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加更,本章建議一邊聽四無君的BGM一邊觀看哦(笑)……嘛,只是推薦這首歌啦 ====
手,是很普通的手。
既不像是聶風那樣寬厚有力,也不像是步驚雲那樣沉穩似鐵。
那是女人,而且還是小女孩才有的手。
看上去柔弱無骨,仿佛一碰就碎的嬌嫩。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輕輕地拈著粗漢舉起的拳頭。
“莫動粗。”
輕言細語,如在耳畔的低聲呢喃。
大駭之下,老李回頭看去,卻見身後,正靜靜地站著……
一個她。
一片寂靜。
或許是她那尚未成熟的容貌已經足以令人驚異,或許是她剛才那輕描淡寫的舉動令人震撼,或許是她那輕聲的一聲呢喃帶起的空靈令人讚歎。
沒人知道為什麽周圍會安靜下來。
唯一知道的,是因為這個看上去給人一種弱不禁風感覺的女孩。
“媽的,小崽子敢管老子的事,快放手,否則老子宰了你——”
老李回過神來,卻是依舊虛張聲勢,冥頑不靈。
然而話音未落,已被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旁邊的步驚雲輕輕橫出一掌,便把他整個龐大的身軀揮出老遠,翻滾十數周方止。
那個老李的妻子驚見老李被打,瞿然尖叫道:“哎!你這個小子怎麽打人?來人啊!這小子無故傷人啊!”
是非不分,顛倒黑白莫過於此了吧?
救人者遭人誣之以罪,為何?
“這位大嫂,我師兄隻為幫你……”
聶風慌忙好聲好氣地辯解,然而話猶未完,那婦人已瞪著眼,凶巴巴的罵道:“我呸!誰要他相幫?若老李給他打死,以後誰來養我?”
接著趕去察看老李,發現他嘴角流出些微血絲又故意尖著嗓子叫道:“來人啊!殺了人呀!來人啊!”
千言萬語不足以形容這女人的形狀,盡作四字概以言之,當真潑婦。
然而,這種不知好歹的人,步驚雲已是見得太多。
他只是木無反應地轉身想要離開,卻被一隻小手拽住了死神那鬥篷的一角。
“不許走。”
還是那隻手。
還是那個女孩。
步驚雲轉過頭來,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若是換做以往他所對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被他這冰冷而充滿了死氣的眼神所嚇得倒退。
然而,女孩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手,依然拽著他的鬥篷,仿佛看不到那雙眼中的死氣,看不到這人臉上的凶殺。
「慘了,這家夥不會惱羞成怒殺了這孩子吧?」
斷浪不由得腹誹,卻沒有注意到——他和女孩的年紀其實差不了多少,也都還是十二三歲的樣子。
但是,步驚雲卻並沒有如同斷浪所惡意揣測的那樣大發雷霆,而是繼續冷冷地看著女孩,從口中慢慢吐出兩個字。
“放,手。”
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小孩子,恐怕都會被這冰冷的話語嚇得哭起來吧?
可是,女孩依然不為所動,依然故我地微仰著頭,直視著步驚雲的眼睛。
現在,連聶風都不由得為女孩捏了把汗。
雖然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麽不讓步驚雲走,但是以他對步驚雲的了解來看,估計這樣下去,事情很難收場。
而這邊正在冷冷地僵持著,另一邊那婦人仍在潑辣地大呼小叫,村民們遂好奇地駐足圍觀,
於是便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啊,這家夥怎麽如此橫蠻無理,還胡亂傷人呢!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是呀!適才我瞧了他的眼睛一眼,差點連尿也給撒了出來,真可怕!”
“依我看,這種目露凶光的人必定嗜殺成性,或許他真的殺了許多人!”
“那個小姑娘是誰?”
“誰知道,不過看樣子敢和那種人打交道,也不方是好人……”
“那……怎麽辦?給這種人走進我們的村子,一定永無寧日!”
“我們快去看皇榜,看看最近有否這樣的一個重犯!”
“不用看了!我們還是快快合力把他趕出我們的村子吧!”
眾說紛紜,七嘴八舌,世人許多時候就是如此盲目、無知、野蠻、恩怨不分,頃刻群情洶湧,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子便朝步驚雲扔去。
而那石頭,自然也將那個女孩籠罩在內。
“雲師兄,姑娘,快避!”
聶風慌忙嚷道。
然而,僵持中的兩人卻仿佛對周圍的「襲擊」視而不見,對聶風善意的提醒也充耳不聞,並沒有避開的意思。
步驚雲忽然回首一望。
目光只是狠狠地向眾村民手中的石子一掃,一乾人的手登時頓止,不敢妄動。
霎時之間,還以為這條小村倏地多了許多石像。
未扔出的石頭停下了,但是扔出的石頭卻停不下來——石頭又怎會理解死神的可怕?
但是,石頭也未能寸進。
那拉著步驚雲鬥篷的女孩,依然保持著一手拉著鬥篷的動作,同時左手那如水的長袖一抖,一道寒芒乍現即收,周圍被人們扔過來的石頭如同撞在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上一樣停留,然後落地。
“妖、妖怪啊!!”
不知是誰發起了這一聲喊,呼啦一聲,作鳥獸散,就連那撒潑的潑婦也恨爹娘沒多生兩條腿一般,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好厲害的手段……”
斷浪不由得驚歎出聲。
和周圍那些肉眼凡胎不同,斷浪好歹也是劍術名家南麟劍首段帥的兒子,所學的武功雖然不多,但是眼界卻高了不少。
至於聶風和步驚雲,他們自然也是將一切收於眼中,只是比起生性跳脫的斷浪,他們更加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
剛剛只是那一眨眼之間,他們已經清楚地看見了。
有一道閃爍著鋒芒的影子,從女孩的袖中彈出,如同靈蛇一般繞著女孩飛舞,眨眼間便將那飛來的石塊一一擋住,落在地上。
整個過程,女孩仿佛動也不動。
武林中人以氣禦劍並非沒有的事,但是真氣外放,通常來說都要伴隨身體的轉動來進行帶動。
女孩這一手,簡直就如同傳說中才存在的劍仙一般。
聶風聽覺過人,比其他兩人要多聽出,那道黑影之上縛有細絲牽引,並非真正的禦劍之能。
但那又如何?
那一閃而過的鋒芒,顯然是一把利器。
能用一把利器以絲線牽引,擋下這些並不是很堅硬的松散土石而且不損土石分毫,本就是令人感到驚歎的能為。
“姑娘,不知你拖住雲師兄,到底是為了……”
聶風不由得皺眉走上前幾步,拱了拱手問道。
既然有這樣的手段,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聶風自然就比較小心了。
女孩輕輕歪了歪頭,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
“……走掉了?”
半晌,才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樣輕聲吐出這讓聶風和斷浪險些一跟頭栽倒在地的短短一句話。
居然沒有注意到嗎?
不過,女孩此言一出,三人大概也明白了狀況。
恐怕,是因為要為了步驚雲那打向毫無武功之人的一掌討個說法吧?
只是一個孩子竟然敢因為一個陌生人被打了一掌就出手攔住別人,而且還是攔住這個江湖上雖然還不敢說是聞風喪膽,但是至少是人見人膽寒的不哭死神。
想不到,或者倒不如說的確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會做的事情吧?
既然那個老李已經走了,女孩似乎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樣子,只是輕輕將手一松,放開了步驚雲的鬥篷。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奇怪的家夥……(和這家夥一樣……)”
斷浪小聲地嘀咕著,當然,後半句他可沒有在步驚雲面前講出來的打算。
聶風與斷浪因要先在村內找工人為兩位先父雕刻墓碑,故並不能及時趕往凌雲窟,隻好投宿一晚。
但棧內客廂早已供不應求,三人惟有擠在一間小房內。
房內僅有一張細小的床,勉強可容兩個小孩同睡,步驚雲一言不發便背向聶風二人睡到地上,明顯表示他不會睡到床上。
是因為他根本便不喜歡與任何人同睡一床?還是因為……
樂山一帶雖並不冷,夜來也是寒氣逼人,聶風有見及此,忙拿起床上唯一的被子,正想遞給他,斷浪訝然問:“風,你把被子給他,那我倆蓋什麽?”
聶風道:“地面寒冷得很,雲師兄如此睡在地上準會著涼,而且我倆睡在床上,實在不覺太冷,不如……”
“嘿,是他自己要跟著來的,自討苦吃,與人無憂!”
“浪……”聶風低聲叫止他,“有時候,真相並非你所想般簡單,一個人的心,也並非如你所想般簡單……”
斷浪乍聽之下,不再辯駁,惟有極不願意地跳往床上。
聶風走至步驚雲身後,俯身輕喚:“雲師兄。”
步驚雲沒有回應,仍然背著聶風側身而臥。
“啊,原來是真的睡著了。”
聶風隻好把被子輕輕為步驚雲蓋上,跟著便把房內的油燈吹滅。
房內登時一片幽暗。
可是在這片幽暗之中,驀地亮起了兩點寒星。
那是步驚雲一雙炯炯放光的眼睛。
他原來並未入睡。
他只是睜著眼,手中卻在緊抓著聶風為他蓋上的被子。
腦海,也在不住盤旋著聶風適才的一句話。
“一個人的心並非如你所想般簡單……”
說得不錯,他當然並非斷浪所能想象,然而,他心後隱藏的故事,也並非聶風可以理解。
或許這世上,不會有人再像是霍步天那樣能夠理解他的痛苦,哪怕是為人溫和,善解人意的聶風也一樣!
想到這裡,步驚雲忽地撥開那張被子。
===
月色之下,樂山大佛。
和白天時那太陽之下的莊嚴肅穆相比,月光下的樂山佛,要多了幾分柔和,幾分溫涼,也多了幾分……
陰森。
長年累月,在樂山大佛上,著色的顏料早已被掉落的碎石和吹過的冷風刮掉,剩下那一片片斑斑駁駁的慘淡顏色,在月光一照之下,顯得更加陰森。
既然是寶相莊嚴的佛,為何會顯得陰森恐怖?
這是不是在說,佛的另一面,說不定就是魔?
若是佛的背面便是魔,那魔的背面呢?
是不是……
佛?
驚濤拍岸,雖然沒有卷起千堆雪的詩情,卻有驚風裂地的壯意。
在樂山大佛那寬闊平整的佛膝上,一個小小的身影靜靜地, 迎風而立。
晚上的樂山大佛邊,風很大。
雖然浪濤始終拍不上這佛膝,但是光是揚起的水汽隨著那冬天陰冷的夜風,也足以令人感到悚然的寒意。
月從雲中露出一抹,投下微微的光,將那個小小身影的臉照亮。
那是一張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的臉孔。
竟是,她?
白天膽敢阻攔「死神」的那個女孩,正不知為何站在佛膝上,靜靜地俯瞰著佛膝下那如同洪荒猛獸張牙舞爪一般翻騰的黑色河浪。
“水淹大佛膝……”
女孩輕聲地呢喃著,那輕柔的聲音仿佛夜風一吹便會飄散,然而卻連那震耳欲聾的河浪聲都無法壓下她的聲音。
足下一劃,女孩轉身看向了身後。
在她的身後,可以看到一個洞窟。
本就是幾不可見物的夜晚,這個洞窟更似深不見底,在這大佛之上,竟然仿佛是大佛身上的魔念一般,閃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口,欲擇人而噬。
“火燒……凌雲窟……”
一邊輕聲呢喃,女孩一邊瞥了一眼樂陽村的方向。
這裡距離樂陽村並不是很近,但是女孩卻像是看穿了這距離一般,輕輕地瞥了一眼。
薄唇輕啟,吐出一字。
“……廟?”
===
作者語:最後一個字真的超想打成「喵」的口誤的……話說在寫聶風步驚雲和斷浪的互動的時候真心有刷YOOOO的想法來著……另外吐個槽:聶風你這樣稱呼斷浪……真的是朋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