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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片靜，只有艾斯和陸深敲擊鍵盤的聲音。

陳昱珩和裴黎君一言不發的盯著牆上的液晶屏幕。每個屏幕都是一個獨立的鏡頭，從不同角度觀察目標體的活動軌跡。

屏幕裡一片白霧，隱隱顯出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

蕭鈺見了不禁蹙眉，“這是夏馨?”

裴黎君點頭，沉聲道:“普通人使用遊戲頭盔時，金屬環會通過感應收集人體身高體貌的數據，但是夏馨是機器人，這個小女孩……應該是她的源代碼的擬人態形象。”

兩人說話的同時，屏幕裡的白霧已然散去，場景變幻成五彩繽紛的遊樂場，小女孩顯出新奇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朝著那些七色氣球和滑稽的小醜們走去。

陸深清冷的聲音響起:“目標體已經進入循環世界，建議三十秒後進行封閉操作。”

艾斯按了幾個鍵，神情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上一行行字符，說:“昱珩，可以讓總統那邊切斷連接了。”

陳昱珩聞言，拿出手機撥打谷昊言的號碼。

……

谷昊言站在窗邊點了一支煙，煙草的氣息彌漫鼻腔，有些苦。

手機鈴響起，他先看了一眼牆壁上的複古掛鍾，然後接了電話。

“嗯，好，辛苦你們了。”谷昊言說道。

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可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床上靜躺著的女人，最終低聲說道:“阿馨就拜托給你們了……”

掛斷電話，谷昊言走到床邊，默然看著床上的女人。她像是睡著了一般，烏黑的秀發鋪滿枕頭，雪白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朦朧的光……

不舍……

如果不是因為無力阻止，他真的舍不得……

谷昊言心中又是鈍痛又是苦澀，他想他失去了她，不論是記憶裡的阿馨，或者是眼前的阿馨，他全都失去了。

俯身輕輕吻了吻這個叫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谷昊言抬首起身時，面上已經恢復肅然。

他揚聲道:“進來！”

一行工作人員陸續從外面進來，低頭斂容，像是早就被交代過一樣，直接走到床邊將夏馨圍起來，動手開始拆卸——

摘掉遊戲頭環，首先拆卸的是內核芯片和處理器，接著是各個軀乾神經連接，頭，手臂，腿，腳……機器人如同市場上販賣的豬肉被肢解。

有人推進來一台高壓輾軋機，當著谷昊言的面，將那些拆解下來的零件逐一碾碎。

屋裡所有人沒有說話，只有輾軋機不斷發出的咯吱聲響。

咯吱……

咯吱……

剝去那秀發，剝去那雪膚，內裡的機器身體被輾斷壓碎，再嘩啦啦倒入預備好的箱子裡，像無數反射細碎光亮的金屬玻璃渣。

做完這一切後，工作人員把一箱殘渣抬出屋子——他們要帶著箱子去焚化爐，徹底燒成灰燼。

當谷昊言看著最後一個人離開房間，他整個人就像突然間蒼老，面目滄桑，無力的坐下，眼神空洞的看著門口。

他低頭，看向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當妻子的死訊傳來，他在醫院走廊裡枯坐著，似乎也是此時這番模樣……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不能停在這裡惋惜懺悔……

谷昊言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從軍隊裡，調一批志願者去實驗基地……是的，那些機器人，需要進行二次替換移植。不，不會是永久，

等局勢穩定了，會逐個安排重病不治，或者意外身亡，這一次，會讓他們回到自己身體裡的。”……

陳昱珩冷眼看著屏幕裡奔跑的小女孩。

她像無頭蒼蠅般在遊樂場裡瘋狂的疾跑，卻始終找不著出口。

——這個遊樂場是專為她設計而成，是一個循環場景，那一扇扇遊樂場的大門，既是出口，也是入口，一旦走出門外，就相當於走進另一個遊樂場，環環相扣，所以，她永遠都走不出去。

陳昱珩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個可憐的企圖逃出生天的人工智能，他走到艾斯和陸深身後，問:“分解進展得怎麽樣了?”

兩人的手指一直沒有停歇過，電腦屏幕上大段字符不斷被分解或清除。

艾斯說道:“不太妙，它的程式非常繁複，我們目前的進展……大約，百分之一。”

“如果它一直在循環裡面，那麽完成分解無非是快慢的問題。”陸深的手停了下來，看著彈出的失去目標的提示框，說道，“怕就怕，它會逃出去……”

“靠！”艾斯猛地一拍鍵盤， 站起身抬頭看牆上的電子屏幕，“人呢?！怎麽沒了?！”

陳昱珩眼睛微微眯起，“它跑進迷宮裡了。”

迷宮位於遊樂場的中心，也是遊樂設施之一，夏馨跑進去後再沒有出來。

牆上的顯示屏裡沒有人，鏡頭不再移動，顯然與夏馨斷掉了連接，這些電子眼原本應該時刻鎖定夏馨才對。

陸深在鍵盤上敲擊幾下，說:“我搜索了整個循環場景，沒有發現目標。”

“它跑出去了?”艾斯有些不敢相信，重新坐下來，也進行了全景檢索，卻真的沒有發現任何蹤跡，“這怎麽可能?……它是怎麽辦到的！”

“既然是人工智能，又有什麽不能辦到的，不過它的身體已經被銷毀，再怎麽跑也肯定還在遊戲裡。”裴黎君淡淡說著，從身旁的櫃子裡拿出成箱的遊戲設備，搬到蕭鈺面前，“執行第二方案吧，我們進遊戲世界查探，它應該是借由迷宮離開了循環，從那裡或許可以找到線索。”

陳昱珩走過來，從裴黎君手裡拿過一副遊戲頭環和平板遊戲機，“你留下來，如果我們的精神源波動異常，就強製切斷連接，把我們從遊戲世界拉出來。”

裴黎君愣了下。

陳昱珩又道:“陸深，你試著擴大范圍繼續進行檢索，看看能不能找到迷宮裡的漏洞。艾斯，你等我們進入遊戲後開始實時監測，配合裴黎君保證我們的安全。”

眾人應聲點頭，蕭鈺與其它士兵逐一佩戴上遊戲設備。

艾斯道:“現在開始聯機模式，倒計時5，4，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