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胡清齋》離開的時候,蕭楠不僅得到了那套文房四寶和顏真卿的《臨川集》,就連龍雀寶刀也一並拿來了,蕭楠本沒打算要龍雀,此物太過貴重,她並不想因此而讓趙掌櫃心中不痛快,可接下來她卻發現自己小看了這位趙掌櫃的心性為人。 此女大概是出身顯貴,骨子裡極為驕傲,信奉言出必踐,諾出必行的行事準則,文房四寶、《臨川集》以及龍雀寶刀都是事先承諾過的獎品,現蕭楠完成了答題,趙掌櫃執意要給,若蕭楠仍然推拒,反而會惹人不快,蕭楠在體制中混了那麽多年,即便專攻學術,卻也不會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為此,她順水推舟的接過了此刀。
按理說來,蕭楠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心情應該很興奮才是,可她此時的心中非但沒有多少興奮之情反而有一種莫明的忐忑,據趙掌櫃口中所敘,編這些謎聯的人多半是當朝那位已被載入史冊的江尚書。
蕭楠從未與這位江尚書打過交道,不知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知當他某日突然得知這個時空下還有一個老鄉會是什麽心情,若萬一他對此很忌諱,怕自己的秘密曝光,非要找人除了自己,那就大大不妙了,蕭楠雖不喜歡枉自菲薄,可卻也不缺自知之明,若此時對上這位比自己早來了幾十年,已取得不菲成就和聲譽的江尚書,蕭楠不認為自己能有多少勝算。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現在不想出頭也出了,後悔沒有什麽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蕭楠苦笑著搖了搖頭,暫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驅諸腦後……
從《雲胡清齋》出來的時候,時間已近子時,此時外面的行人已十分稀少,街面上的燈籠亦熄滅了大半,只有廖廖幾盞在午夜的寒風中忽明忽暗的閃爍,蕭楠一行找到自己寄放馬車之處的時候,那裡就只剩自己一家的車架,守車的人已十分不耐,宋浩庭多給了一倍的放車錢才讓人消氣。
將馬車從停篷場中拉出來,待蕭楠,宋諾和林芷三女上了車,宋浩然跳上車轅,正要揚鞭東拐,宋諾卻突然開口道:“大兄,這麽晚了,街上也沒什麽行人,咱們直接從烏角子巷穿過去罷,走烏角子巷,至少要近五六裡路。”
他們的馬車停靠的這條街巷叫深前巷,深前巷頗長,全巷足有五六裡的路程,往東三四百余米就是方正街,過方正街,再入清河路回家要繞好一段距離,若直接走深前巷西,到頭後左拐經烏角子巷穿過去的話,卻要近很多。
只不過烏角子巷的治安很混亂,這條街上三教九流的人混居在一起,打鬥廝殺的事件時有發生,一般情況,不是別有目的或者非此街居民大白天都沒什麽人願意走這條道,更別提夜晚。
(北宋此時雖然國泰民安,各地治安都不錯,可再清明的政治下也有黑暗的存在,即便是高度文明的現代都不能免俗,更別提古代了,這個烏角子巷便是嵩縣縣城最為混亂的一角。)
“走烏角子巷?這不妥罷。”宋浩庭微皺了下眉頭,道。
“有什麽不妥的,這烏角子巷平常是亂,可現在這個時刻,即便是那些不務正業的人這會也該休息了,再說了,以咱們這些人的身手,難道還懼怕那條街上的幾個混混?”宋諾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烏角子巷亂不假,可她去過卻不只一回,那條街上的許多混混一看到她就雙腿打抖。
“小師妹,林小娘子,你們……”宋浩庭身為兄長,自是不會不知自家妹妹的豐功偉績,
那條烏角子巷,一般人畏其若虎,他並不怎麽放在心上,只是車上還有兩個小娘子,他不好擅作主張,得征求一下兩人的意見,否則萬一真碰上了什麽麻煩,驚著了人家姑娘,就不美了。 “宋師兄,既然走烏角子巷近一些,這時候想必已沒有什麽人出沒,咱們就走烏角巷子罷。”蕭楠看了林芷一眼,她的意思是你們決定就好,我無所謂,宋諾則是一臉期盼,蕭楠略一尋思,一條混混街應該難不住他們,更何況又是這個時辰,意念落到這裡,她微微聳了聳肩,順著宋諾的意思應了一句。
宋浩庭見大家都同意走烏角子巷,不再遲疑,他一抖韁繩,調轉車頭,往巷西的方向奔馳而去,五六裡路程,雖在燈火星零的夜晚,卻勝在路人沒有行人,約莫只花了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就到了盡頭,穿過深前巷,剛剛轉入烏角子巷一二百米,前方陡然傳來淒厲的呼救聲。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裡面充滿了絕望的驚懼和無助,伴隨著這女子的呼救還有孩童的嘶心裂肺的哭泣,這兩種聲間在這寂廖的寒夜顯得分外的清晰刺耳,聽著聲音的來源,離自己的馬車大概也就二三百米的距離,不會太遠。
“哥哥,加快速度,咱們過去看看。”宋諾聽得心頭一緊,縱身撲到前車廂的窗攔前,急聲對著駕車的宋浩庭道,林芷的軀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身旁蕭楠的手,蕭楠則是聽得皺起了眉頭,聽著那女子淒厲的叫聲,只怕此刻正面臨著生命威脅。
以蕭楠的為人,她並不想去淌這種混水,這種午夜的仇殺,涉及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自己一個平頭小百姓,卷進裡面能討得什麽好處?說她寡情也好,沒心沒肺也罷,她確實沒有那種為了不相乾的人而將自己陷入險境的偉大情操。
只是宋浩庭與宋諾兄妹兩人顯然都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宋諾的聲音剛落,宋浩庭的馬車便陡然加速,朝著事發之地風馳電閃般奔去,午夜的車駕聲同樣十分醒目,前方行凶的人概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車駕經過,幾人幾乎是下意識的抬目朝著聲源處望了過去。
離蕭楠一行約莫三百余米的一條暗巷傍,一個女子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孩子,匍匐在地上,一寸寸的往前移動,她身上已中數刀,鮮血與身下昏暗的地面融在一起,早已看不清顏色,唯有血腥之氣極為濃鬱,而她懷裡的孩子大概是因驚嚇過度,嗓子已經開始沙啞……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