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江閣老?母后,這怕是沒什麽用罷,江閣老雖是我名義上的三外祖,可在他眼裡,我不過是一個與他沒有什麽關系的普通皇子罷了,他待我不失君臣之禮,卻也從來沒把我當過外孫,咱們想找他開後門,只怕是行不通。”趙佑一聽,臉色的笑容不由淡了下來。
江閣老不管是在朝堂還是在民間,聲望都可用如日中天來形容,在許多人的眼裡,只要有這位江閣老在,國家哪怕是換皇帝都不要緊,一般人若有這樣的一個外祖,心裡不知有多麽驕傲興奮,可趙佑對他這個三外祖,非但沒有半點親近之意,反而有著說不出的怨憤疏離。
“佑兒,我很嚴肅的告誡你,這句話,你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在外面,絕不可吐露半句,尤其是面對閣老的時候,你萬不可表現出對他有半點不滿之色。”江皇后一聽,面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十分嚴厲的盯著趙佑開口道。
“我知道了母后,問題是他根本不喜歡我,我再想討他歡心也是沒用的,至於在他面前的刻意表現,以他的手段和智慧,母后覺得這般做為有用嗎?”趙佑被他母親一瞪,有些膽怯的垂下了視線,不過旋即又抬起頭來,有些不服的小聲辯駁了一句。
“呵呵,你說得不錯,以他的為人,你若是在他面前刻意討好迎逢,他便愈是看不上你,是母親想佐了,不過,他即便不喜歡你,但在幽薊這事上,你若誠心去向他討教,他是不會將你拒之門外的,在他的眼中,有些事,比個人喜好重要。”江皇面聽著趙佑的辯駁,一開始甚是不喜,可隨後面色卻逐漸緩和下來,聽得趙佑說完之後,目中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趙佑聞聲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了自家母親一眼,卻從母親臉上看到了對自己含笑的鼓勵,他到底不算愚鈍之人,略略想了一會,便明白了江皇后的意思,母子兩人說了會話之後,趙佑很快辭別了母親,出了宮門,前往閣老府去了。
趙佑所不知道的是,他剛離開宮門,他母親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江皇后瞧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目中閃過一抹強烈的怨憤和不甘,哦,別誤會,這份怨恨當然不是針對趙佑……
“三叔,你再不喜歡我們江家人,再不喜歡我們母子,可在幽薊之事上,你也只能無條件的支持我兒,幫我兒出謀劃策,因為幽薊位置非比尋常,絕不容有失,一旦我兒凱旋歸來,這太子之位,再也無人可以阻擋,到時候,即便是三叔你手段通天,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佑兒上位了罷。”江皇后的目光落在某個點上,目中擒著一抹冷笑,嘴唇微微顫動,無聲的對自己開口道。
對於江閣老此人,江皇后既恨又懼,她雖貴為皇后,可在他面前,卻從不敢有半點僭越之舉,別說僭越,她甚至是連說話都要分外小心,江閣老是她的親三叔,與她的父親雖不是一母同胞,卻同一個父親,但他與江家人的關系卻很不好。
江閣老比她大了十五歲,小時候他在江家過的什麽日子江皇后不清楚,江皇后隻知自從自己記事開始,江閣老便不在江家,二十歲他便中了進士,之後一路不斷高升,二十五六歲之時,便成了太宗身邊的重臣,她當年能嫁給真宗為妃,完全是因為江閣老之故,那時候的太宗想抬舉江家,欲聘江家女為皇子妃,而江閣老那時不過三十出頭,剛成婚不久,子女年幼,自不可能為妃,最後這事就落到了江皇后身上。
江皇后的父親和祖母不喜歡江閣老,她是知道的,江閣老是妾生之子,江皇后的父親則是家裡的嫡長子,江皇后的祖母不僅討厭江閣老的生母,對這個庶子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六七歲的時候,江閣老那會剛入官場,江家非但沒有給予任何幫助,反而拚命的去打壓他。
哪知越打壓,人家爬得越快,等到江皇后十歲左右的時候,江閣老已成了太宗身邊的紅人,而江家好歹是江南旺族,家中有眼光的族人不少,知道此子氣候已成,打壓不得,只能交好,江皇后的祖父也發了話,絕不許家中任何人再去找江閣老的麻煩,並親自押著江皇后的父親上門去給江閣老賠禮道歉。
結果如何江皇后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十六歲那年,太宗一道諭旨下到江家,指定江家大房嫡長女江熙蓉為壽王趙德昌為正妃,江熙蓉十七歲嫁入壽王府,數年之後,壽王被封為太子,她自然而然的成了太子妃,再後來,就是皇后了。
她初嫁入壽王府的時候,心裡對自家這位極少謀面的三叔心裡還是頗為感激的,江皇后身為江家的嫡長女,所受教育不差,眼光和智慧都頗為不凡,自是知道像江閣老這樣的人,自己只能交好,絕不對得罪,更何況,自己能為成皇子妃,多半是自家這位三叔的功勞。
只是她很快便發現,無論她怎麽討好這位三叔都沒用,他對江家人一點感情都沒有,他不介意皇帝看著他的面子上抬舉江家, 本身卻不願與江家人有任何瓜葛,隨著他聲望日益隆盛,太宗皇帝原本還有些擔心兒子的後族權勢太大,到時候惹出外戚專權之事,等他搞清楚江閣老是打心底厭惡江家人的時候,他終於安心了。
如果僅僅是因為江閣老不管江家的事,從來不幫江皇后提供任何便利,江皇后心裡雖然不舒服,倒也不至於怨恨,真正讓江皇后怨恨江閣老是關於肖充媛的那件事,如果不是江閣老插手,肖充媛不可能成為皇帝的寵妃,更不能誕下皇子。
肖充媛誕下皇子的那一段時間,真宗所有的心事幾乎都放到那對母子身上,那一段時間江皇后的心裡充滿了恐懼,時刻擔心自己皇后之位哪天就保不住了,雖然最後那對母子死無全屍,(江皇后認為)卻也無法消除她心頭的憤怒,更何況,真宗一直不肯封趙佑為太子,又何深與這對母子無關,每每想到此事,江皇后心頭的憤怒就如那咆哮的溶漿一般……
不說江皇后的心事,但說幽州急報傳回京城,幾道緊急諭令下去之後,七月二十四,十萬大軍在校場集合,以楊業為主帥,潘家大郎為先鋒,朝幽薊開撥,隨軍欽差趙佑與主帥楊業同行,與趙佑一同前往的還有一支百人欽差衛隊,衛隊長由國公府李家三郎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