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楠從楊村裡正家離開之後,心情較之前輕快了許多,這趟楊村之行,比她預料中的收獲要大得多,她來此地,一確實是想存馬,二則是想看看,此莊獵人有沒有人在山中發現那些人的行蹤,這些人抓了蕭禎,躲進山裡,總不會一直以賊匪的身份在山中竄逃,多半會扮成外地入山狩獵之人,如此一來,即便被山民撞上,也有說詞。筆~趣~閣.iquge.nfo
蕭楠雖沒有打聽到蕭禎的行蹤,卻無意從這婦人口中得知,此地竟然是同時可前往嵩縣和汝陽的一條捷徑,若按常理推斷,賊匪斷不會選擇往此地出去的,無它,這條路太顯眼了,它不僅離前往嵩縣的官道只有二裡來路,同時還可經由此村拐向湧過汝陽的官道,這樣的地方,往往會有重兵把守,動手的劫匪會下意識的避開這樣的道路。
問題是蕭楠家並非什麽官宦人家,能調配的人手有限,他們最大的依仗是嵩縣的鴻威鏢局,鴻威鏢局的宋總鏢頭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同凡響,他一聲令下,立刻便能調動無數江湖人手,可問題是鴻威鏢局在嵩縣,離青孚鎮還有數十裡距離。
最重要的是蕭楠在給宋裘飛寫信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把楊村這個地方給考慮進去,一是她當時真不知道此村可以直插進入汝陽的官道;二則是她下意識的認為這個地方太顯眼了,賊匪不會往這裡跑,這就好比正常人的思維裡往往容易出現燈下黑的誤區一般,蕭楠也不例外。
因此,蕭楠在給宋裘飛寫信的時候,除了告訴宋裘讓他留意匪徒可能會入嵩縣之外,同時也講了萬一匪徒不入嵩縣,將會由哪幾條路線逃竄的預測,宋裘飛收到她的信後,定然會對她所提的那幾條路線加嚴加防守,楊村這地方,卻不會考慮,無它,這是宋老爺子這些年不斷見證蕭楠的手段和本領之後,對她一種無條件的信任。
可蕭楠並不是神人,她的思維同樣會出現誤區,再加上她對楊村這一塊的地理會位置沒有百分百搞清楚,下意識的就把這塊地方給忽略了,林秀才他們一時間也沒想到,說白了,燈下黑這樣的思維誤區,不僅僅蕭楠會犯,很多人下意識的都會忽略。
正因大家都沒有注意到楊村這個地方,現蕭楠突聞楊村裡正的妻子說起此村不僅是可以直接嵩縣之外,同時也可以橫插入汝陽縣的官道時,她的腦子才陡然靈光一現,抓蕭禎之人一看就是經驗極為老到的狡詐之徒,自己下意識的忽略了楊村,不代表對方也會忽略。
意念落到這裡,蕭楠眸中異芒閃動,她進山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有效蹤跡,眼見著天差不多要黑的時候就出來了,因之前已與劉氏打過招呼,她過來借宿劉氏也不驚訝,反而很熱情的接待了她,劉氏家中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在外做生意,二兒子在家務農和他們同住。
還有一個幼子今年剛剛二十歲,尚未成親,去年剛中了秀才,現在縣書院讀書,女兒則早已外嫁,她的兒子兒媳都是厚道人,聽說家裡來了借宿的客人,媳婦很快過來幫著劉收拾野味,一起做晚飯,楊村常有外地客人借宿,一個人一晚收三十五文,莊戶人家實誠,借宿者除了會安排乾淨整潔的被褥之外,還會備上豐盛的晚餐。
蕭楠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並不是真想在這裡借宿,自不會早早就吃了晚安去休息,劉氏婆媳做飯的時候,她就隨便找了個話頭和她們閑扯,等到晚飯做好的時候,時間就差不到戌時中了,而這個時候的月色剛從天邊冒出來一會。
因天氣寒冷,劉氏做了個碳鍋,除了做好的葷菜之外,又洗好幾樣素菜,吃的時候往碳鍋裡添,稍稍一燉就能吃,又入味,又滾燙,再舒服不過了,連帶蕭楠一起,七個人圍坐在一起吃了起來。(劉氏夫婦,外加他們的兒子夫婦再加一個孫子一個孫女)
通常情況,有外地人借宿,他們都會給客人另開一桌,但蕭楠只有一個人,再加上這姑娘談吐幽默風趣,身上也看不到半點大家子弟的矯情和傲氣,沒一會功夫,就讓這楊村裡正一家人放開了拘謹,自然而然的把蕭楠當成了與他們一般的人,吃飯的時候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了。
飯桌上,蕭楠邊吃邊講一些外面的趣事,講到妙處,故意賣個關子,直惹得桌上的兩個娃娃不停的追問(劉氏的孫子今年八歲,孫女六歲。)正值對什麽都極為好奇的年紀,氣氛十分愉快,卻在這時候,村裡靠近山邊那頭響起了激烈的犬吠聲。
裡正和他兒子一聽,不由嘀咕道:“狗叫得這麽厲害,莫非是有入山狩獵的外地人從山裡出來?”今個兒是十八,這會月色剛出來不到一個時辰。
“哎喲,說不定是我的同伴,我出去看看。”蕭楠連忙接口道。
“也好,老頭子,松兒,你們陪大娘子一起出去看看,若是大娘子的同伴,他們不嫌棄的話,都可以在此借宿一宿,明個兒再說,我們農戶人家雖家裡雖簡陋了一些,被褥什麽的倒也洗得乾淨。”裡正的妻子劉氏頗為熱情的道。
“不用了,劉嬸,楊叔翁,楊大兄,你們就在家裡呆住,我出去看看。”蕭楠連忙出言阻止,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打開大門走了出,出去的時候,同時順手將大門帶上了,她不知道來人是不是抓走蕭禎的那些人,若萬一是,誰也不知他們的情性如何,若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狂徒,裡正這一家人跟著出去就都要跟著承受無妄之災。
“這,這姑娘……”那劉氏瞧得呆了一呆,指著蕭楠消失的背影道。
“別這這這了,這姑娘是好心,怕連累咱們,我知道她是誰了,她便是青孚鎮那位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蕭大娘子。 ”那裡正口中突然冒出一句。
不說楊村裡正一家人的心事,但說蕭楠剛從裡正家出來,便見一夥人從山腳那邊往村頭走來,這一行人共有五人,四中年男子,外加一個不足十歲的男童,五人皆身著獵裝,激烈的犬吠引出了數家人出來觀望,這夥人見狀也不慌張,打鬥手裡牽著男童的男子十分從容的與出來觀望的人打招呼:“諸位鄉鄰,我等是從汝縣過來狩獵的,不想在山裡迷了路,好不容易等到月色升天,這才從林中走了出來,無意來到貴村,若有驚憂,請諸位原諒,另我等還打聽一下,從此地,是否有路可入汝縣官道?”
“出了村頭,往南拐,過溪水橋,入上古村,過了上古村,往西約三裡半路,就是去汝縣的官道了。”楊村常有外地狩獵者路過,大家聽聞也不覺奇怪,反而很熱情的給他們指路。
那幾人再三謝過之後,朝村頭大步行來,沒想到剛到村口的位置,忽聽一清脆的女聲傳進眾人耳中:“弟弟,張兄,王兄,你們總算出來了,我已在此地等候很久了。”隨著這道聲音,一個十五六歲的獵裝少女從屋簷下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但見她容色清麗,眉目英挺,背上背後把一柄用黑布纏住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