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輕松的語氣,輕松到令人憎惡的語氣。
這種自鳴得意,這種輕佻態度,為什麽不考慮一下被你救得那個人是什麽感想!
童年的噩夢誰不曾擁有?她有!甚至記不清!
她的童年,就是一塊黑色的布遮住了雙眼,即使本來是可以看見陽光的,但都被血染紅,染紅之後變黑,她就再也看不到了。對於她來說,黑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黑之前由白過渡到黑、那屬於紅色的絕望!
灰原咬住了唇齒,卻不可避免再度惶恐記起了多年前的感受。
焚燒的火焰,刺骨的海水,沙啞的音樂,宛如地獄。
救人的人會得到一輩子的心理解脫,可是被救的人,總是會念念不忘救人的人的遭遇。
即使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在四次三番的衝擊刺激下,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鮮血洗刷出來的印象深刻。
灰原的目光集中在黑澤銀身上,眼眸微動,唇齒張合,看模樣,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這時候房間內側的門,卻不合時宜忽然被嘎吱一聲推開,她也就不得不罷休了自己想要坦白的意願。
只是看向從裡面走出來的、抱著瓶瓶罐罐的新出智明的時候,灰原哀的眼睛裡還是不由得帶上了稍許的負面情緒。
剛剛走出來新出智明那是憑空感覺到了一股冷氣順著背脊梁直直躥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當然,他雖然感受到了略帶的陰風陣陣,但是並沒有多心,還以為是晚上的天氣關系,伸出手往裡拽緊衣服,就面帶笑容若無其事往黑澤銀和灰原哀那邊走了過去。
“看你們挺開心的樣子,是在聊什麽有趣的話題嗎?”由於距離的因素,新出智明除了聽到一些模模糊糊的音節之外,就對兩人的交談內容一無所知,只不過看到黑澤銀充滿懷念的表情,卻終究是好奇問了一句。
“啊,是呀,新出醫生。”黑澤銀倒是沒有因為新出智明的突然出現打斷自己深沉的回憶而感到任何的不開心,反而是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在解答小哀我為什麽會來當記者的緣由,說著說著,自己就忍不住嗨了。”
“黑澤先生是記者嗎?”新出智明在彎腰將手裡的藥罐依次放置到身邊的辦公桌上的時刻,聽到黑澤銀的話,卻是微微一愣,不由得睜大了雙眼,略帶詫異,“如果你是的話,這倒是讓我記起了一個最近大出風頭的記者。”
“啊?”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的黑澤銀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新出智明見黑澤銀雲裡霧裡一頭霧水的模樣,便是順口幫黑澤銀普及消息:“最近報紙的頭條不都是被一些平時三四年都不會見到的極端案件所佔領了麽?發布新聞的都是同一個記者,而且撰稿人和頭條照片署名都是同一個人。”
“黑澤銀,這是上面所寫的名字。”新出智明說到這裡的時候特意頓了頓,“據傳,他總是被迫扯入各種各樣的刑事案件,而且每次都未曾自己去追蹤情報,自帶這種吸引案件的體質,真的是一個很合適當記者的人呢。”
“呃……抱歉,我好像是又說錯了什麽話了,但是黑澤先生,那位記者,應該是你沒錯吧?同名同姓的人在這個世界可能存在,不過同名同姓又同職業的人,可需要極大的運氣才可以碰到,我自認為,我還沒有那麽幸運。”
新出智明的視線在黑澤銀的身上微微打了一個轉,顯而易見的問題,油然而生。
黑澤銀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新出智明的確解釋得夠詳細,不過也正是因為夠詳細,他才有種翻白眼的衝動。
這種有名他壓根兒一點兒也不想要接受好不好……
這話裡話外,怎麽總覺得他也被死神附體了?
不過想想也是,有柯南在的地方就有案件,可他每次都能碰巧撞到那個小鬼,也難怪會有數不清的案件,可以供他信手拈來,並且隨意撰寫將其登上頭條了。
話說起來,他這次去伊豆,也是經歷了一次徹底的案件呢。
真是不知道等他明天把這次的伊豆連續殺人案上報上去,其他人會怎麽想了?
不過還是算了,他當記者的主職是為了搜集情報擴充見聞,而不是以記者身份揚名。
總而言之,還是把這次的案件整理一下,打包用青池上二的名義發表出去吧。
反正他去伊豆進行采訪的任務,在最初,就是由青池那家夥轉讓給他的,這樣做也是無所謂。
黑澤銀的眼眸微動,一眨眼的時間思緒就自然而然的紛飛,轉而迅速湮滅,變成了波瀾不驚的平淡。
“新出醫生,你可是抬舉我了。”黑澤銀衝新出智明隨意笑道,“總在身邊遇到那種恐怖的事情,我可真是有點兒對案件產生心理陰影了,畢竟總是在身邊遇到那麽恐怖的事情,身為普通人的我,害怕是最自然的情緒了。”
灰原看著黑澤銀的側臉一臉的呵呵噠。
不明所以黑澤銀真實身份的新出智明卻是在稍許的怔神之後,神色浮現出些許的了然:“我想也是,黑澤先生看上去並不相識那種會對那麽危險的案件感興趣的人,僅僅是由於記者本職和吸引案件的體質才慣性使然那麽做了吧。”
“的確如此。”黑澤銀淡笑著聳了聳肩,“事實上,我當記者,僅僅就是想要收集我想要的資料供我自己娛樂罷了,偶爾能夠采訪到大新聞我自然也樂意,可是像是現在這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說的真好聽。
可惜,任何一句話的真假,都不可能那麽早定下理論。
說不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來掩蓋真相的障眼法。
灰原哀撇了撇嘴,對於黑澤銀的話,是更加的不以為然。
新出智明卻是對黑澤銀的話保持真切的信任, 微微一笑表示認同理解:“我明白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是身不由己,生活也總是有很多無法避免的困惑,不是麽?就像是人總是會不可避免生出一些無法抑製的疾病來。”
“說的也是。”黑澤銀順從地點頭答應了一句,“但是你那個例子舉得還真是不錯,把坎坷比作疾病麽——那麽這樣的話,醫生聽上去是挺不錯的職業,因為他們可以根本的限制人的生老病死,救人於水火之中呢。”
當然,他對於醫生這個職業仍舊是並不感冒。
或許是兒時,黑澤銀總是被迫對著明晃晃的手術刀的關系,所以即使他是由醫學科大學畢業,如果找醫生的工作的話肯定比如今輕松愉悅,他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去擔當醫生。
當然,如果他不暈血的話,那可能另當別論,可惜這個世界上暫時還沒有如果存在,誰叫由於十六年前那次事情的緣故他犯上了暈血症呢?
現在也只能老老實實默默充當一位患者跟醫生求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