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王國血脈第153章老了作者:無主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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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隱藏暗中,出手必殺的約德爾……
被俘虜了?
釺子身後的詭影之盾們燃起兩隻火把,把這個小小走廊照得亮堂起來。
盡管無法透過面具看見表情,但約德爾的掙扎越來越無力。
承受著四肢四個方向的拉力,他的身影幾度變淡,試圖進入陰影之徑,但在鎖鏈的力度下,他的意圖屢次失敗,被迫顯形。
“潛伏,挑撥,漁利,你在這下面還真是度過了一段開心時光,親愛的同行。”
釺子似乎松了一口氣,他露出略有猙獰的笑容,看著用鎖鏈邀請來的面具客人:“也許你還挺惋惜,我們沒遂了你的願,在蹊蹺的挑撥下,跟災禍之劍廝殺至死?”
陰暗沉悶的黑牢裡,約德爾沒有回答,他的暗紫色面具正對著至少五步之外的釺子。
他的沉默讓釺子也微微蹙眉。
糟糕。
泰爾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咬緊牙齒,膝蓋微彎,手上的銀鑽長劍抬高到與視線平齊。
北地軍用劍術裡的雙手劍式不多,大部分是在盾牌破碎之後,迫不得已的絕地反擊。
但是現在……
他雙手執劍,看向最近的鎖鏈馭使者。
只要逼退其中一個。
泰爾斯呼喚著漫上雙足的獄河之罪,準備發力。
“啊,不不不。”
眼尖的釺子沒有放過這一幕,他挑起眉毛,和藹可親地對泰爾斯舉起食指,左右微晃。
“如果是我就不會那麽做,”釺子搖搖頭,笑容依舊禮貌有度:
“尊敬的殿下。”
說話間,他手上的錐子輕輕推出,虛指面前的約德爾咽喉。
這個動作讓心內焦急的泰爾斯生生止步!
“畢竟,你可是貴重之軀。”
釺子搖了搖手上的武器,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言語間意有所指。
“萬一有所損傷,我可負擔不起。”
可惡。
看著釺子志得意滿而成竹在胸的笑容,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放下半空中的長劍,不得已放棄了突擊解圍的意圖。
他盡力摒除不冷靜的想法,死命想著為約德爾解困的辦法。
約德爾再次掙扎了一下右臂,無上之劍的劍尖刺入鎖鏈上的其中一個鏈環,但執鏈的刺客立刻反向用力,角度刁鑽,粉碎面具護衛的意圖。
“你說了那麽多廢話,”泰爾斯看著與四個人抗爭著的約德爾,深感棘手:
“就是為了引他出來?”
釺子嘖聲搖頭。
“不全是廢話,殿下,”刺客首領鞠了一躬,禮貌如初,但泰爾斯已經感覺不到他剛剛話語裡的恭謹:
“請相信我的誠意。”
仿佛這一刻起,他已經掌握了棋盤上將軍的最後一步。
冷靜,泰爾斯。
冷靜。
王子做了個深呼吸,在地獄感官裡死命聆聽著釺子的方向。
四個與約德爾角力的人,呼吸不穩,持續消耗。
兩個在釺子身後的刺客,默默修整,正在回復。
釺子本人的左臂依舊在微微顫抖,看來他與約德爾短兵相接後並非毫無損傷。
但是……
泰爾斯憂心地看著釺子身後的黑暗:那裡還有複數的呼吸傳來。
最大的倚仗突然失去,
而自己又做不到以一敵多,拯救人質。怎麽辦?
怎麽才能……
他看著艱難受困的約德爾,摩挲著瑞奇的銀鑽長劍,感受著它幾乎完美的平衡手感,卻心知自己正處在最不平衡的局勢裡。
釺子似乎完全從突然的襲擊中恢復過來了,他向旁邊跨了幾步,打量著被死死束縛的約德爾,嘖嘖有聲。
“六年前,我的兩組人手接受了瓦爾亞倫德的委托,南下多年未敢踏足的星辰內陸。”
他輕歎一聲,望著約德爾的眼睛微微眯起。
“最終,在一場失敗的馬車刺殺,以及隨之而來的秘科圍剿後,只有兩個放哨的活著回來。”
聽見這句話,泰爾斯微微一愣。
六年前。
瓦爾亞倫德。
馬車刺殺……
那豈不是……
只見釺子冷哼一聲,手上的錐子虛劃過約德爾的面具:
“真巧啊,在他們的描述裡,也出現一個類似的面具呢。”
“那麽……你是誰?”
約德爾依舊不言不語,但泰爾斯卻看見,扣住約德爾手臂的鎖鏈刺鉤已經滲出點點鮮血,後者的掙扎也越來越小。
但面具護衛卻對他微微搖頭。
“嗯,”半天沒有得到目標回應的釺子翹了翹嘴角:
“看得出來,你不是雄辯家。”
可惡!
泰爾斯的呼吸越來越急,手中長劍幾度抬起。
約德爾依舊不言不語,仿佛有某人用鐵烙住了他的嘴。
昏暗的火光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暗紫色面具顯得樸素而單調。
刺客首領終於放棄了跟面具怪客溝通的努力。
也許……是個啞巴也說不定呢。
“現在,影響我們交流的不定因素已經解決了,”釺子緩緩扭頭,突然看向泰爾斯:
“您能跟我們來了嗎,殿下?”
他依舊是那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站在鬥篷覆面的刺客群中,站在無法穿透的黑暗前,對著泰爾斯遠遠伸出手。
但王子隻感到一陣脊背冰寒。
“我們能合得來,且會合作得很好。”
望著他的手掌,泰爾斯的眉毛緊得不能再緊,一口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他雙手一擺,長劍劃出一個弧度,習慣著這把武器的特性。
“埋伏我的護衛,這可不是合作的好兆頭。”
釺子放下手掌,笑道:“我想也是,畢竟,他對我揮劍時可是毫不猶豫。”
泰爾斯一時語塞。
他轉換了一下態度,冷冷地道:“聽著,釺子,如果你還想活著出去……”
王子說到這裡,卻生硬地住口,把剩下的“秘科已經包圍了這裡”死死掐斷在嘴邊。
不。
在釺子面前確認這個消息,只會讓他更加孤注一擲,更在意手中的人質和籌碼。
怎麽辦?
泰爾斯看向約德爾,卻只能在他的鏡孔中看見一片倒影。
“關於你說的事,我們可以討論,”泰爾斯硬著頭皮道:“但作為談判的第一步,我更願意看到我的護衛健康安全。”
釺子又細細地盯了他半天,隨即笑了,笑得很開心。
隨著他的笑容,手執鎖鏈的刺客們把約德爾束縛得更緊。
面具護衛顫抖了一下,再次對泰爾斯搖了搖頭。
“只有一個方法能保證他的安全,殿下。”
也許厭倦了泰爾斯的話,釺子的笑容有些寒冷。
釺子把眼睛眯成細縫,微微側頭:
“而您已經知道了。”
泰爾斯攥緊了手上的劍柄。
該死!
油鹽不進,滑不溜手的家夥,合作、談判、利益,沒一樣東西能稍微吸引他的注意。
他隻想要我!
我!
釺子牢牢盯了泰爾斯很久,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事實上,我從拉塞爾男爵那兒,而他從查曼王那兒聽說了你的很多事情,包括您的性格。”
再次聽見那個名字,泰爾斯突然心生不妙之感。
釺子笑著向前一步,看了看約德爾,又看了看泰爾斯。
“比如您既宅心仁厚,又果決勇毅。”
釺子臉色微動,輕輕地舉起錐子:“但我一直很奇怪,這兩種特點,要怎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呢?”
“那麽,我們今天有機會來驗證一下了。”
在泰爾斯難看的臉色前,釺子輕輕地把錐子的尖端扣上面具護衛的頸間,咧嘴而笑。
約德爾依舊一動不動,兩隻手臂鮮血淋漓。
拉緊他四肢的刺客們越發用力。
“這是什麽意思?”泰爾斯臉色蒼白,語速加快。
“如我所言,我是個生意人。”
釺子貌似無奈地攤了攤左手,右手上的錐子卻倏然扣緊約德爾的咽喉!
讓泰爾斯不禁握拳。
“交易從來都是兩廂情願,因此,我希望看到你安安靜靜、心甘情願地跟我們走不惹麻煩,不捅漏子,不耍花樣,要知道,我們對您的棘手程度可是深有感觸。”
釺子有深意地扯了扯嘴角,對著不言不語的約德爾示意了一下。
“選擇吧,殿下,”釺子笑臉盈盈,目中卻寒光閃現:
“您是要王者的仁厚,還是王者的果決?”
仁厚……
泰爾斯臉色發白地望了無力動彈的約德爾一眼。
還是果決?
他的目光掠過釺子逼在面具護衛咽喉上的錐子。
該死!
在昏暗的火光裡,約德爾再次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泰爾斯苦澀地看著他。
可惡。
不。
泰爾斯輕吸一口氣,壓下滿心的憤懣。
冷靜。
冷靜,泰爾斯。
冷靜!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目光相繼掠過每一個詭影刺客。
他們想要我。
泰爾斯下意識地在心底裡重複著。
想要我。
我!
幾分鍾後,星辰王子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笑得格外自信。
釺子看著這個模樣的王子,尋思著要不要動動手上的錐子,再催促一下他。
“跟你走,這當然沒問題,但我有個問題。”
釺子揚揚眉毛,表示樂意傾聽。
只見泰爾斯沉聲道:“你們並不在乎我,對麽?”
什麽?
釺子略略愕然。
“無論你們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麽,財富,秘密,籌碼,權力,人質還是護身符……都別忘了,我首先是星辰王國的繼承人。”
泰爾斯撇過眼神,用他能想到的最冷漠與疏離的態度發聲:
“詭影之盾,你們不妨把國王的態度與觀感考慮進去假設你今天之後依然在那個位置上,對著你的手下發號施令,釺子,那來猜猜看,今天過後,相比起倫巴,相比起我的父親,未來的泰爾斯一世會給你們什麽樣的未來?”
釺子的表情微微一變,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呼。
王子冷冷地舉起長劍,直指釺子!
“我今後在位的數十年裡,整個星辰王國又會給你們什麽樣的未來?”
“如果你們真的看重我,那就不會用一個護衛的性命來威脅我,”態度強硬的泰爾斯寒聲道:“但你還是這麽做了,也許因為你不在乎。”
釺子微微眯眼:“殿下,我們……”
但泰爾斯極快地出言,打斷了他。
只聽王子冷靜而穩重地道:
“這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也許你們根本不怕殺了他,不怕惹怒我,不怕可能帶來的後果。”
他的每一個字都讓釺子的眉頭越發緊皺。
泰爾斯遠遠地看著狼狽至極的約德爾。
腦海中卻浮現出小的時候,他抱著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自己,在永星城的屋頂街巷、哨塔城牆上穿梭而過的情景。
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也許,為我效忠,跟我合作本就是謊言,”泰爾斯冷笑著道:“因為你們一開始打著好聽的旗號來找我的時候,就根本不打算讓我上位,不想讓我加冕,成為國王來找你們麻煩,對麽?”
“也許,你們在帶走我,利用完我之後,原本就打算殺了我。”
聽著泰爾斯的話,釺子的臉色越發難看。
那個瞬間,約德爾的面具微微一動,鏡孔上閃過反射的火光。
“這樣看來,我根本沒有什麽選擇,”泰爾斯咬牙舉起長劍:
“一旦你們殺了他,就證明了你們的態度。”
“為了我的未來,為了我的王位,我唯有誓死一戰,血盡方休。”
他堅毅而冷酷地望著每一個刺客:
“對麽?”
黑牢裡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遠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打鬥聲。
約德爾再次掙扎了一下,但釺子的錐子上抵,讓他無法再動。
釺子死死盯著泰爾斯。
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幾秒鍾過去了,釺子最終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殿下,我們本不必鬧得如此僵……”
可泰爾斯又打斷了他。
“但你們有選擇。”
出乎意料的是,前一刻還滿面視死如歸的星辰王子,現在卻露出了笑容:“剛剛只是一種假設,釺子,一種一旦你殺了他的假設。”
釺子再度蹙眉。
“可我猜你不是那種甘心在騰的老路上一條道走到黑的人,釺子,所以,要證明你們的誠意,證明你們對我有用,而我也不必背水一戰的話,那不妨從現在開始。”
釺子死死盯著他,表情凝固。
泰爾斯收斂了方才咄咄逼人的神情,認真地舉起一根手指:
“只有一個方法能確保你們的未來。”
泰爾斯垂下劍鋒,對著約德爾伸出手掌,目光不離釺子:
“而你已經知道了,釺子。”
聽著王子回敬給他的台詞,釺子也不得不皺起眉頭。
泰爾斯定定地注視著他。
約德爾的面具依舊灰暗沉重,僅有的鏡孔反射著微弱的火光。
釺子的臉容扭曲起來。
“選擇吧,釺子。”
此時的泰爾斯雙目炯炯有神,刻意沉聲道:“你的面前也有兩條路。”
他彎起嘴角,左手輕輕拂過銀鑽長劍的劍脊,下巴對被束縛的約德爾努了努。
“你是要王者的寬容……”
泰爾斯束起手指,雲淡風輕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還是要王者的性命?”
那一刻,釺子臉色鐵青。
黑牢裡沉寂得可怕,似乎遠處的人們都被隔開了。
連災禍之劍與詭影之盾的戰鬥聲也久未傳來。
星辰王子與刺客首領的目光在火光裡數次交匯。
面具護衛緩緩低下頭,紋絲不動。
終於,釺子的臉色在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徹徹底底地松了下來。
他勉強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不甘的笑容。
“您名不虛傳,殿下。”
釺子長長歎了一口氣,認命似的撤下了頂在約德爾咽喉上的尖錐,離開了面具護衛的身旁。
那一刻,死死抓著長劍的泰爾斯終於在心底裡舒出一口氣。
只聽釺子收起武器,搓著下巴,語帶深意地道:“把我們雙方同時逼到絕境,把選擇的困境丟回給我,逼得我不得不束手後退。”
“誰教你的你這些?熱血無腦的北地人?”
泰爾斯輕笑了一下。
“我父親。”
他垂下長劍,略略走神,思緒回到曾經的過往:
“六年前,他就用這樣的手段,消弭了一場星辰與龍的血仇戰爭。”
釺子點了點頭。
但就在此時,泰爾斯隻覺得汗毛一豎!
他的地獄感官瞬間感到了異樣。
有人!
那個瞬間,算是身經百險的王子下意識地扭身回頭,揮動長劍!
獄河之罪激湧而來,漫上大腦,仿佛頃刻間放慢了時間。
“呼!”
衣袖破空的風聲中,泰爾斯又驚又怒地看清了偷襲者的身形。
刺客。
那被拉長的一秒裡,泰爾斯震驚地看清了局勢:
足足三個詭影之盾裝束的刺客,在他的左後、右後兩個方向,或手戴拳套,或手持鈍器,急襲而來!
而另一邊,釺子帶著滿意的笑容,從嘴邊把一枚樣式奇特的無聲骨哨收回懷中。
這是……
聲東擊西。
他們要活捉我根本就沒準備……
跟我談判。
泰爾斯心中下意識地道。
糟糕。
獄河之罪極速湧上,充盈他的雙手雙腿,帶著他的長劍突破平素的速度,劈向左後方的偷襲者。
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泰爾斯根本無力顧及另外兩人。
不。
不!
糟糕。
來不及了。
那一秒裡,泰爾斯呆呆地想道。
又學了一課。
別跟刺客……
講道理。
他的獄河之罪到達極限,從大腦回退,時間仿佛恢復了正常。
但泰爾斯預想中的昏昏倒地卻沒有發生。
取而代之的是
“嗤!”
一道單調乾脆的金屬入肉聲,突兀響起!
泰爾斯一驚。
只見一柄兵刃破空而來,飛向他沒防住的那兩名刺客!
兩名刺客如同被高速飛馳的戰馬正面撞中一般,在空中渾身一顫,生生一頓!
“砰!”
兩人反向飛出,一前一後疊著撞上牆壁。
泰爾斯驚訝地看著那兩名刺客:他們像肉串一樣,被破空而來的武器一柄穿胸而過的普通長劍,一前一後,釘死在牆壁上。
唯余抽搐。
釺子和他的同伴們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是呆怔著看著這柄如同從天而降,標槍般電射而來的長劍,在牆壁上兀自抖動不休。
“踏!踏!踏!”
泰爾斯來不及多想,一個陌生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側。
王子堪堪回過頭,只能看見陌生的身影猿臂一舒,準確無誤地扼住了第三名刺客的咽喉。
刺客似乎不敢相信,還掙扎著想要反擊,但他的對手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斜對著旁邊的牆壁就是一摜!
“咚!”
一聲沉重的悶響。
陌生的身影收回手臂,緊緊扼住刺客,對著牆壁又是一撞!
“咚!”
第二聲悶響。
刺客的對手第二度拉回手臂上的刺客,對著牆壁最後一次撞擊!
“喀拉!”
只聽一聲奇怪的、不祥的脆響傳來。
下一秒,那個刺客軟軟地從對手的臂膀上滑落,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空氣恢復了平靜。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周圍:兩名刺客被釘在牆壁上,痛苦呻吟,眼見不治,還有一人軟倒在地,無聲無息。
從長劍電射而來,到最後一名刺客倒地,不過一秒多一些的時間。
準備偷襲他的三名刺客已經齊齊殞命。
這是……
“真的……生疏了啊。”新來的人影走到泰爾斯身邊,死命甩著左手,口齒不清地抱怨道。
王子目瞪口呆地看向這個人。
釺子和詭影刺客們同樣難掩驚怒地看著他。
這位不速之客。
幽幽的火光下,映照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一個很特別的男人。
他的身上套著雇傭兵特有的、微有磨破的輕便皮甲,卻裝備著足足把武器:
右手抓著一長一重兩把十字劍,背後綁掛著略見陳舊的單手斧和一袋弩箭,左腿掛著一柄上好弦的步兵弩,右腿束著一把無鞘馬刀,腰後別著一柄帶著血跡的榔頭錘,腰側綁著磕破了一角的直刃軍刀。
就連嘴裡,也咬著一把小臂長的短劍。
就像個……人形武器庫。
泰爾斯呆呆地想。
穿著像雇傭兵,是災禍之劍的人?
不。
不太像。
這個男人年紀不小,也並不整潔。
事實上,他一頭亂發過耳,僅用一根肮髒的細繩綁在腦後,整個人形容邋遢,鼻青臉腫,右額少了一塊頭皮,左眼還帶著黑框似的淤血,渾身上下除了那副皮甲尚算嶄新之外,都是破破爛爛的衣物,有些地方還可見到清楚的血跡和傷口,從劃傷到淤青,門門總總,類別不一。
乍一眼看去,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就像剛剛從被綁在馬後,在沙地裡拖了一圈回來似的。
但特別的,是他的下巴。
盡管他顯得肮髒邋遢,還有些毛發旺盛,但這個男人卻把下巴的胡子剃得乾乾淨淨,僅留下一片青色,跟上半張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等等,胡子?
泰爾斯突然一個激靈。
他看向這個男人的額頭,頓時生生一震!
果不其然。
那裡是一個猙獰而可怕的血色烙印。
一個古帝國字母。
泰爾斯怔怔地看著身側的這個男人,看著他從嘴裡取下短劍,看著他齜牙咧嘴地拱了拱背部,擺了擺上臂。
就像久未出閘的戰馬,活動著關節。
是他。
泰爾斯呆呆地想。
雖然剃了胡子一時認不出來,但是……
是他。
“動作很漂亮。”
刑罰騎士,薩克埃爾表情平淡地站在泰爾斯的身側。
他帶著黑眼眶的左眼微微眯起,掃視著眼前的詭影刺客們,用特有的枯燥嗓音,冷冷地對王子道:
“走神很愚蠢。”
周圍又沉默了一陣。
那一刻,泰爾斯瞠目結舌地看著換了一套形容和裝備的薩克埃爾。
另一邊,釺子也難以置信地望著倒斃的手下。
就連被死死困住的約德爾也微微一顫。
“你又是什麽來頭?”
釺子收起震驚,打起萬分警惕,渾身繃緊地望著薩克埃爾,示意刺客們把約德爾困得更緊一些。
這個男人……給他很不好的感覺。
薩克埃爾冷哼一聲,似沒興趣理他,只是盯著被俘虜的約德爾,緩緩搖頭。
“我們的哨戒呢?”釺子審視著這位新來的客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薩克埃爾輕輕蹙眉。
哨戒?
“沒遇到。”薩克埃爾搖頭喃喃道。
嗯,來的路上,除了一些躲在黑暗裡的瞎子薩克埃爾想了想似乎沒遇到過正常的哨戒。
比如……
冰川哨望那種難纏的角色。
想起不愉快的過去,薩克埃爾就狠狠皺起眉頭。
他的身邊,泰爾斯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
“你,你還活著?”
泰爾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下打量著薩克埃爾,僵硬而笨拙地問道。
“嗯。”
薩克埃爾依舊眼神縹緲,似乎注意力欠奉,像一個困頓的病人一樣哼了一聲,以示回答。
泰爾斯訝異地眨了眨眼:“那些敵人呢?”
那些……圍攻你的人呢?
薩克埃爾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適應光源。
“跑了。”他沉悶地回答。
星辰王子不解地轉轉眼珠:“跑了?”
“他們就這麽跑了?”
怎麽可能?
整整十八名災禍之劍就這麽……放過你了?
泰爾斯無法理解。
薩克埃爾拉了拉自己的雇傭兵皮甲,極度不適地晃了晃肩膀。
沒錯,跑了。
出獄的刑罰騎士默默回想著剛剛的戰鬥:
那些販劍的,他們跑了跑了多少個來著?
薩克埃爾撓了撓頭。
兩個,還是三個?也許是四個?
唉,記不清了。
想到這裡,薩克埃爾不爽地吐了一口氣,痛苦地捶了捶額頭,悲哀地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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