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寶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人和兔子的靈魂是不同的顏色啊……”
“人和人的也不一樣。至少,三樓那些死刑犯的精神源,都是肮髒的顏色。”
裴黎君和顧安寶一起注視著那隻透出粉色的水晶球,淡淡說道:“皮囊可以用各種手段妝點,美麗的衣服,昂貴的首飾,各種各樣的化妝品,甚至可以整容,可是靈魂卻是無法妝點掩飾的,越是心靈醜陋的人,精神源的顏色便越是暗沉肮髒,其原因卻無法探曉,每當你覺得距離答案更近一步時,又會迎來更多的謎團……”
她頓了頓,呢喃道:“也許上帝真的存在,誰知道呢……”
顧安寶聽到裴黎君的話,一時也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裴黎君道:“咱們把它送回去吧。逆向操作的程序還記得怎麽做嗎?”
顧安寶點點頭。
裴黎君退開幾步,給顧安寶操作留出空間。
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人依然心無旁騖的關注著實驗的進行,直到叩門聲響起,顧安寶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玻璃罩裡的兔子微微抽搐了幾下,忽然一翻身,重新恢復了精神。
裴黎君轉身,打開實驗室的門。
王岩面色不虞的站在門口,蹙眉看她,“為什麽要反鎖起來?”
裴黎君無所謂的聳聳肩,“不記得了,可能是順手吧。”
王岩說道:“盧老來了。”
裴黎君揚了下眉,看向王岩背後,他身後站著兩名抱槍的士兵。
裴黎君神色未變,淡淡說了一句:“稍等,我先去把儀器關掉。”
她不再理會王岩,轉身徑直往儀器那邊走去,抱起台面上的白貓,單手陸續將按鍵關閉——
裴黎君貼著白貓的耳朵低語呢喃:“阮阮,你信我嗎?”
顧安寶驚詫的看向她。
裴黎君:“照我上次說的做。”
顧安寶心中一凌。
貓瞳劇烈的伸縮,“你……”
裴黎君已經將貓放下,隻身一人走了出去——
王岩走在前面,裴黎君沉默的跟在身後,而她身後,是兩名面無表情的士兵。
白貓快跑兩步,跳上窗台。
遠遠的,看見滿地雜草的操場上,多了許多士兵,而這些士兵最前面,有兩個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憔悴老人,和一個撐著黑傘的年輕男人。
兩人的位置昭示著他們身份的不同尋常。
老人形容枯槁,瘦骨嶙峋,頭髮幾乎全白,他穿著淺灰色外套,膝蓋上也蓋著厚厚的毛毯。眼下的陽光並不算強烈,他身邊的男青年卻為他撐著傘……這位老者,看起來精神狀態差極了。
王岩把裴黎君帶過來,身體微微前俯,恭敬的說道:“盧老,人帶來了。”
老人微微睜開眼睛,看向裴黎君,片刻後,又仿佛很疲憊一般閉上了眼睛,聲音沙啞的道:“小旭,我累了,你替我說吧。”
“好的,爺爺。”他身旁打傘的青年稍稍彎腰,細心的為老人掖了掖毯子,而後直起身體,看向裴黎君。
“裴小姐,好久不見,住得還習慣吧?”對方微笑著說道,像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裴黎君回以微笑,“不怎麽習慣。”
盧安旭聞言一笑,“裴小姐還是那麽快人快語。若是有什麽地方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海涵,我們做事的方法雖然糙了點,初衷卻是好的,都是為了這個項目能早一天完成。”
裴黎君面無表情的回道:“時間太短了,盧老身份尊貴,我必須確保實驗結果絕對的萬無一失,才敢用在盧老身上。”說完,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岩,
“就是古代皇帝吃藥,也得先拿幾個太監試藥,不是嗎?”盧安旭面上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他黑色的眸子裡似有涓涓流水,溫和又靜謐,淺薄的唇瓣勾起恰當好處的弧度,緩緩道:“這樣意義深遠的項目,就是拿二十年時間去研究也不為過,只不過最近,我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語氣有意在這裡略作停頓,卻沒有在裴黎君臉上看到任何反應,盧安旭笑了笑,接著說道:“王岩告訴我,你有意在拖延項目的進展,這可不太好,我們是合作關系,應該赤誠以待,你說……對嗎?”
裴黎君面露譏誚的笑意,“盧安旭,你用不著繞我的話,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要做到赤誠以待,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們。”
王岩最反感裴黎君這樣的態度,當下不悅的說道:“裴黎君,你以為我們幾個億砸下去是陪你玩的?不管你是在清江還是新海,每天用的儀器、場地、人手,哪一樣不是靠我們?!現在出了成果反倒遮遮掩掩,算什麽意思!一兩句話就想撇開乾系?不可能!”
盧安旭淡淡一眼瞟過去。
王岩的話收住,垂首低聲道:“少將,是我逾越了。”
盧安旭看向裴黎君,“依你之見,短期內,無法拿出成果了,是嗎?”
裴黎君回道:“現在得出的數據不夠穩定,我認為進入下一階段太過冒險。”
盧安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我聽說,之前有一個成功的實驗體,但是被你放走了。”
裴黎君垂眸,語調平平的說:“那個實驗體,已經因為意外車禍身亡了。”
盧安旭輕輕發出一聲歎息,默了片刻,輕聲道:“王岩最近進行了幾次實驗,成效不錯,相信你會很感興趣去看一看的。”
他風輕雲淡的揮了揮手,立即有兩把槍抵在裴黎君背後。
裴黎君輕笑一聲,“好吧,那我就去看一看,他的成果如何。”
王岩朝盧安旭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領著裴黎君往實驗樓方向走去,兩名士兵緊跟在後面。
看著遠去的人影,盧安旭慢慢蹲下來,扶著輪椅的把手,輕聲說道:“爺爺,這個女人不能留了……”
盧正德微微睜開眼睛,“小旭,王岩那邊……進展得怎麽樣了?”
“王岩說,基本上已經掌握了百分之九十,至於剩下的部分……他也有六七成的把握實驗成功。”
老人的眼睛渾濁乾澀,他眯著眼,像是在歎息,“裴黎君……還是不行嗎……”
“她可能是成功了,但是不願意交出成果,也可能,她並沒有成功,於是故意迷惑我們……爺爺,不論她是哪種情形,都沒有必要再留下去了。”
盧正德閉上眼睛,“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