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馬博人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他從小和自己的姐姐鞍馬真央一同長大。
在他的眼裡,姐姐是偉大的,也是不幸的。
小小年紀,就要繼承家業,一邊維持服裝店的家業,賺取資金,一邊拉扯他長大。
這很難……很難……難到不可思議。
畢竟,一個小姑娘撐起的服裝店能賺多少錢,即使能賺錢,又怎麽可能會在這個肮髒的社會光明正大存活?
父母的債務沉重,服裝店門可羅雀。
但這是父母所留下的唯一遺物,即使它是如此的可悲可恨,同樣是不可舍棄。
難以想象,鞍馬真央是如何用一個弱女子的身份硬撐過來的。
在最落魄的當時,鞍馬博人沒有那個膽子去想,他只是在有獨立思想的時候,提出輟學打工,想要幫助姐姐。
鞍馬真央毫無疑問堅定搖頭拒絕。
“你身為一個學生的義務,就是學習。”
“爸爸媽媽,我已經愧對於他們,早早休學,但是你——還小,我不可能讓你辜負他們的期望。”
這是鞍馬真央的原話,鞍馬博人至今銘記在心。
他試圖反駁,但是在看到鞍馬真央微動的眼眸,終究是不可避免輕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乾脆利落轉身離開。
當然,這個轉身離開,並不意味著他的幻象熄火破滅。
鞍馬博人選擇了另外一個方式。
他不想讓姐姐擔心,所以選擇,必修課去掛名,不太嚴格的課程,老師不會太在意的課程……用人偶瞞混過去,而他,可以在這個時機趁機去打工賺錢幫忙補填家用。
只是,最初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才不過是初中二年級,這是一個熱血沸騰、容易被欺騙的年齡。
他被騙,騙的一無所有,甚至同樣惹上了一堆可怕的債務。
放高利貸的人找上了姐姐……
而他,只能畏畏縮縮躲在牆後,學業也荒廢了,呆呆蜷縮在牆角,看窗外的人大吼大叫,每天每夜前來討債。
原本服裝店就是處於瀕臨的地步,在對方的蓄意搗亂下,更是入不敷出。
鞍馬博人低著頭,不敢看自己姐姐的臉龐。
他第一次和姐姐,在兩天之內,第一次連面都沒有見過。
“博人……”反正他當時的身心都是冷得發抖,也曾有過想要死去來一了百了的念頭,直到姐姐半跪在他面前,依舊是笑容恬靜,保持溫柔到可以驅散心底一切陰霾的笑容,遞過來一杯牛奶和一份麵包,“你餓了,吃飯吧。”
沒人知道鞍馬博人當時是什麽感受。
他至今隻記得,在他恍恍惚惚接過好久未碰觸的食物之後,姐姐揉了揉頭髮,掉頭慢悠悠往門外走去。
屋外的吵雜仍舊,或許可以說,他們兩個,都是很久沒出去了,畢竟出去的後果可想而知。
可是鞍馬真央義無反顧出走,清風雲淡送上他所欠下的債務的利息之後,許下三天之內翻倍付給金錢的諾言,並寫下了白紙黑字的契約,這時候那群人才冷笑離開,並且說賠償不了就拆了服裝店帶走她。
“沒事的,博人。”鞍馬真央回頭看著偷偷摸摸彈出一個腦袋的他,微微一笑,“我會做到的。”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某些事情就已經改變。
鞍馬博人,直到如今想起來,都是後悔自己的魯莽改變了姐姐的一生,可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
姐姐……原本站在岔路口猶豫不決的姐姐……為了他……毅然走上了不歸路。
一條,黑色的道路,同樣是屬於父母留下來的路,更是——可以給予他們最希望的路。
服裝的交易,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在路邊攤看中了隨手買下,去服裝店訂做衣服。
鞍馬家——鞍馬博人從姐姐允諾歸還了金錢後的三個月才知道——服裝店的秘密。
“訂做你想要的一切服飾。”
外套、襯衫、棉襖、西褲等的種類就不說了,這僅僅是普通小店會做的事情,而鞍馬家的服裝設計,以防火防水防電為基礎,可以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都可以加以實現。
皮膚風衣,防爆。
透氣、排汗、耐磨、輕盈的前提下,用於防護彈頭或彈片對人體的傷害。
保密性的強度。
特殊的製作方式,使得如果將金屬物包裹在衣物之中,便是不會被金屬檢測門探測出來,比如,槍械,刀劍。
……
由此類推,數不勝數。
在鞍馬真央把這個地下行業開門大吉之後,原本父母所留下來的人脈,外加鞍馬真央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技巧,背地裡的資產開始以恐怖的速度積累。
她可以設計出給上層社會人士所傳的雍容貴服,讓那些貴婦人高價哄搶這精致引領潮流的服飾。
她可以給那些奔走在黑暗的人提供最佳的保障,因為特殊的服裝設計,增添了無數次存活機會。
可惜鞍馬真央在打開這扇大門之後,僅僅是一年才設計幾件衣服,供他們姐弟可以生活之後,就繼續在前台坐著那門可羅雀的普通服裝店的店主。
唯一改變的是,鞍馬真央也上學了,和鞍馬博人一起。
“我們的父母因為對自己手藝的自信,對金錢的貪婪,葬送在了一個遙不可及的要求和重金酬謝下,我們不能重蹈覆轍,所以……除非遇到生死存亡的時刻,我是不想要動用那裡的勢力,它僅僅是我們的後盾,而不是武器。”
“等我們盡數成年,服裝店可以自主經營自保自足,我會放棄那個地帶,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有時候鞍馬博人真的覺得自己並不理解鞍馬真央是什麽意思。
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也不敢私自行動,只是默默在需要的時候和姐姐一起重歸黑暗,再走出光明。
哪怕是這樣子的日子他也過得很滿足。
直到鞍馬真央上了大學,遇到了卡慕他們,也遇到了道協正彥。
愛情總是會讓一個人變傻。
鞍馬真央在和道協正彥交往的過程中,整日春風滿面,卻是再度去做了那些禁忌的訂做,只為了供養當時還是一個窮學生的道協正彥上學,他們兩個的戀情是私底下的親密,這點哪怕是鞍馬博人也不知情。
即使他發現了姐姐偶爾會去某個禁地,卻並沒有太過在意。
等他在意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那時候,他迎來的,早已是——姐姐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