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宮的貝闕殿內,瓊樓玉宇、美輪美奐。 樂琳這是第一次見到柴珍和柴瑤。
柴珍略大一些,看起來應該在十二、三歲之間,約莫與自己同齡。
柴瑤要小一兩歲,二人都比柴璃年長。
她們的穿著打扮都頗為精致。
柴珍穿金蔥色的梅花紋紗袍,外面套了件翠紋織錦的羽緞鬥篷。
柴瑤著的是剛好也是藍色系的衣衫——蔚藍的八答暈春錦長衣,配寶藍的琵琶襟上衣,披搭黛紫色的織錦鑲毛鬥篷。
美則美矣,卻太刻意了。
樂琳為柴璃所選的“鏡花水月”,亦是藍色系的搭配,那深深淺淺的藍色,渾然天成,雅致怡人。
驟眼一看,柴瑤與柴璃二人穿著的色系有些相似,但認真細味,其中差別不啻天淵。
故而,柴瑤一看到柴璃的打扮,眼睛都要冒出了火光。
其中情緒,有不屑,有厭惡,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嫉妒。
樂琳當然無法不察覺她這麽明顯的神色,再綜合她們各自恰到好處的服飾,她十分肯定這二人為柴璃搭配的那身紅得發紫的著裝打扮,是有意捉弄。一時間,樂琳聯想到灰姑娘那兩個刻薄刁鑽的姐姐。
她側首到柴璃的耳畔,悄聲問:“你們不是姐妹麽?她們為什麽要捉弄你?”
柴璃本就被柴瑤盯得發怵,此時聽了樂琳所問,更是把頭低得幾乎貼在胸前。
“沒…沒有啊,她們沒有捉弄我。”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樂琳怒其不爭,挖苦道:“是是是,她們不是捉弄你,不過是讓你在生辰宴出醜罷了,姐妹間的小玩笑而已,是我小人之心了。”
“樂公子!”
柴璃聽“他”說得這樣諷刺與疏離,以為“樂琅”討厭自己了,她立馬抬起頭來,瞪大了眼望向樂琳,聲音不由自主快地高了幾分,眼眶也一下子變好通紅。
她強忍著淚,皺眉道:“我…我若是惹得她們不快了,母妃會不高興的。”
“你是年紀最小的,你母妃為何偏要你遷就姊姊們?”
這話才問了出口,樂琳立刻就悟出了答案:“她不是你生母?”
柴璃點了點頭。
又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孩子。
樂琳感同心受,對眼前人愈發憐惜。
“抬起胸來,”她對柴璃說:“你越是畏畏縮縮,她們越是瞧不起你。”
“樂公子…?”
柴璃覺得眼前的“樂琅”與剛剛那溫文爾雅的模樣不同,此刻的“他”,是不容置疑的強勢。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手習慣性地摸了摸耳朵,發現自己的耳根子燙得像另一隻手裡的湯婆子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
…
而一旁的柴瑤看到柴璃與眼前這氣質不俗的少年郎相談甚歡,妒火燒得更旺了。
她胞姊柴珍最是了解她的心思,輕推了推她,笑道:“那位便是安國侯。”
“安國侯?”柴瑤愣了愣,她覺得這稱呼好熟悉,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聽人提起過。
柴珍對不遠處的樂琳報以一個甚虛偽的微笑,不著痕跡地掠過柴瑤耳邊,悄聲道:“不入流的世家而已。”
“是不是瑛哥哥說的那個…”柴瑤忽然記起自己是聽誰說的這人:“是那個‘三十而立’的蠢材?”
柴珍聽得她說得這般大聲,便用手肘撞她一下,示意她莫要太放肆:“正是此人。”
“樣子還算俊逸,
想不到是這樣的笨蛋。”柴瑤佯作不在乎地說道,然而眼光卻一直在“樂琅”身上打轉。 …
就在幾人各懷心事之際,殿外守候的宮女高聲喚道:“恭迎娘娘!”
小片刻,幾名宮女先行入到殿中,一名打扮華貴的女子才緩步而至,其身後又有數名宮女緊隨。
好大的排場!
樂琳第一反應是這般想的。
與她交往最密切的柴玨,素來是輕裝簡從,最多也就邵忠和虞茂才兩名侍衛跟在身邊。
而常見到的劉沆、文彥博等朝庭命官,更是親民得很,除了駕車的馬夫,連仆役也不曾見到。
故而她看到這位娘娘一行十數人的儀丈,亦是訝然。
柴璃見“樂琅”不語,怕“他”失儀,小聲道:“這便是呂昭儀。”
樂琳反應過來,忙行禮道:“臣拜見呂娘娘。”
“安國侯有禮了。”
呂昭儀的聲音十分柔軟,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
樂琳好奇地抬頭望去,卻是怔住了。
待到柴璃輕推了她好幾下,才回復常態。
“是本宮的臉上沾了什麽嗎?”
呂昭儀排場很大,卻沒什麽架子,她莞樂一笑,對樂琳打趣道。
樂琳坦然地回道:“娘娘太好看了,臣一時看呆了,還望見諒海涵。”
呂昭儀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然而,樂琳的表情不似有偽,這讓她更加心情大好,忙道:“安國侯莫要說笑,時候不早,還是先請入席吧。”
眾人緊隨呂昭儀的身後,去往另一處宴客的偏殿。
柴璃與樂琳走在最後, 她尋關話題問樂琳道:“樂公子剛剛失禮了。”
“嗯?”
“母妃是父皇的妃嬪,你不應太過輕浮。”
樂琳感激道:“多謝阿璃提醒。”
走了片刻,她忍不住放低聲音說道:“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她。”
“母妃?”
“嗯。”
這呂昭儀確實是個美人。
膚如凝脂、冰肌勝雪。
煙眉似蹙非蹙,櫻唇微微帶笑。
可是,遠遠未到讓人驚豔的地步。
她看得出神失態,是因為眼前人似曾相識。
尤其那對漆黑的眸子。
如果沒有了右眼角有顆淚痣,那感覺就更加熟悉了。
可惜,她終究是想不起來。
“樂公子真的想不起來麽?”
柴璃俏皮地問道。
樂琳奇怪道:“我是真的見過她?怎麽絲毫沒有印象?”
柴璃搖了搖頭,笑道:“應該是不曾見過的。”
“何以似曾相識?”
話說間,眾人經過的回廊正正是風口,為著遮隔風雪,宮人已事先在此架設了數面屏風。
屏風是酸枝木製的,與尋常屏風不同的是,這數面並不鑲嵌圖畫,而嵌著偌大的銅鏡。
柴璃指著屏風裡的銅鏡道:“你看那邊。”
樂琳順著她所指的望去。
她驚呆了,張著嘴,好一會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搖了搖頭,難以置信道:“是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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