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正在王安石與司馬光二人劍拔弩張之際,忽聞得門外傳來叫好之聲。
兩人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叫好之人,正是“樂琅”。
“他”拍手叫好道:“撕得好!撕得很好!”
此時,不單只是柴玨,所有人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看著她——什麽叫撕得好?
柴玨悄聲問“他”:“撕什麽?”
“樂琅”怔了怔,哈哈笑道:“撕什麽你就不要管了。”
“他”轉過頭對王安石、司馬光二人說道:“既然兩位都無法說服對方,與其怒目相向,小侯倒是有個不錯的想法。”
司馬光還是第一次見到“樂琅”,回想起劉沆所說的關於“他”的那些事情,心道:這紈絝能有什麽好想法,定是又想到什麽胡鬧的玩意兒了。
他看著“樂琅”精致秀氣的臉龐,不禁在心裡慨歎——眼前人一身竹青色的衣衫,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一雙墨色的眸子清澈乾淨。怎麽看怎麽是朝氣奕奕、精神爽利,光看外表而言,想必是個淑人君子,怎知道居然是個混世魔王。
可惜了這一身好皮相。
而樂琳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正在與王安石理論得面紅耳赤的人,應該就是司馬光了吧?
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與他見面吧?
為何他先是對自己怒目而視,繼而又搖頭歎息?
她壓低嗓音問身旁的柴玨道:“這是司馬光?”
“正是。”柴玨亦悄聲回她。
“他怎麽好像在生我的氣?”
劉沆對司馬光所說的那些關於“樂琅”的話,是得到了柴玨默許的。
面對樂琳的疑問,柴玨怔了怔,佯裝鎮定地回答道:“你多心了。”
樂琳覺得此事有異,正要細問,司馬光身後的王安石朗聲問道:“不知道侯爺有何高見?王某願聞其詳。”
話剛落音,司馬光猛地側頭過去,怒瞪著王安石。
馬屁精。
王安石此時在他心裡,除了固執、不擇手段,還多了一個“馬屁精”的罪名——高見?那個紈絝能有什麽高見!他為了獨攬新聞部的大權,厚顏無恥地逢迎,還有沒有半點文人的風骨了?
再看看“樂琅”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司馬光頓時感到頭都大了好幾寸。這兩人沆瀣一氣、蛇鼠一窩,一唱一和、一呼一應的,真不知道這次又會弄些什麽禍事出來。
他連忙給柴玨遞了個眼色。
柴玨自然明白司馬光的意思,便說道:“樂琅,你先把你的想法說說,讓我們大家都聽聽這法子怎麽樣,再行定奪吧。”
司馬光聽他這般說,知得他肯主持一下大局,心中頓時鎮定了許多。
樂琳笑道:“司馬大人覺得物價上漲對百姓有利,而王先生則認為物價上漲對百姓有害。可是這樣?”
王安石點頭道:“正是如此。侯爺可要為我們評評理?”
司馬光打斷道:“安國侯不過是個少年郎,怎麽懂得這物價當中艱深的道理因由?”
“少年郎又如何?”
王安石不認同司馬光的說辭。上次在家中與“樂琅”的一席話,他自問收獲甚豐。“樂琅”雖則對四書五經、諸子百家一竅不通,但“他”的所思所想,有其過人之處,眼光毒辣、獨辟蹊徑,讓人耳目一新,絕非眼前這滿腹經綸的腐儒可比。
他嘲諷道:“少年郎,總好過有人食古不化。”
“你!”司馬光聽得他意有所指,
明顯是在說的自己,忍不住回嘴道:“說起食古不化、固執己見,在下還真是萬萬不及某人半分。” “哈!好笑!”王安石立馬回道:“不知是何人,前幾天還怒斥我標新立異?”
司馬光譏笑道:“我用的並非‘標新立異’一詞,而是‘嘩眾取寵’,正編輯閣下莫要記錯了!”
那“正編輯”三字,故意讀得咬牙切齒。
王安石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司馬光。
司馬光也把頭轉過另一邊,賭氣地皺著眉。
樂琳暗自呼了口長長的氣。
歷史上的這兩人,雖然後來為了熙寧變法爭得勢成水火,但在初識之時,尚且有過一段惺惺相惜的日子。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因為《汴京小刊》的緣故,在這個平行時空裡,眼前的這兩人從初見起,便充滿了恨意?
——“你快說說有什麽想法?”
為了緩和氣氛,柴玨岔開話題問道。
樂琳說道:“既然你們相互都無法說服對方,不如,我們來一場辯論賽?”
“辯論賽?”
柴玨覺得新鮮,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一種比賽,雙方各自闡述自己的論點和論據,關鍵不在於評判誰對誰錯,因為二者都有道理。”
司馬光也被這說法吸引,只是他正惱著王安石,連帶對“樂琅”也惱上了,拉不下臉來,依舊不看他們,但卻暗自留心著他們的話。
王安石插口問道:“不評判對錯,那評判什麽?”
“評判的是思維反應、語言表達的能力,還有對於知識的運用,總之,是個綜合能力競賽。雙方的辯手憑借自己的能言善辯,憑借自己的綜合能力,去爭取辯論賽的勝利。”
“嗯……”
樂琳又補充道:“真理,總是越辯越明的,你們在辯論賽當中,正好可以更清楚地了解,物價上漲到底是有利百姓,還是損害百姓。”
“好!”柴玨說道:“有意思!現在就開始?”
樂琳搖頭,問道:“你不是說要聘請新的記者嗎?可有備選?”
柴玨回道:“前些日子面試了好些書生、秀才,篩選了好一輪,選了十余個。”
“你最終要選多少人?”
“五人左右。”
樂琳想了想,拍手道:“這般正好!”
“哦?”
“在這十余個裡面,先抽簽選六個出來,隨機分給司馬大人和王先生各三人。”
柴玨茫然問道:“有什麽用?”
樂琳笑道:“既是辯論賽,只有兩人辯論未免太冷清了些,組隊辯論才熱鬧啊!而且,正好可以考察試驗一下,看看你篩選的人口才、思維是否都過關。”
“組隊辯論?”司馬光忍不住打斷道:“這如何能辯論?八個人一同說話, 你當這是東市的菜攤還是西市的肉鋪啊?”
柴玨示意司馬光一個眼神,說道:“司馬大人稍安勿躁,容他慢慢解釋。”
樂琳才繼續道:“兩隊人馬的四名成員,分為一辯、二辯、三辯和四辯。”
“一辯、二辯、三辯和四辯?”
“嗯,四位辯手分別負責‘啟承轉合’——一辯‘啟’,二辯‘承’,三辯‘轉’,四辯‘合’。”
“‘啟’意即闡明己方的基本立場和基本觀點。‘承’意指深化立場和理論,展開論述我方的核心觀念。‘轉’,即在對方的立場的理論發表之後,根據我方的立場予以反駁,並在確鑿材料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揮我方的立場。‘合’則是總結,把我方的所有觀點放在一個新的高度,加以概括,並對對方的理論和觀點進行總體的反駁。”
王安石撫掌歎道:“有意思!”
司馬光也不情不願地說道:“無妨一試。”
“說起來,我還有個更好念頭!”樂琳眉飛色舞地說道。
柴玨笑道:“快快說來大夥兒聽!”
樂琳問:“我們把這場辯論賽公開舉辦,邀請汴京知名書院的學子前來觀賽,可好?”
柴玨點頭道:“並無不妥,讓學子們觀摩一番,於他們有益,亦可更好地考察備選記者的應變能力。”
“重點是,”樂琳想到這個,便笑逐顏開:“每位學子收取十五貫的入場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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