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余年前,在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傳奇”。 任何人與他鬥智,最終都一定是一敗塗地。
這個神秘男人不單聰明蓋世,而且與生俱來力大無窮,習武的資質亦極高。二十歲前,所有武功他無一不精,單以掌法而言,據聞其時他已臻至最高境界;他早年已遍閱天下群書,更精通佛、道、儒。甚至各門各家之學。更甚的,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奇門遁甲他亦無一不曉。
在其三十歲的時候,他開始感到自己已是世上惟一最特別、最有資格支配人群命連的人,那些什麽霸者。皇帝在其眼中,全是俗不可耐的凡夫俗子,他甚至不希罕‘皇’這個尊號,索性拋棄自己的名字,自稱為——
“神”!
他同時也認為,世上只有‘神’這個字才堪與其匹配,更認為世人大都鄙俗低下,必須由他這個‘神’來統治,於是便四出訪尋奇人異士,秘密成立了一個神秘宗派——
“搜神宮”。
他成立搜神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集合一批精英先行霸佔中原武林,再霸佔萬裡神州,繼而是神州以外的國家。最後,當然是由他這個神統治整個蒼茫大地。
或許,出發點是很正確的,畢竟王者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最好。
可惜,在搜神宮剛剛成立、習翼未豐之時,中原群雄已得悉此事。大家當然不會讓搜神宮茁壯下去,遂紛紛群起而攻。
據說最龐大最慘厲的一戰,是中原五十大小門派圍剿搜神宮,就由神一人力敵五十派掌門,搜神宮五百奇人異士硬拚五十派旗下逾萬弟子,盤腸血戰十日十夜。
最後,神以一人之力,重挫五十位武功深不可測的掌門,而搜神宮精英亦力退五十派旗下所有弟子。
本來自古勝者為王,天公地道,然則神在此役雖能全勝,亦已元氣大傷;搜神宮精英更傷亡枕藉。
為了不讓中原群雄以連環戰術殘滅搜神宮,神便率領一乾門下絕跡江湖;而慘敗的五十派掌門及其傳人也把當年聯手敗給一人之戰引為奇恥大辱,對此戰絕口不提,於是到得一百七十多年後的今天,更是無人複記世上曾有一個“搜神宮”。
此事以後,神偶然覓得一巨大的地底深洞,遂把其開拓為新的搜神宮,再在那裡休養生息,潛心苦練,等他日時機成熟,東山再起。想不到這一等,便等了一百七十多年。
也即是說,他直到現在,已經二百多歲了!
只因,“神”也知道,人生苦短,百年時光一息即過,皇圖霸業轉頭成空,自是無用。
可是,他是神呀!世上根本沒有一事能難倒他,他於是暫且把統治天地的雄心放下,再不分晝夜去窮思苦研,反思他一生所學的萬家精粹,終在十年之後,給他集萬家之大成,悟出了兩套上乘無敵武學——移天神訣與滅世魔身。
只要依著這兩套武學其中之一修練,必定能夠——
長生不死!
只有垂生不死,才能令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實行雄霸天地的計劃;只有長生不死,才能令他得到這個世間的統治權後,還可永生永世的以‘神’的無上身分俯視凡塵眾生……
他於是埋首苦練自己悟出的兩套武學,已是登峰造極他功力更日益增強。而歲月也同時飛逝,眨眼間已練了二十年,但執迷不悟的他猶不敢肯定自己會否長生不死,遂也沒再要搜神宮重視江湖,自己繼續專心修練下去。
後來,在神已八十歲的時候,
他與妻子猶可誕下一個女兒,也是他惟一的繼承人,但其妻產後不久便盍然長逝,為了紀念其妻,神便為他的女,取了一個與妻子相同的姓名,那個姓名,就是…… 白素貞!
世人誤傳她是蛇妖,皆因她自幼心地善良,有次救了一條通體皆白的蛇,這條蛇便再也纏著她不走;她遂好心把收養下來,每在人間出現總喜與此條白蛇同行,世人便以訛傳訛,把她誤為白蛇妖精。其實,她只是一個比尋常凡人命連更坎坷的女孩而已。
從她五歲開始,神便要她開始練移天神訣與滅世魔身。
他要她陪自己一起長生不死,生生世世在他身畔協助他。
然而,就在神百歲之時,檢查自身周身穴道,確定自己已經長生不死,打算讓搜神宮再出江湖之時,卻上演了一出“白蛇傳”。
他惟一的女兒白素貞,在一次與其貼身侍婢小青偷偷出現人間之時,竟然邂逅了翩翩美少年許仙。
白素貞在邂逅許仙後頓覺人間七情可愛,更不顧回到冷如冰窖的搜神宮。
可是此事終於被神知悉,他震怒無比,立遣其麾下異士終南老道逼她速回。可惜此時的白素貞身負兩大曠世神功,道行非同小可,終南老道不敵而回。
神更怒,於是,他這次遣派搜神宮的執法長老‘法海和尚’親自前去,誓要把不肖女兒召回。
法海在未加入搜神宮前,功力已非同凡響。據說神在遊說他加入其門下時曾與其試招,法海亦與神激鬥一日夜後方才落敗,甘心臣服,故這次神遣法海前去,深信已萬無一失,豈料白素貞的進境已超乎神的想像,法海最後亦慘敗而回……
這次,神真的大怒了!他是嚴正無私的神!其女既然屢勸不改,為了執行搜神宮的門規,她必須——死!
至此,神已經徹底偏離了一名明君的道路,成為了暴君。
於是,神賜給法海一件天地間最利害的武器,命他速去把白素貞正法。
但法海因忌憚她武功利害,惟恐未出這利害武器前已給其殺掉,故先據走許仙往鎮江金山寺,再多番以佛口婆心的口說服許仙。
也是白素貞的運氣不好,她沒有遇上一個為她可乾任何事的男人,許仙在法海威逼之下,終答應以那武器偷襲白素貞。
那件武器,名為——
盂缽。
這之後的故事,便和世人所聽回來的傳產相距不遠了。不過仍有一點不同,就是白素貞並沒被法海收於雷峰塔下,她其實早已被孟缽當場擊斃,再埋於雷峰塔。
而白素貞的貼身侍婢小青,本來也活罪難饒,惟因她居然有像素貞那樣超乎常人的資質可以習練移天神訣與滅世魔身,神為免再失一良材,姑且恕過了她,把她重納於其門下。只是亦沒再教她把此兩大神功習練下去,免她有天好像素貞那樣利害時便難以控制,一發不可收拾。
此事即了,神理應重出江湖,一統天下,然而,卻又出了亂子。
不知為何,神驀然整天躲在其寢宮的帷帳之後,從此不再出來面見門下,也撤消了搜神宮重出江湖的行動,這樣一過,又過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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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鐵與那“她”,或許真的是命中相衝也說不定。
他還是步驚雲時,被洪水砸殺,卻被路過的“她”相救,而她那顆道心,亦為他舍生救人的行為所動。
正如當初許仙讓傘於白娘子一般,只是步驚雲讓的不是傘,而是更重要的“命”,而他讓命所給之人,也不是白娘子,而是一群無辜卻有一雙識人之眼的幼童。
孩童何辜?然天災無眼,因此,他與天爭命。
或許是孽緣,或許是因果,或許是偶然,或許是注定。
但是“她”明白,在她不由得用手中的素綾救了步驚雲以後,就再也難以解開。
已入凡塵,再出何易?
但是“她”卻不能如那白娘子一般,只因她缺乏白素貞那般勇氣。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然而若是如此容易便逃得出軟紅三千,情網一丈,自古以來,就沒有那許許多多的悲慘了。
而在“她”終於決定要去尋找已經從步驚雲變成了阿鐵的他時,卻又讓他的“家”,他好不容易,甚至死去一次才獲得的,這個雖非血親,卻溫暖更甚的家,支離破碎。
從“她”的口中,阿鐵得知了許多。
比如,搜神宮和白素貞的故事;比如,她是因為同樣天資超凡能學習移天神訣,更和白素貞長得一模一樣而被神發現,成為了白素貞的“替代品”,賜銜‘神姬’;比如,神為了防止又出現一個白素貞而隻傳給她一門移天神訣,為要加強搜神官將來復出江湖的實力,也為了對她掣肘,因此在納她入搜神宮之時,神同時納了一個比她年長十歲、兼旦天資超凡的男孩,同樣授以滅世魔身,更對他為搜神宮的‘神將’;比如,她喚作“雪緣”……
他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迷茫。
一切的一切,讓阿鐵感到迷茫。
年老卻依然無私撫養他的老母橫遭死劫,被大神官轟碎了天靈;因為他而被人安排失憶之後塗上“天衣無縫”,兩人相遇之後便相依為命的兄弟更是被大神官擄走,生死不知。
因此,或許阿鐵的確對“她”有一絲心動,但是他無法接受。
怎能接受?他怎能接受?
於是,他拒絕了雪緣讓他留在西湖底下的無人分壇養傷的好意,回到了家中。
然而,雪緣也跟了過來。
而且更用他的“救命恩人”的身份,“無理取鬧”地強行住在了這個和她尊貴的身份根本完全不合的破房子裡。
這與阿鐵的初衷相違,所以,阿鐵開始盡自己所能地,讓她對他感到失望,感到疏離,感到厭惡。
雪緣縱然能在阿鐵的家留了下來,但以其這樣的一個女孩住在這裡,還是出現不少問題。
第一個固在是吃的問題。
雪緣從前慣吃的美食,如今已無法可嘗;因為她為了讓阿鐵安心,曾立誓不再回去提取分壇內半分半文,她根本連買米的銀子也沒有;幸而阿鐵家中尚有一袋米糧,勉強可以煮點稀粥過活,尚可暫時維持一段日子。
然而她雖身負絕世神功,可惜並非煮粥能手;第一鍋粥焦了,她惟恐阿鐵吃得不慣,慌慌忙忙立即再煮第二鍋,這次總算像個可以吃下肚裡的樣子,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大碗粥給阿鐵,僅留下一小碗給自己,惟是,就在她萬般殷勤的為阿鐵端上她費盡努力煮成的粥時,阿鐵居然並沒預算要接,就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他只是一言不發,自己走進廚內再煮另一鍋粥,自煮自吃,完全不接受她的好意,讓她如廢人般自生自滅!
再者,自從上次他與她最後一次傾談後,他便沒再張口和她說話,也沒看她,直行直過,嚴如在這間屋子裡,由始至今僅得他自己一個人住似的,她根本便不存在!
而阿鐵在家中躺了兩天,元氣已逐漸恢復,他決定重操故業,出外采藥。
這樣急於工作,一來固然是不想站在屋內與她朝夕相對;二未,是因為他要賺錢買酒,他要喝酒!他要醉!
阿黑始終沒有歸來,也許他真的已經死了。阿鐵愈來愈不想面對這個真相,他隻想逃避面對事實,他惟有喝酒。
漸漸地,他每日都酒不離手;甚至有時連粥也不煮,隻喝酒。
然而,他每晚回到家中,還是有一大碗粥放在桌上,等待著他。
況且許多時候,阿鐵一覺醒來,總發覺自己的靴子給清理得十分潔淨,他知道,除了是雪緣乾的外,還有誰會為他如此?
但是,在每晨出外采藥之前,阿鐵總是當著她的面把她打理得潔淨的靴於互相踏個肮髒不堪,他不要領她的情!
雪緣總是垂首瞟著他把靴子弄葬,並沒埋怨,只是楚楚可憐的臉上流露一絲哀傷。
這剛好正中下懷,阿鐵就是希望她知難而退!他要當一個最無情的男人!
不過,雪緣似乎比他所想的還要有恆,她簡直百折不撓,依舊對一切逆來順受。
每一天的夜晚,他歸家時仍是發現桌上放著一大碗盛滿心意的粥。
每一天的清晨,阿鐵還是發現他的靴子一片光潔如新。
阿鐵知道,每晚她都躲在廚房中,盼著他能喝一碗她煮的粥;每天清晨,她都辛苦將他一雙髒靴子擦得乾乾淨淨,不論他多麽不領情。
但是他不敢領情。
那粥裡有著太多的情愫,那靴子上有太多的愛意,若是他一旦接受,他會陷進去。
兩人就這樣,一個癡癡地盼著,一個無情地拒絕著……
但是,阿鐵的狠心,終於還是破碎。
一切,只因他突然聽幫他治病的老醫師說,雪緣為了給發燒的他治病,給了老醫師一筆讓老醫師覺得“受之有愧”,甚至邁著兩條老腿跑來退回的三兩銀子的醫藥費。
三兩是一個不菲數目,醫喪殮葬包辦也不用這麽多!
雪緣哪來的錢?還有,為什麽老醫師說,“受之有愧”?
“我本預期她會離去,誰知雪緣姑娘僅是一愣,跟著便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沒有問題,不過她手上並沒那麽多錢,她說一定會賺錢還給我……”
老掌櫃像是恨不得一頭撞死一般面露悔色說道。
“來到你家的時候,你已全身火熱,恐怕再這樣下去若然不死,也會變成癡呆,可是藥鋪們早已關了,縱然我開方亦無藥可配,但雪緣姑娘說不要緊,她有方法可找藥回來,跟著她便不顧橫風橫雨,拿著那張藥方撲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她不知從何處帶藥回來了,我見她一身白衣滿是泥濘,當下也明白是什麽回事,遂也不再多問,趕快煎藥給你服下,才險險把你救活過來。”
“她,何來銀子?”
阿鐵不由得,頗為心驚膽顫地問道。
他不敢想象,實在是不敢去想象,像雪緣那樣理應是萬人追捧的鮮花一般的少女,為了做得如此絕情無義,甚至過分至極的他,冒著狂風暴雨,獨自在山間苦苦尋藥的景象。
“初時我也不大知道,隻管收下,心想這些銀子也足夠自己素來所收的診金,總算沒有白醫一趟,豈料第二天,雪緣姑娘又來登們造訪,再給我一些銀子……”
“我受寵若驚,一時貪心便收下了。但第三天,也即是昨天,她又來給我銀子:算來已有半兩,我實在受之有愧,於是便推說不想接受,只是雪緣姑娘堅決他說,這既然是她與我議定的,我不須可憐她,她要守信,囑我照收好了……”
阿鐵一直在靜靜的聽,心中也在暗暗琢磨,雪緣到底何來銀子?這些銀子若真的是從搜神宮分壇取回來的話,她只須把銀兩一次給唐大夫便成,何須天天前去找他?
“唐大夫,今天既然你說受之有愧,我想,你一定已知道雪緣從何處得來銀子?”
阿鐵強壓著心中越發翻滾的不好的預感,澀聲問道。
“是的!昨天我已知道了,聽說……”他摹地欲言又止。
阿鐵追問:
“唐大夫,有活不妨直說。……
唐大夫終於鼓起-口氣道:
“好的!阿鐵,我想你也有權知道,雪緣姑娘為了你,據說在倚紅樓裡工作。”
倚紅樓?天!真是晴天霹靂!阿鐵乍聞這三個字,當場站住,臉色陡地發白。
倚紅樓是西湖一所妓院!雪緣在哪兒可以幹什麽?她為他那樣做,他怎擔戴得起?
死神無淚,然而死神雖是無淚,步驚雲,霍驚覺,阿鐵,畢竟只是一個人。
無淚,只因流不出淚。
情,卻已然動了……
雪緣……
“所以,這些銀子我真是受了也寢食難安,我連本來的診金也不要了,阿鐵,希望你把這些交給雪緣姑娘……”
說罷又把那包銀子遞給阿鐵,然而他並沒有接。
“雪緣!”
阿鐵翟地高呼一聲,再不理會那個唐大夫,發狂般衝了出去。
===倚紅樓===
倚紅樓原來像一個裡外不一的偽君子,外表雖然風光旖旎,後園卻汙穢不堪。
所有廢物、剩菜全都棄在後園,故這裡不但亢,還臭氣熏天。這些地方隻適合那些低賤的人在此工作,然而此時一條白色的影兒正把一盆滿是碗碟、酒具、剩菜的大盆子捧至後園的空地上,旋即擰起衣袖,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乾起清洗的粗活來。
周圍雖臭得中人欲哎,惟這個人一點也不介意,因為她所乾的,都是為了心中的那個人,只要那人能健健康康的生活,她捱這點苦又算得什麽?
縱使日後他把她視如陌路,她也不會怨他!
她正是雪緣!
她並沒有於阿鐵所想像的工作,只因如今她所乾的粗活,就連那些妓女也不屑做!
“值得?”
驀然,一個聲音讓雪緣幾乎跳了起來。
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在這裡工作。
無怨無悔的少女扭過頭去,迎著月光,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你是……”
“值得?做到這一步?”
黑影沒有理會雪緣的質問,只是單方面地追問道。
雪緣一愣。
值不值得?當然不值得!這是任何人都能回答的話!
然而,雪緣一愣之後,卻柔柔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言罷,少女竟是不顧身後的黑影,扭過頭去繼續手中的髒活。
“對了,能不能,幫我保密?”
頭也不回,少女完全不在乎黑影的身份,或者說,比起黑影的身份,她更在乎的是這種事情。
只是她努力地洗著,渾忘了警覺,她居然沒有發覺不遠站著一條人影,正偷偷窺視著她所乾的一切,那個人已面無血色。
雪緣想了一會,終於停了下來,她掏出一些碎銀子,數著算著,還自言自語琢磨。
“怎麽辦?隻得這樣少,相信還要乾好些時日……”
“不需要。”
那黑影似乎倒是看到了另一個窺視者。
“怎能不需要呢?答應人家了就一定要還清的呀……”
雪緣猶自不覺,只是苦惱著嘀咕道。
“我,不必,保密。”
黑影所說的話,讓雪緣一愣,隨即粉面頓時一陣慘白!
少女猛然回頭,果然,她的身後,竟多了一人,而且那人,竟然就是她朝恩暮想的——阿鐵!
阿鐵正定定的看著她,一臉死灰;他的死灰,是因她為自己不惜如斯卑躬屈膝在這種下流的地方乾盡粗活,他不知該如何感激!
可是他向來都對她很冷,眼前他臉上的死灰卻令她誤會了,撤底的誤會了!
“阿鐵……”
她以為阿鐵又要再次發怒,又要再擲她的銀子,更何況她如此狼狽的姿態已讓他瞧見了,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之下,她淒惶緊抓手中的銀子便向廳堂的方向衝去!
阿鐵本想好好的和她說話,役料到她會奪路而逃,連忙緊追其後;二人甫出廳堂,阿鐵已一把捉著她緊抓銀子的手,張口正想解釋:
“雪緣……”
只是她以為他又要再擲她的銀子,慌忙道:
“不!阿鐵!求求你!別要再擲……這些銀子!”
話雖出口,惟二人這一糾纏,她一不留神手上一松,銀子還是“的的答答”的撒了一地,她的心登時又如水晶般迸碎了。
“阿呆,兩隻。”
坐在牆頭上晃著一雙小腿的某黑影似是輕輕歎了口氣。
「FLAG錯了……攻略難度提高……」
歎息了一聲只有黑影自己明白什麽意思的話,那原本立在角落裡的黑影,慢慢向著兩人走了過來。
“阿鐵,這些銀子都是我……辛辛苦苦以血汗賺回來的,求求你,別再……趕我走,請給我……一個機會……重過新生,即使是……很短的……時……間……”
她的聲音已漸硬咽,出奇地卻並沒有流下淚,只因千百雙眼睛正盯著她在撿拾銀子,還有不少人在偷偷嗤笑,幸災樂禍,盡管他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何事!
她不要在人前流淚!她要堅強!她隻想拾回自己光明正大、辛苦賺來的銀子!
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雙手。
一雙比雪緣的手要大得多,要寬得多,也要穩得多的手。
阿鐵的手。
雪緣詫異抬頭,卻見阿鐵正一臉哭笑不得的苦笑,同時也毫無抵抗一般彎著腰弓著背蹲在她的旁邊,幫她拾撿著滿地的碎銀。
而在阿鐵的脖子上,正穩穩扣著一隻手。
第三個人的手。
那是一隻比雪緣那雙相比起其他女子已經小一些的柔荑,還要小得多的手。
一個年才二六的小女孩的手。
就是這樣一只看上去柔弱無力的手,卻正穩穩地按著阿鐵的脖子,將他強行按得蹲下來。
順著手看去,雪緣首先看到的是一抹比較短窄,露出手腕的水袖。
然後,就看到了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斜斜仰望著天花板,是不是微微瞥過來一眼的女孩的面容。
一張她似曾相識的面容。
那雙時不時輕輕轉過少許角度瞥過來的眼睛,正用看上去理應是沒有什麽情感深意,但是雪緣卻清楚看出了“兩個笨蛋”的意思的眼神看著兩人。
“三件事。”
女孩靜靜地看著他們把碎銀撿起,遂轉身越牆而出,同時在牆上之時還輕輕一招水袖,示意二人跟來。
雪緣身負絕世奇招移天神訣,雖然如今有些狼狽,但是輕身功夫依然了得;阿鐵如今雖然並未強行去回憶和練習,只是雪緣在他昏死垂危之時,不斷豁盡全力以移天神訣助他恢復,此時雖然他依然記不起多少步驚雲的回憶,不哭死神的武功倒是學了回來。
兩人見此,也知道雖然有千言萬語要向對方說,如今卻不是時候,於是腳下輕功一展,緊追那女孩而去。
隻留下剛才還在嗤笑,如今卻下頜脫臼,雙目圓睜的一群不識真人的肉眼凡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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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語:咱似乎比較適應這種形式,主角雖然是小夜她們,但是畢竟風雲的世界還是以風、雲兩人為主,所以還是不能喧賓奪主,作為一個穿針引線的“藏鏡人”,其實也挺好的不是麽?下一章,保管你們覺得更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