倡議有失偏頗……”
“何謂偏?何謂頗?”樂琅打斷他,問道。
柴琛皺眉沉默。
樂琅似笑非笑問他道:“你是否在腹誹,‘發富民之藏,以濟貧民’,豈非懲勤獎懶?”
柴琛點頭。
樂琅望著他,在燭火的映照下,目光如那湖面一樣粼粼。
他道:“世間之人,絕大多數庸庸碌碌、渾渾噩噩。偶然,亦會有似‘樹人先生’這般,以嘩眾取寵為名,行和稀泥之實的欺世盜名之徒。”
說著,樂琅為自己和他都添滿了酒,敬杯而飲盡,歎息道:“然而,真正不畏天命而行者,千萬中莫有一二。‘甫介’能寫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文章,必有躬行革新之決心;兼且其文筆酣墨飽、璧坐璣馳,定是個學識淵博的大儒。此人若假以時日,成就不在龐籍之下。”
柴琛聞言,沉思許久,終究莞爾搖頭道:“我始終不太讚同他的說法,不過,既是你認同之人,我便盡管命人尋他一尋吧。”
……
人歸落雁後,月隱薄雲間。
申時,八寶茶樓本應熱火朝天地招呼晚市的人潮,可是今天卻早早打烊了。
關了門後,掌櫃史昌急匆匆地讓夥計清掃一番,又親自到廚房監工,命人準備了數桌的精致宴席。
幾個夥計也不禁交頭接耳地談論,究竟是什麽人如此大的排場,竟包下了整個八寶樓的晚市來宴客?
謎底片刻後邊解開了。
酉時三刻,樂琳與柴玨不慌不忙地來到大廳,史昌趕忙前來侍候。
樂琳看到八寶茶樓一切井然有序,心情不俗,笑問道:“都準備好了?”
史昌點頭回道:“回東家的話,都按您的吩咐,都是用的新菜式。”
“有按照我寫的那個菜譜來做嗎?”
樂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細細問道。
柴玨聽了這話,忙問她:“是你寫的菜譜?”
“嗯, 怎麽了?”
“我要嘗嘗。
” 自從八寶茶樓開張之後,“樂琅”許久都沒有推出新菜式了,柴玨聽說是“他”寫的菜譜,隻覺得垂涎三尺,心急難耐。
樂琳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等人齊開席了,你自可大飽口福了。”
“不,”柴玨翹手道:“等不及了,我們現在就去廚房嘗嘗吧?”
“這……不太好吧?”
“你不去親自監工,不怕出亂子麽?”柴玨慫恿道。
正在樂琳猶豫之際,忽聞得大廳外傳來數人的腳步聲。
轉頭看去,是一行四人。
為首之人長得十分高壯,年紀不大,約莫二三十歲,一件寶藍色祥雲暗紋緞錦圓領袍,外披杭繡綢底的毛裘披風,那披風上的貂毛油光水滑,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他腰間綁著一根天藍色虎紋金帶,上面正中間鑲了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旁邊又圍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的或黃的寶石。
看到此人的打扮,樂琳和柴玨都有些愣住了。
柴玨忍不住在樂琳耳邊小聲道:“哪兒來的土包子?”
樂琳噗嗤一笑,也小聲地回道:“他還不如把金子銀子穿在身上,如此一來,我們可以更直接知道他這身打扮總價幾何。”
“哈哈哈哈!”
柴玨聽罷,也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史昌卻是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他不情不願地上前為樂琳介紹道:“東家,這位是詹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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