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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血脈》第一百零八章 謀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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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此刻的巴拉德室安靜沉寂,落針可聞。

 但身為王室衛隊的首席指揮官,艾德裡安勳爵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最煎熬、最折磨、最痛苦的幾個瞬間之一。

 火光刃影,闌珊搖曳。

 殘陽照壁,血腥鮮紅。

 一桌之隔,至高國王與星湖公爵默默相對,一言不發。

 其他人無不噤若寒蟬,在恐懼與緊張間,空待著這詭異又脆弱的寧靜。

 終於,不知道多久之後,室內緩緩響起凱瑟爾王深沉而隱忍的嗓音:

 “為什麽?”

 為什麽。

 國王的話語很平靜,很緩慢。

 卻蘊藏不可承受之重。

 回應他的,是少年公爵的低低笑聲。

 泰爾斯把額頭抵在承重者的劍柄上,呼出一口氣,停下低笑。

 “你不該早就料想到這一幕了嗎?”

 “在你召我進宮覲見,又反手抄了閔迪思廳之後。”

 泰爾斯抬起頭,雙目如電:

 “陛下?”

 王子的回話很輕巧,很淡然,卻讓許多緊繃了很久的人,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國王凝望著自己的兒子,眼眸裡的藍海恢復無人能解的深邃。

 他沒有考慮多久,便輕哼一聲,偏轉過頭,仿佛對面座位上的人不值得他多關注一眼。

 “艾德裡安,瑪裡科。”

 總衛隊長和次席先鋒官一凜躬身,齊齊按胸:

 “陛下?”

 “陛下!”

 凱瑟爾王拾起桌上的信紙,開始閱讀。

 “星湖公爵疲勞過度,精神失常。”

 國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所有人變色!

 就連泰爾斯也微微蹙眉。

 “讓王室衛隊護送他回閔迪思廳靜養。”

 “低調些。”

 “禦前會議繼續。”

 瑪裡科欣然得令,在他躍躍欲試地揮手之前,甚至有一兩個膽大又不忿的的衛士已經踏出了腳步。

 基爾伯特大驚失色:

 “陛下!不可!”

 就連庫倫首相也皺起眉頭:

 “陛下,三思否?”

 門外的閔迪思廳諸人同樣著急,但最先動作的懷亞和羅爾夫早已被好幾把刀劍架住脖頸,哥洛佛被幾位先鋒翼的同僚們死死壓製在地面,連呼吸都夠嗆,大呼小叫的D.D則被一把捂住口鼻,隻來得喊出一句“不要啊”。

 久經戰陣的科恩借著黑馬作屏障,來回掙扎,倒是讓投鼠忌器的王室衛隊一陣手忙腳亂,可是不知何時,從巴拉德室出來的一位疤臉男子飄然出現在他身後,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凶猛的大個子突然一愣,緊接著就被疤臉男子一掌砍中後腦,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安的珍妮凶狠地齜牙,但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衛士點起熊熊火炬逼到她眼前,空有體型的大黑馬嗚咽一聲,頓時乖巧下來,明哲保身。

 泰爾斯收起余光,心知他沒有後援了——盡管他們連進宮的時候都是稀裡糊塗的。

 “可是陛下。”

 身為衛隊長的艾德裡安舉手安撫住作勢欲前的瑪裡科,試探著道:

 “從這裡到閔迪思廳——”

 “法比奧·艾德裡安。”國王專注閱信,頭也不抬。

 被叫到全名,艾德裡安勳爵立刻低頭閉嘴。

 “我今天已經足夠寬容。”

 “無論對誰。”

 雖然是對衛隊長說話,但在場之人,包括基爾伯特在內,臣屬與衛士們無不心中一凜。

 “別再挑戰我的耐性。”

 就在此時。

 鐺!

 一聲銳響,眾人被嚇了一跳,齊齊轉頭:

 只見泰爾斯倒提劍柄,將“承重者”的劍尖在巴拉德室的地磚上砸了砸,檢查著古帝國劍的鑄造質量。

 鐺,鐺,鐺!

 當著所有人的面,泰爾斯無視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在獄河之罪的幫助下,將承重者扛上自己的肩膀,嘖嘖感歎。

 幾位離少年最近的衛士正待上前,見此情景,不由腳步一停。

 承重者。

 不愧是傻大個的家傳寶劍。

 它不但質量過關,還沉重非常。

 光是維持這個姿勢不垮掉,就消耗了他不少氣力。

 更別說,還要防止它近在咫尺的鋒刃誤傷自己。

 一如他的頭銜。

 “我總覺得,這房間太單調了。”

 感受著肩頭的冰涼鋒刃,王子抬起頭,面對一眾神經緊繃的人們,態度愉悅:“也許該多掛一幅畫,比如……”

 泰爾斯眯起眼睛,語氣瞬間變得嚴肅:

 “《登高王祭子》?”

 那一刻,許多人不由得呼吸一滯。

 泰爾斯瞥見他們的反應,冷冷一笑,越發放肆不羈:

 “還是《鐵腕王殺子》?”

 殺子。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緊張地望向國王。

 “別再胡鬧了,殿下!”

 眼見情勢越發不妙,基爾伯特厲聲開口,一向對王子禮節周全的他滿臉痛心,直呼其名:

 “泰爾斯!”

 但泰爾斯只是回給他一個微笑,靜默不語。

 唯有夕陽落在他的衣領上,映出鮮紅。

 面對王子的回應,艾德裡安勳爵無奈歎息,重新看向國王。

 長桌盡頭,鐵腕王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緩緩從信上抬起眼神。

 “這裡是王國的禦前會議。”

 他側瞥一眼自己的兒子,毫不在意地輕哼一聲。

 “沒工夫聽一個委屈小屁孩哭天搶地,暢叫揚疾。”

 禦前群臣面面相覷間,凱瑟爾王語氣忽冷:

 “他要是想自殺,就隨他。”

 隨他。

 一片驚詫間,泰爾斯忍不住咬緊了牙齒。

 “璨星不需要白癡。”

 鐵腕王垂下頭,目光重新回到信上:

 “或懦夫。”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轉,回到星湖公爵的身上。

 群臣緊張地注意他的眼神和話語,衛士們則死死盯住他的動作和劍鋒。

 泰爾斯心中一冷。

 那一刻,他如同回到了六年前,回到龍霄城,回到英靈宮裡的英雄大廳。

 那時,天生之王與五位大公的眼神同樣像現在一樣,如萬千利箭,射向他手中那把沉重得難以握持的劍。

 他們等待著。

 等待著他自刎。

 或者投降。

 六年了。

 什麽都沒有變。

 除了一點。

 泰爾斯的眼神堅定起來,獄河之罪如涓涓細流般匯聚,助他握緊肩膀上的承重者。

 他手中的劍,已不再是難以承受之重。

 “那您一定就是白癡和懦夫了,父親?”

 泰爾斯冷靜開口,話語卻銳利如刀:

 “或者,你不想再做一個璨星?”

 “是麽?”

 話音落下,辱及國王的內容先迎來一片死寂,後激起一片嘩然。

 國王紋絲不動,唯有一雙眸子放射寒光。

 自血色之年後,凱瑟爾·璨星加冕為王,迄今已過十八年。

 在鐵腕王統治的時代裡,上一次有人正面頂撞乃至侮辱至高國王,還是六年前的國是會議。

 而那位言出不遜的叛國公爵早已身陷囹圄,注定要在鐵窗之後,了卻殘生。

 不少期待著事態平息的人願望落空,不由痛心歎息。

 王室衛士們目色凝重,他們按著武器,彼此點頭,做最後的確認。

 “殿下……”基爾伯特滿面灰敗,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但出乎意料,國王卻微微一動,放下了信件。

 “哦?”

 凱瑟爾王的疑問聲響起,止住了幾個準備從後偷襲的衛士。

 國王凝望著王子,很久,很久。

 但這一次,凱瑟爾的眼神裡多了一些東西。

 “為什麽?”

 盡管只有一個沒頭沒尾的詞,但泰爾斯知道他想問什麽。

 仿佛璨星之間獨有的心靈感應。

 “你知道為什麽。”

 泰爾斯敲敲劍脊,沉穩道:

 “無論出於何故,倘若王位繼承人身死複興宮,你的統治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毀滅性打擊。”

 “星辰亦然。”

 王位繼承人。

 身死複興宮。

 寥寥數語,令禦前眾臣齊齊蹙眉,心中計較萬千。

 凱瑟爾王依舊盯著泰爾斯,眼眶慢慢放大。

 “在這裡逼死我,父親,你無異於自斷生路,自掘墳墓。”

 “當然了。”泰爾斯聳聳肩,輕松愜意:

 “你要是想自殺,也隨你。”

 那一秒,鐵腕王目色冰寒。

 但泰爾斯不避不退,他的眼神正面迎上國王:

 “反正,璨星也不需要白癡。”

 “或懦夫。”

 泰爾斯的話音落下。

 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地望著他們的王子。

 艾德裡安勳爵無奈又痛苦地按了按額頭。

 沒有比這更驚悚的父子談話了吧。

 巴拉德室內的溫度重新回到最低點。

 幾秒後,凱瑟爾王笑了。

 冷笑。

 “遲了。”

 他微微前傾,從陰影中現身,任由夕陽刻畫他的堅毅輪廓。

 “太遲了。”

 鐵腕王的笑聲戛然而止:

 “從王位繼承人擅闖宮禁,意圖謀反的那一刻開始。”

 聽見“謀反”一詞,幾位大臣齊齊扭頭,難以置信。

 “王國的統治便已遭受重創,無法挽回。”

 泰爾斯面容一黯。

 基爾伯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龐,首相頭疼地捏著鼻梁,居伊副主教則閉目作出祈禱式。

 “正因你的短視愚行,孩子。”

 凱瑟爾王淡淡地道:

 “你的威脅和籌碼,已經一文不值。”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閉目垂首。

 沒有錯。

 凱瑟爾沒有變。

 他依舊是這個性格,跟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不會妥協。

 不會讓步。

 不會退卻。

 唯有越發堅決,越發果斷。

 陽光從王子的頭髮間消失。

 承重者的劍柄垂落,抵上他的膝蓋。

 凱瑟爾冷哼一聲,轉向其他人:

 “你們還在等什麽?”

 但下一秒,還不等王室衛士們反應過來,泰爾斯就倏然睜眼!

 “那為什麽?”

 “為什麽還要說我是精神失常?”

 星湖公爵的話大聲響起,響徹巴拉德室內外:

 “為什麽還要把我架回閔迪思廳?”

 “既然無法挽回,為什麽不直接下令,就地格殺我?”

 泰爾斯握緊了承重者,重新坐直身體。

 面向他的對手。

 凱瑟爾王冷哼一聲,同樣反應迅速:

 “你就篤定我不敢?”

 “你當然敢!”

 王子厲聲回應:

 “你大可以在此殺了我,把屍體秘送出宮,再宣稱泰爾斯王子急病不治,薨逝閔迪思廳——便如曾經的‘霧王’閔迪思一世!”

 霧王。

 “不……”基爾伯特意識到最糟糕的結果,面色煞白。

 鐵腕王眼神如刀,直刺泰爾斯。

 但泰爾斯不等對方回話,就轟然起身!

 “然而前提是!”

 在一片出鞘聲和喝令聲中,王子一手扶劍,一手向前抵上桌面,怒喝道:

 “在場見證國王殺子的所有人,無論臣僚還是衛士,你都必須嚴格封口,數年,數十年,乃至一輩子!哪怕不惜殺人滅口!”

 那一刻,康尼子爵、克拉彭勳爵、梭鐸顧問……禦前大臣們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啊!”

 裘可總管反應極快,他一把按住眼睛,顫抖著道:“那個我我我我只是來開會的今天什麽都沒看到——”

 但他沒說完,庫倫公爵便如老獅發威,喝止財政總管:

 “閉嘴,裘可!”

 財政總管還待說些什麽,一邊的梭鐸雷厲風行,一把將他扯到自己身邊,封住嘴巴。

 艾德裡安勳爵急急作出手勢,竭力安撫因形勢急變而差點失控的防衛線。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唯有如此!”

 但泰爾斯不管其他,他只是一門心思盯著眼前的國王,咬牙喘息道:

 “你才不至於走漏消息,重演登高王祭子的惡例,危害王室權威,威脅你的統治。”

 但他顯然打錯了算盤。

 “登高王?惡例?”

 王座上的凱瑟爾王怒極而笑:

 “若真能再現埃蘭一世的偉業,犧牲一個王子,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群臣與衛士們又是一陣心驚。

 泰爾斯狠狠皺眉,咬緊牙關。

 沒人知道,他的肩膀被科恩的重劍壓得生疼,此時已經開始發麻。

 獄河之罪湧入血管,舒緩他的疼痛,卻繃緊他的神經。

 跟許多敵人——努恩王、查曼王、詹恩、法肯豪茲、艾希達、吉薩、醜臉婆、釺子——比起來,鐵腕王可能不是最強的、最怪的、最可怕的。

 但他絕對是最硬的。

 不容絲毫威脅。

 不憚最壞結果。

 不惜玉石俱焚。

 跟他比起來,肩覆頭骨的羅曼·威廉姆斯,簡直是天底下最溫柔最體貼最好說話的人。

 “泰爾斯殿下!陛下!”

 眼見事態惡化失控,禦前會議的主持人,庫倫首相不得不出言緩頰。

 “同為璨星,身系父子,”老公爵慨歎一聲,在這一刻語重心長:

 “何至於此?”

 同為璨星。

 身系父子。

 這話讓泰爾斯捏緊拳頭,重新打量起鐵腕王的鋒利面容。

 但同一時間,在他耳邊回響起的,卻是白骨囚牢之下,叛徒塞米爾的淒涼質問:

 【是子弑父,還是弟弑兄?】

 子弑父。

 獄河之罪開始咆哮,就像一頭凶獸,撕咬困鎖他的牢籠。

 泰爾斯面無表情地望著鐵腕王的脖頸。

 他不禁想起龍血一夜,天生之王頭顱落地的時候。

 事實告訴他:國王的頭顱並無特別,跟普通人一樣,落到地上會響、會滾、會流血。

 就像一個空洞腐朽的西瓜。

 泰爾斯再度握緊手中的劍柄。

 “坐穩你的位子,鮑勃,”凱瑟爾發言冷酷,回絕首相:

 “既是家務事,外人置喙個屁。”

 這番話說得直白粗俗又不留情面,年資高深而備受尊重的庫倫頓時面色難看。

 其他人更加不敢插嘴。

 家務事。

 泰爾斯輕嗤一聲,努力摒棄掉。

 “是啊,比如家庭暴力。”

 泰爾斯壓低聲音,冷冷開口:

 “不殺人奪命,就無人傾聽。”

 也許因為他這次的語氣迥然不同,國王目光一頓。

 另一邊,梭鐸顧問想起了什麽,不由歎息:

 “您讓我想起了賀拉斯殿下,泰爾斯公爵。”

 艾德裡安勳爵緊皺眉頭,頭一次把手背到身後,對衛士們暗中下令。

 “賀拉斯。賀拉斯?”

 國王冷笑道:

 “他還差得遠呢。”

 下一刻,凱瑟爾五世不再給他機會:

 “鬧劇結束,孩子。”

 “你有十秒鍾,放下武器,”鐵腕王收斂笑容,冷冷地朝王室衛隊舉起手:

 “或者人頭落地。”

 獄河之罪不安地沸騰,地獄感官自然而發,讓泰爾斯聽見無數衛士悄然向他圍來時的細碎腳步和衣袂摩擦。

 放下武器。

 或人頭落地。

 十秒。

 所有這些。

 只能換來他的……十秒。

 獄河之罪洶湧難抑。

 泰爾斯死死瞪著凱瑟爾王的眼睛,死死克制住躍身揮劍的衝動。

 他知道,凱瑟爾王是認真的。

 但很可惜。

 他也是。

 “我知道,父親。”

 泰爾斯表情酷厲,話語清冷,一如他的對手。

 “你不屑妥協讓步,永不表現軟弱,你還想像以前一樣,果決敢斷、雷厲風行地解決這事。”

 泰爾斯敲了敲承重者的劍脊,迎來沉鬱的金屬悶響。

 “但歸根結底,你不是心甘情願的。”

 少年忘掉群臣各異的目光,忘掉守衛們隨國王手勢而起的腳步,甚至忘掉肩頸旁的重劍,他的眼中只有長桌盡處,那位他不能挑選,只能面對的敵手。

 獄河之罪不住翻滾。

 “你不想就這樣因為一顆棋子,輸掉整盤棋局。”

 泰爾斯深深地望著凱瑟爾王,將手中的劍鋒往脖頸挪近一寸。

 “整盤棋局?”

 鐵腕王冷笑一聲。

 “十秒到了,而你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重要,孩子。”

 “那麽你也一樣,父親!”

 出乎意料,泰爾斯暴喝開口,他雙手把上劍柄,將劍鋒橫攔在喉嚨之前。

 獄河之罪瘋狂激蕩起來。

 “跟六百八十年的王國,兩千年的帝國比起來,你和我,我們什麽都不是!”

 泰爾斯怒目圓睜,他的腹部抵住桌面,身體前傾到極限,肩頭的重劍因力量不足而不住顫抖:

 “不過塵埃一粒。”

 獄河之罪嘶吼出聲,不甘不忿。

 凱瑟爾王嗤聲而笑,舉起的手掌就要揮下。

 “除非,父親,”泰爾斯死死咬牙,忽略脖頸的刺痛,隻覺除那對湛藍眼眸之外,周遭的一切都恍惚起來:

 “我們為星辰而生。”

 為星辰而生。

 鐵腕王的表情變了。

 他的手勢停在半空,靜止不動。

 時間仿佛停止在這一刹。

 “停!退回去!退!退!”

 艾德裡安勳爵急急開口,喝止住幾個按捺不住,想要在陛下下令前搶先動手的王室衛士。

 “那個,”康尼子爵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打圓場:“不如我們——”

 但庫倫首相的大巴掌隨即重重地砸上他的肩膀!

 將商貿大臣的忠語諍言硬生生砸回肚子裡。

 東海公爵面無表情,只是把食指對上自己的嘴唇。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知道,這是只有璨星才能參與的對話,只有王室才能聽懂的語言。

 無聲的壓抑持續了很久。

 直到國王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要做什麽?”

 聲若流沙細碎,語似鞘中藏鋒。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笑了。

 這一刻,他的語氣釋然而輕松。

 “一刻鍾。”

 王子恍惚地道:

 “星辰上下,整個王國,需要的僅僅只是我們獨處的……”

 “這一刻鍾。”

 基爾伯特眼眶睜大:泰爾斯的劍鋒與衣領之間,幾滴猩紅的鮮血滲出,落到議事桌上。

 凱瑟爾王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鎖死在議事桌上的鮮血。

 一秒,兩秒。

 終於,國王緩緩地放下了作勢欲發的左手。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右手,攏指成拳,狠狠砸上桌面!

 “所有人。”

 凱瑟爾王聲音冷厲:

 “退下。”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唯有泰爾斯,聞言狠狠地吐出一口氣。

 草他的。

 獄河之罪不甘心地平息下來。

 王子深呼吸幾口,他倒回座位,把承重者放下到膝蓋間。

 他這才發現,雖然冬天已至,但握在掌心的劍柄,早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此時。

 “不,瑪裡科!”

 那個瞬間,泰爾斯體內的獄河之罪突然驚醒,洶湧咆哮!

 糟糕!

 泰爾斯下意識就要去舉劍。

 但他遲了。

 正如艾德裡安的驚呼。

 咚!

 泰爾斯隻覺眼前人影一閃,下巴一痛,登時眼冒金星!

 砰!

 又一聲悶響,泰爾斯腹部劇痛,把所有的反抗之力都抽離他的身軀。

 “當啷!”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承重者落到地上,晃動不休。

 三秒之後,頭暈腦脹的泰爾斯才睜開眼睛,痛苦喘息。

 “謀反結束,殿下。”

 只見王室衛隊的次席先鋒官,瑪裡科把他死死地壓在地面上,腋下反鎖住他的手臂,膝頭頂住他的脖頸,讓王子呼吸困難,無法出聲。

 “這一拳,是為了守宮門的弟兄們。”

 先鋒官看著王子嘴角的鮮血,恨恨地收起拳頭,向旁邊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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