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伊萊文一臉扭曲的表情和那滲人的笑容,帕爾斯和驢子齊齊向後退了一步,倒不是害怕,主要是太過滲人了,至於全面承受伊萊文壓力的霍克斯管家,卻頗有些看透了生死的味道,他就站在那裡,雙手攤開,除去身上別扭的囚服和滿是風霜吹襲的面孔之外,那努力站直的身體,雖然花白,但看得出來還是盡了最大努力弄的齊整的頭髮,以及那雙眼睛裡包含的類似於奇怪的欣慰和即將解脫的神色,無一不體現出這位囚犯當初肯定是一個有身份的人,至少和那些有了兩個錢就敢自稱為貴族的暴發戶們肯定是不一樣的。 “再次見到您真的很讓人開心,伊萊文少爺,當初的一別就是五年,看看您,學所有成,哦,看起來這一次似乎就是來報仇雪恨的吧,真不愧是是薩斯老先生最出色的孫子,我們這些蠢貨當年可是看走眼了呀,再看看我,呵呵,喪家之犬,不不不,比那慘多了,不過我神霍爾終是發了慈悲,讓我這個苟延饞喘活著的人還能再次見到您,哦,帶著復仇之心的遊子,哈哈哈,我真是太幸運了,讚美您,偉大的霍爾!”
看到霍克斯雙眼裡的瘋狂,伊萊文滿是恨意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不解,眼前這家夥肯定瘋了,因為沒瘋的人肯定不會選擇去信奉復仇之神霍爾,那絕對不是一個仁慈的上神,更何況從霍克斯瘋瘋癲癲的話裡他就能聽出一絲不對,難道當年這狗東西賣了老修曼和其他十幾個老人之後又轉手被九塔議會給賣了?一個潛伏了差不多三十幾年的臥底最後得到這麽慘的下場,不現實吧。
不過他還是決定給霍克斯一個述說的機會,伊萊文本能的覺得這事情有蹊蹺,說不能還能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但霍克斯今天必須死在這裡,為了修曼,也為了拉格爾夫家族險些被絕斷的傳承。
“那麽,說吧,霍克斯,也許聽到你的故事,我會善心大發饒你一命也說不定呢!”
伊萊文平複心情,深呼吸了幾下,腳下的烈焰緩緩褪去,不過周圍的精致石板卻遭了秧,一塊塊的都龜裂開來,帕爾斯輕輕的用腳踩了踩,那些石板便悄然化為了碎塊,至於伊萊文說的話,帕爾斯暗地裡不由的撇了撇嘴,你看他雙眼赤紅的樣子,那裡有放人一馬的意思?
“饒我不死?為什麽要饒我不死呢?我原本以為我會孤獨的死在那黑暗的永不見天日的囚牢裡,但霍爾卻將你送到了我的面前,你知道嗎?我曾無比恐懼這一天的到來,但現在,我只希望你給我的那一刀能更鋒利一些,能毫無痛苦的送我離開這可悲的,肮髒的世界,你知道嗎?伊萊文少爺,您的出現,對我來說,可是難得的恩典呢!”
不過好在霍克斯既然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伊萊文面前,就已經說明了這家夥是抱著死志而來的,所以面對伊萊文鋒利如刀的壓迫,這家夥只是呵呵笑著盤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拿著帕爾斯剛送給他的紅果子,一手摸出一塊髒兮兮的手帕,一邊擦拭著果子,一邊低聲對來到他身邊的伊萊文說,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認為當年的我應該得到什麽樣的獎勵?呵呵,一個世襲爵位?一座小型莊園?一個薩姆城的正式官職?不不不,不是這些,我做的一切,潛伏,背叛,親手乾掉對我如同對待親兄弟一樣的小少爺,然後再像一個老鼠一樣活在黑暗裡,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毒液滴在薩斯老爺的美酒當中,呵呵呵,我做了這麽多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我自己嗎?當然不是。
” 說到這裡,霍克斯拿起已經擦得光亮無比的紅果,放在嘴裡哢擦一咬,水珠四濺,連同雙眼裡留下的淚水一起,他大口的啃咬著紅果,瘋狂的姿態就像是在啃咬敵人的身體,
“呵呵,我這一輩子做盡了惡事,只為了我的家人,我那可憐的孩子,那些該死的賤種,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嗚嗚嗚嗚”
霍克斯扔掉了手裡的果核,毫無姿態的捂著臉大哭起來,這一刻他像極了一條被打斷了脊椎的老狗,在風雪落寞的時候苟延饞喘的活著,這種敗狗一樣的狼狽讓帕爾斯都有些受不了了,他轉過身不再去看,伊萊文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他長歎了一口氣,霍克斯身上發生的事情其實都不用他親自說出口,伊萊文就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由於這家夥掌握的九塔議會的黑材料實在太多,其本人也幫九塔做過不止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功成之後被放棄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且看他哭泣的樣子,估計看的很重的親人也在九塔的報復之下悲慘的死去了吧,而他之所以能活下來,估計也不是那群賤種們突然發了好心,十有八九是霍克斯掌握了九塔的把柄,並以此要挾,才落得個如此下場吧。
銀白色手槍的槍口抵在了霍克斯的額頭,他的語氣蕭索,似乎復仇這種事情如果落在現在的霍克斯身上,那就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活的這麽痛苦,不如我就幫你解脫了吧?”
不過就在伊萊文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霍克斯卻突然抬起頭快速說了一句什麽,結果伊萊文臉色大變,他收起手槍,雙手拽著霍克斯的衣領將他直接提了起來,面色猙獰的質問道,
“他們在哪?該死的!你是從什麽地方得到這消息的!告訴我!混蛋!告訴我!”
看著伊萊文仿佛瘋了一樣搖晃著霍克斯,帕爾斯急忙跑了過來,想拉開兩個人,讓伊萊文冷靜一些,但他的手剛接觸到伊萊文的手臂,就被一陣突然的灼熱弄得尖叫起來,帕爾斯的那隻手的手掌竟然在接觸的瞬間就變得血肉模糊,一股焦糊的味道也讓陷入了狂亂裡的伊萊文清醒了過來。
“咳咳!”
伊萊文放開了拽住霍克斯領口的手,身體搖晃了兩下,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帕爾斯則強忍著痛苦撕下一片衣角,剛想要把手包起來,卻被伊萊文按住了胳膊,那家夥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在他已經有些潰爛的手掌上拂過,一陣舒服到極致的清涼感傳來,讓帕爾斯差點就發出了呻吟,不過這感覺之後,帕爾斯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手上覆蓋著一層薄薄但卻堅固的薄冰,他看了看伊萊文,後者示意他就那麽包起來,然後就轉頭看向平靜下來的霍克斯。
伊萊文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問道,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霍克斯聳了聳肩,臉上一片漠然
“我沒親眼見到,但是你們逃走的第二天下午,我從看管我的法師那裡聽來的,你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是炙手可熱的新貴,他們恨不得像狗一樣巴結我,呵呵,一群雜種!後來,我記得就在我帶著全家東躲西藏的時候,就從那些以前相熟的夥計那裡聽說波爾法師自殺了,但是我覺得不可能,你能想象你的父親在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時候會選擇自殺嗎?”
伊萊文搖了搖頭,他記憶裡的父親雖然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溫和模樣,但在涉及到家人和做人準則的時候,就會固執的像一塊永遠也打不碎的石頭一樣。
看到伊萊文的動作,霍克斯也呵呵笑著拍了拍手,
“是的,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敢肯定波爾法師沒有死嗎?”
說完還不等伊萊文回話,就指了指他的胸口,
“因為那個!”
伊萊文立刻就拽出了脖子上戴著的薩斯留給他的指環,看到那造型古樸,但卻看不到絲毫魔法靈光的指環,霍克斯立刻重重的點了點頭,
“就是那個!”
他嘿嘿笑著指了指遠方屹立在半山腰上的九座魔法塔,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說道,
“你們可能不知道,嘿嘿,那些賤種法師們把魔法塔建在這片荒蕪的不毛之地上就是為了這些指環,他們從北方戰役開始到現在的四十多年裡一直在苦苦追尋著這些小東西,所以當我無意間看到你脖子上掛著的指環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神霍爾送到我面前的復仇之劍,有了這個,就算你不想和九塔為敵,他們也會主動的尋找你,然後把你撕成碎片,哈哈,哈哈哈哈。”
霍克斯瘋狂的大笑著,似乎這世界上的一切除了復仇之外對他再沒有什麽吸引力了,不過伊萊文撫摸著這自己已經帶了五年的指環,若有所思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這玩意不止一枚?”
“當然不”
霍克斯笑眯眯的拍了拍地面,歡快的回答道,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但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北方戰役之後,作為野法師隊伍領袖的九塔議會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封地,比如巨龍荒野,比如馬爾博羅海峽,甚至是見鬼的風暴海灣附近都要比貧瘠的灰白平原好上太多,他們之所以要把你們七家趕出這裡,就是為了這些東西,哦,對了,別問我為什麽知道的,你要明白,我能作為獵魔塔和暗影塔聯合排出的臥底,也不是單憑一副好脾氣就可以做到的。”
說完,他指了指自己腦袋,然後用一種生無可戀的語氣長歎了一聲,
“哎,其實告訴你們也沒有關系,我的祖父曾是北方戰役裡那位至高者-至高之格裡高利的隨從之一,他就是因為無意間撞破了這個秘密才被那群賤種們處死的,否則我霍克斯家族現在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但那也沒什麽,那群賤種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自以為藏得最好的秘密會被一個等死的家夥透漏出來。”
帕爾斯則愣愣的看著伊萊文緊緊的捏著那指環,幾乎要勒破他的皮肉,少年咬牙切齒的罵道,
“僅僅為了這麽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就要莫格丁家族滅族嗎?九塔那些法師怎麽會暴虐到這個地步!”
“哦,不不不,少年,這可不是什麽不知所謂的東西,難道你真以為七家聯盟從四十多年前就一直被壓製是巧合嗎?不,當然不是,讓我來告訴你吧,九塔的賤種們可不止壞到這地步,他們只知道這指環存在於當初一共參與了北方戰役的七家聯盟裡,卻不知道具體在那一家,所以戰後他們就千方百計的削弱七家的力量,用派遣臥底的方式打入各家,秘密的伺機毀掉這聯盟,不過這些最終都會被放棄的家夥中只有我一個知道那些賤種要找什麽,可惜我隻負責拉格爾夫家而已,其他的家族各有人負責,甚至還包括你們莫格丁家,伊萊文少爺,你應該慶幸當初沒有一路逃回南部丘陵,否則你早就死了,看,我都說了,這就是我神霍爾的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復仇!哈哈哈”
霍克斯的臉色扭曲著伸出手指在義憤填膺的帕爾斯面前搖了搖,然後又正色的看向同樣看著他的伊萊文,
“伊萊文少爺,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沒錯,雖然很遺憾,但你的家人現在只有你父親可能還活著,您的母親麗娜爾夫人在遭到襲擊之後選擇了自殺,保全了自己的尊嚴,而你的哥哥瑞斯,不得不說,即便是作為對手,在那場戰鬥後活下來的人也都對他讚歎不已,一位極其年輕的魔導師,竟然將自己完美的偽裝成了一位低階法師,瑞斯法師用自己的性命換到了最少七位同級戰鬥法師的性命,最後死在了偷襲當中,這真是個悲傷的消息。”
而聽聞瑞斯的事跡之後,帕爾斯已經悄無聲息王旁邊移動了好幾米,因為在伊萊文身邊已經滿是冰渣,很明顯,這小子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是誰?”
伊萊文看似無意的問道,但手中三枚不斷快速旋轉的冰錐卻顯示了他內心狂暴的殺意。
“獵魔塔第四戰鬥小隊隊長深淵獸莫格裡斯,一個冷酷無情的追殺者,滅絕者。是最著名的高階戰鬥法師之一,嘿嘿,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哥哥臨死前也給了他好看,哪怕已經過去了五年,莫格裡斯還一直在獵魔塔裡修養,據說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實力,乾掉他!為了你,也為了我!就是他,就是他親手殺掉了我霍克斯家族最後一點骨血,哈哈,哦,對了,在你乾掉他的時候順便告訴他,我會在我神霍爾那裡等著他,不見,不散!”
說完了這最後一句話,霍克斯就像完全恢復到了當年那個彬彬有禮而且氣質溫和的霍克斯管家,他伸手朝伊萊文甩了甩,
“給我一套衣服,我不想就這個樣子去見偉大的霍爾和我那可憐的兒子,太不體面了。”
伊萊文朝旁邊的帕爾斯點了點頭,後者立刻竄起身,面無表情的騎在滿臉不情願的驢子身上就朝著巷子外面跑了出去,準備為霍克斯尋找一套合適的衣服,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因為就在剛才,周圍的喊殺聲和尖叫聲已經響成了一片,囚犯們動手了,這個時候同樣身穿囚衣的帕爾斯是非常安全的。
霍克斯則一直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原地,神態祥和,而他對面的伊萊文則捏著手裡的指環,內心瘋狂的計劃著一場遠超他原本想象的旅程,整個人的身上都布滿了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寒,這一刻,平靜與瘋狂調轉了對象,復仇者仍是復仇者,但卻距離原本可能有的光明越來越遠。
不多時,帕爾斯抱著一套衣服和驢子狼狽的逃了回來,他們身後跟著七八個身穿皮甲的肮髒傭兵,那些家夥罵罵咧咧的跟著驢子跑進了巷子裡,這些心眼裡都透著貪婪的家夥原本打算趁火打劫,結果遇到了帕爾斯,原本平安無事,結果看到帕爾斯穿的囚服立刻就想到了剛才被一夥身穿囚服的壯漢打劫的悲劇經歷,於是他們打算從帕爾斯身上找回來,一人一驢逃跑,而幾個傭兵在後面追,在進入小巷子的那一刻,可怕的火球便撲面而來,完全沒有留給這些欺軟怕硬的家夥跪在地上求饒的機會,當散落一地的狂暴火焰散去,隻留下了幾堆枯骨訴說著生命的脆弱和辛酸。
“呼…好險好險!”
帕爾斯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把手裡抱著的衣服遞給了霍克斯,順便還給了他一個化妝用的小盒子,霍克斯滿臉笑容的對帕爾斯表示了感謝,然後抱著衣服進入了旁邊的角落裡,幾分鍾之後,煥然一新的霍克斯漫步走了出來,像極了當初那個帶著伊萊文進入拉格爾夫城堡的中年人,梳的及其齊整的白色頭髮,一身禮服仿佛就是他定做的,還有上衣口袋裡裝著的疊成花裝的紙巾,以及一雙不染塵埃的手套,溫和,彬彬有禮,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來吧,伊萊文少爺,送我最後一程!”
霍克斯張開雙臂,頭微微抬起,整個人都仿佛得到了新生,而伊萊文則默默的收起手中的槍,慢步走到霍克斯身前,伸出左手按向霍克斯的胸口,就在這時候,他低聲問道,
“你後悔過嗎?當你去面對老修曼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愧疚嗎?”
霍克斯睜開眼睛,轉而又閉上,他柔和的聲音縹緲如夢幻,
“後悔?不,當時的我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就像現在的你一樣,保護自己最珍愛的人不受傷害,難道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嗎?”
“那麽,走好,霍克斯管家,介於最後你給我的消息,也許我會為你送上一首悼詞的。”
“啊,人生的最後竟然還有人會為我念出一首悼詞,我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伊萊文的左手徹底的按在了霍克斯的胸口,兩聲低沉如無聲的謝謝落進了他的耳朵裡,然後他用無悲無喜的聲音低聲誦念道,
“寬恕,但不原諒,”
這一刻,霍克斯的臉上笑容更甚,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世界,而即將行刑的伊萊文也閉起了雙眼,他似乎不願意看到這罪徒最後得到的救贖,
“憐憫,永不忘卻。”
這一刻,清風突兀的吹起,霍克斯管家梳好的白發被吹散在空中, 而伊萊文的黑色長袍也被吹起,似乎象征著離別,不過也可能是克藍沃的靈魂馬車的呼嘯而來,看著這一幕發生的帕爾斯突然覺得眼睛酸澀不已,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一場死亡會給他這麽大的感觸。
“把這當成一場榮耀的死亡,”
這一刻,伊萊文的聲音越發輕靈,而霍克斯則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丟棄懦弱,拋下悲傷。”
這一刻,帕爾斯緊緊的咬著嘴角,他想要轉身,卻強迫自己看著這一幕,在他心裡,一個真正男子漢的意志正在站起來,
“願他不受地獄。”
這一刻,霍克斯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嘴角泛起了一絲溫暖的笑容,而閉著眼睛的伊萊文的左手上,寒冰化的元素開始聚集,
“願他不再彷徨!”
“嗖!”
鋒利如針般的冰刺飛快的刺入霍克斯的心臟,下一刻將其整個凍結,幾秒鍾之後,仍然保持著笑容的霍克斯仰面倒下,而地上也飛快的燃起紅藍色的火焰,在接觸的瞬間便開始燃燒,直到燒盡它可以點燃的一切,不多時,伊萊文人生中的第一個敵人就這麽在天地間灰飛煙滅,但他的心裡卻沒有絲毫的開心。
他抬頭看向天空,然後又低下頭,默默的走向正為這不知為何卻讓人悲傷無比的一幕而默默流淚的帕爾斯,在他身後,黑色的灰燼被風吹起,然後又,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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