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應龍覺得壓力很大。 他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一直線類型,從來不會去懷疑自己的做法,但是現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決定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讓我們把鏡頭拉遠……
這是一個不是很顯眼,或者該說非常不顯眼的地方。
上空有樹木遮天,周圍有叢林遮擋。
在這一小片空地上,一個被扒光只剩下褲衩的青年正鬱悶地蹲在陰影角落裡畫圈圈詛咒著某人。
而被詛咒的某人,則是十分狂熱地研究著從青年身上扒下來的這些裝備。
這一幕估計如果被詹嵐看到的話,會寫出不少作品來吧……
“……你打算消沉到什麽時候?我不記得有做過什麽對你會產生損傷的行為……有時間做畫圈圈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還不如把我之前向你要的符文畫出來。”
楚軒頭也不抬地說道,同時把研究完了以後的羅應龍的衣服毫不在意地扔到一旁,捧起了他的飛劍。
羅應龍帶著滿面的“男兒淚”轉過頭來,用幽怨的眼神對著楚軒進行無聲的控訴。
然而可惜,楚軒不要說是眼神的控訴,當初就連鄭吒和胖子兩人實質性的控訴都被他用“下次試試看別的研究”加上“不懷好意”(鄭吒和胖子的腦補)的眼神直接鎮壓,何況這眼神的控訴。
楚軒回過頭來,連眼神都不用,寒冷的光在眼鏡片上一閃而過。
就像是過電一樣,羅應龍“噌”地一下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太陽升起之勢開始畫起了符。
“怎樣,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計劃?”
蕭宏律、張傑和詹嵐三人走了過來——蕭宏律作為戰力比較弱的“智者”,其他兩人作為精神力者,為了能夠確保楚軒的布局指令更有效率地傳達給其他人,同時也是為了能夠集中精神作為連接和輔助,所以都選擇停留在楚軒身邊,一來可以更快更有效地傳達信息,二來也有羅應龍作為“護衛”。
詹嵐所說的計劃,是張傑所不知道的,所以在她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張傑頗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楚軒依舊沒有抬頭,只是低著頭鼓搗著。
“還不行……先不說這個,關於羅應龍所說的「不能說」的事情,我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嗯?果然嗎……”
說完“猜到了”三個字的同時,楚軒似乎聽到了什麽,然後喃喃自語了一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猜到了?可是我似乎什麽都沒說啊?”
羅應龍訝異地說道。
同時也因為這個原因,手中畫著的一張符上最後一筆被他畫歪了而報廢。
楚軒推了推眼鏡,眼鏡片上閃過一道寒光。
“只是「掌握」的基本運用而已……你雖然不說,但是這個情報在你腦子裡,只要你有在說話的時候從「記憶」之中「提取」出來過的話,那麽我自然就能知道……雖然分析的過程似乎長了一點,但是通過剛才我接到的信息來看,這的確是真的了……詹嵐,張傑,我可以把我已經知道的信息告訴你,但是有個很危險的前提……要試試看嗎?”
楚軒的話讓張傑和詹嵐皺起了眉。
“危險”?
由楚軒嘴裡說出這兩個字實在是太不容易,簡直是罕見得很,即便是很危險的事,他也不會說出來,但是一旦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那一定就是危險得很了。
“恩,沒錯,我已經知道了大概發生了什麽事,
包括羅應龍你不能說出的話的內容,我也大概知道了,但是,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就會有危險產生。” 楚軒點了點頭,然後掏出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這不是和我一樣了嘛,你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羅應龍撇了撇嘴。
“……所以我才說了,這只是危險的前提,而不是毀滅的前提。”
楚軒忽然又說道。
“我懷疑亞當布下了一個局。把我、複製體的我、你,還有所有知情者都給騙過了,雖然不知道他幹了什麽,但事實上我有五成到六成的把握做出這個推測。”
“所謂的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是不是指一旦說出某些語言,就會直接被主神給抹殺掉?就像是我們回去現實世界後所有的限制一樣?”
張傑皺了皺眉說道。
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按照楚軒所說,這是亞當的“布局”?
但是主神不可能會被輪回者操縱才對,這一點張傑是非常明白的。
難道說,亞當能夠操縱主神嗎?
“這絕不可能。”
顯然是猜到了張傑在想什麽,蕭宏律出聲否定道。
“如果亞當真的能夠操縱主神,那麽完全可以直接把其他人全部抹殺,現在我們所有人之中,恐怕除了小夜姐姐這樣已經能夠比主神略高一層次的存在以外,根本無法幸免……”
一邊說著,蕭宏律一邊拔下一根頭髮。
“但是按照楚軒你所說的,是亞當「利用」了主神……不對,或許甚至不需要利用主神,只需要利用某種強化,也可以做到……比如……因果!”
死小孩的眼睛一亮,在思路大開的瞬間,因為興奮的原因,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拽下一小撮頭髮來,疼得齜牙咧嘴……
“沒錯,因果!這樣一來,就和之前我們猜測有可能存在的「因果律武器」不謀而合!不過既然有「欺瞞主神」這種程度的能力,不可能不用來作戰才對……也就是說,亞當這個能力的限制,很有可能只能用一次,或是有極長的緩衝時間……”
張傑和羅應龍在一旁聽著一男一女一小孩的對話,表示壓力巨大。
他們完全都是有聽沒有懂。
“你們三個……能不能說人話?”
張傑的嘴角抽了抽。
“我問你個問題……你親眼見識過亞當和敵人戰鬥過嗎?我說的是親眼看見,任何敵人都行。包括恐怖片世界裡的敵人或者是輪回小隊的敵人。”
楚軒沒有回答張傑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羅應龍。
“開什麽玩笑。你以為我們天神隊是弱隊嗎?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每個人可都是別隊隊長上來的。實力方面最差也有二階程度,還有各種強化屬性和自創技能,就以我來說吧,好歹也是整個輪回世界唯一的正統修真者吧?而且我的實力……”
“說重點,重點!”
羅應龍很有一種說話就不停的氣質,蕭宏律不得不揮手打斷他。
“……重點就是沒有,以我們天神隊的實力足以完成他所交代的任何任務,當然了,是指任何合理的任務,所以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能夠勞動他動手的時候……等等,似乎有一次。”
“那是在巨龍戰爭這部恐怖片世界裡,我們按照他的布局去埋設核彈……咳,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意思,而他和兩個後勤成員一起待在城市外圍,誰知道無意中碰到了幾隻從地底襲擊的怪物,當我們得到精神力控制者的信息時,他們已經被怪物攻擊了,當時是團隊速度最快的我趕了過去。”
“當我趕過去時,那幾隻巨大怪物已經死掉了,而他們三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一丁點受傷地痕跡,雖然他們三人都說是其中一名後勤成員殺掉了幾隻怪物,但是那個人我也熟悉,他並沒有很強悍的攻擊技能,至少無法讓怪物表面上毫發無傷地死掉,如果你真的要說的話,那麽就只有這一次最讓我感覺到奇怪了。”
羅應龍認真的回憶著說道。
三個軍師對視了一眼。
“看樣子,已經不是或然率的問題,而是確切的結果了。”
詹嵐點了點頭。
蕭宏律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喂,你們能不能不要裝文藝青年了?我可是一句都沒聽懂啊……”
張傑鬱悶地點起一根煙——這種氣氛的確很容易令人抑鬱,尤其是這裡還是戰場。
“如果我們是文藝青年,那你是什麽?”
蕭宏律怪笑著反嘴揶揄道。
“如果你要讓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那麽你該怎麽辦?”
詹嵐摸了摸額頭問道。
“撒謊啊,我騙人的技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張傑毫不猶豫地笑著說道——他可是對於之前隱瞞著引導者身份能夠誤導眾人這麽久這件事,對自己的撒謊能力非常的自滿。
“的確,技術很拙劣。”
楚軒、詹嵐和蕭宏律都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句話顯然給了張傑“會心一擊”的效果,導致我們的“前任引導者”直接凹掉了。
“如果有一種欺騙,可以讓別人堅信認為這是真實的,那麽它就不是欺騙了……你可以把這種欺騙當作某種程度的真實,換句話說,當所有人都堅信虛假是真實時,在這些人的心裡它就是真實的,即便該事實並不存在……宇宙的真理就是「混沌」,只有在被認知了以後才會成為現實……這是羅甘道已經在他去過的特殊任務世界印證過的。”
楚軒無視了ORZ的張傑,啃著蘋果說道,絲毫沒有顧忌因為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而噴得滿世界果肉屑。
“恐怕,你們所有人都被亞當給欺騙了,那說出遺跡與恐怖片任何內容,就會被抹殺的禁製並不存在。”
詹嵐緊接著楚軒所說的話說道。
“在剛才,我說「猜到了」的時候,腦子裡就響起了主神的警告,也就是不允許說出任何關於遺跡,與遺跡所在恐怖片世界的任何信息,這就是為什麽我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的原因了。”
楚軒推了推眼鏡。
“沒錯,我也是在自己腦海裡接受到了這樣的信息,所以才不敢透露任何事情。不然你以為光憑亞當告訴我什麽就信什麽嗎?我還沒那麽二愣子!”
羅應龍聳了聳肩。
「你二愣子已經很標準了……」
所有人都用十分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按照我的記憶如果沒有出錯,在主神那裡確實有一個可以做到這點的因果律武器——「真實的謊言」,那項能力具有極大的限制,但是能夠以誓約與意志來改變人心,只要誓言未破,謊言就會一直被隱瞞,只要是有關謊言方面的信息,哪怕是在不同地位面也可以完全欺騙……所以凡是知道了那個真相的人,都會道不可說三個字……信息上的欺騙讓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不敢開口,其實真相很簡單,那就是納尼亞……”
“那裡呀!”
羅應龍忽然一把扯過了楚軒,他大叫了三個意義不明的字,似乎是想要用諧音蓋過楚軒說的話。
“媽的,你可是中洲隊最強的智者,我在天神隊也不停聽到你的威名,無論是你還是複製體的你,整個輪回世界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以上的小隊,沒有不知道的,我剛來中洲隊你就想死了嗎?之前還聽你們說要成為輪回世界最強小隊,本來有我加入之後實力肯定大增,但是你死了的話,那還成個屁啊!就如同沒有亞當的天神小隊就只是一群蠻人一樣,沒有你的中洲隊又算是個什麽啊?”
“……”
吼完以後,羅應龍才發現眾人都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按照主神的抹殺邏輯,剛才三個字已經足夠被抹殺了……”
張傑不由得提醒羅應龍說道。
“納尼亞傳奇,這部恐怖片世界裡有第二次復活的機會……”
楚軒這話一說出來,羅應龍就是驚慌的大叫了聲,這個二愣子一臉驚慌的摸著自己身體。好半天后才狂喜的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後才忽然回過神來,接著不停地大罵亞當是騙子之類,看那樣子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周圍人的存在了。
“此外,恐怕就是小隊之間聯合的問題了……亞當不僅讓你們隱瞞了納尼亞的情報,同時還讓你們隱瞞了小隊之間聯合的問題……嗯,看樣子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楚軒則是自顧自地蹲在地上整理著什麽。
“時間差不多了,詹嵐,張傑,蕭宏律,你們去找銘湮薇,往天神隊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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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習習,輕柔的風流動著,吹拂著少女騎士王的裙擺和及肩金發。
她維持這個狀態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
不得不說蘇夜擁有一種很特殊的凝聚力。
凡是真正凝聚在蘇夜身邊的,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蘇夜自己,是只要沒有事情做,或是只要需要,就可以以任何狀態,像是真正的石頭一樣蟄伏在陰影死角之中超過三天的“極端安靜”的類型。
趙櫻空如果不是戰鬥需要,大部分時間都喜歡一個人呆著,如果不是一個人靜靜地翻看她從不離手的小說,就是抱著蘇夜,兩個人一起發呆……
蕾和索絲兩人都是生性淡漠,只是一個毫不掩飾自己的淡漠,一個卻用極不淡漠的外殼掩蓋著自己淡漠的內在。所以兩人都是能夠靜靜等待甚至百年的人。
而阿爾托利亞……
騎士王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鬧的人。
隨遇而安,說的或許就是她這樣的性格也說不定。
“來了……而且……似乎還不太好辦……”
阿爾托利亞閉著眼睛,輕輕地呢喃著。
“所以你也要去麽?”
索絲坐在一旁看著在那裡閉目靜坐,不知在想什麽的蘇夜,頭也不回地問道。
阿爾托利亞輕輕點了點頭。
“這或許是敵人的計策哦?”
索絲提醒道。
“沒關系。”
阿爾托利亞輕輕搖了搖頭。
“或者該說,這就算是計策,也不得不這樣做……”
“所謂的陽謀嗎……嘖……”
索絲不悅地怎舌。
人手太少了。
就算阿爾托利亞和蘇夜學過一身三化,但是在一身三化以後,每個分身都只有本體三分之一的實力,雖然增添了人手,個體戰力卻下降了。
或許這就是敵人的計劃吧。
分而擊之。
就算這邊料到了對方的計劃,恐怕也會依然只能這樣走下去。
先是因為前有惡魔隊的威脅,不可能全隊一起前進——不然絕對會被一鍋端。
而分兵以後,作為這場“獵殺”的目標,蘇夜身邊的人就少了。
不一定是其他隊伍合起來想的計劃,但是絕對是正中亞當下懷的發展。
“快點轉移一下吧,接下來就要你們自己面對敵人了。”
伸手將披散的長發挽成獅子的鬃毛一般的發髻,少女說著。
“不要緊嗎?如果同進退不是更好麽?”
索絲皺了皺眉。
蘇夜也靜靜抬起頭來,似是有隨行的意向。
“不行……恐怕接下來還會有至少一隊的人靠近過來……就算他們攔截多麽完美,總是會有漏網的——我的直覺這樣說哦。”
阿爾托利亞回頭輕輕一笑。
“小夜就是我們此戰的靈魂,而我們就是保護這靈魂的劍啊……放心好了,這個程度還不在話下……”
在回頭的瞬間,少女空空的手中,已經握住了“某件事物”。
風王結界之中的誓約勝利之劍。
“你當我是誰啊?”
一聲笑談,卷起了平地的氣流爆旋。
少女寶藍色的長裙上,在魔力的龍卷之中,覆蓋上了白銀的鎧甲。
閃亮的鳶尾花之銘,和手中至高無上的聖劍,是騎士王一生的榮耀。
“去去就來……說不定還能支援你們……”
拋下一句輕得不像是告別的話,少女消失在了塵囂之中。
索絲扭頭看了看蘇夜。
蘇夜低頭不語,只是輕輕整理著依然還在睡著的蕾的頭髮。
靜靜地看著身邊的女孩,索絲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突然很想罵人,但是又不知道該罵誰。
她看得出蘇夜的不安。
說實話,這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在不安。
這就是“結束”的魔力,讓人越是臨近,就越是緊張和不安。
阿爾托利亞並不是穩操勝券,事實上,不說也知道,少女之所以選擇引開敵人而不是選擇留在這裡死守,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敵人很有可能會有增援,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少女沒有必勝的把握。
“混蛋……”
索絲低聲地罵著,但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罵誰。
蘇夜始終低著頭,整理著蕾那一頭水藍色發絲的手以固定的節奏和速度移動著。
女孩心不在焉。
自從第一次在生化危機第一部,在聽到主神告訴她“傭兵死亡”那一次之後,女孩就再也沒有露出過現在這種神情。
這種“心不在焉”的神情。
雖然因為經過這一路走來的磨練,女孩越發擅長隱藏自己的心情,然而在索絲的眼中,女孩現在的心情一目了然。
當初在生化危機的地下室的時候,那個靜靜瑟縮在角落裡,一邊輕輕哭著一邊呢喃著“對不起”的小小身影,和在這裡安靜地坐著,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一般的女孩,慢慢重合了起來。
原來,她依然沒有學會堅強。
所謂的堅強,只是因為她自欺所得到的“虛假”而已。
“對不起……”
一滴晶瑩,順著女孩的眼角,慢慢滑了下來。
她只是想要拯救別人,並不是想要成為主角啊……
為什麽……偏偏要選上她,成為眾人廝殺的原因?成為眾人死去的原因?
女孩不明白。
心好痛。
但是根本無能為力。
就算是連主神都能一刀切掉的眼睛,也看不破這一層迷惑。
女孩顫抖著。
她從未堅強過,只是因為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她自己才是一切的源頭。
心好痛。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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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語:最後這段沒有崩吧?還挺三無的吧?話說三無的情緒表現似乎永遠都是亮點哎,不論是哭還是笑……既然“女神的微笑”已經有凌波麗了,那麽就反其道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