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以琴酒指代本章的主人公。
一開始的時候,琴酒也不過是被組織收養的身世不明的棄嬰而已,他唯一的方向便是順著組織的路走下去,以活下去為前提,披荊斬棘。
集體體檢過後一段時間,琴酒又恢復了自由行動,他天生不合群,也不會討好上司,所以雖然他天賦技能很厲害,同齡的那幾位卻在短時間內爬得更高。
旁邊的人炫耀自己的晉升,試圖報復年少的委屈,被他揍了一頓之後放狠話離開。
琴酒沒在乎,但後來應組織的命令和人組隊搭檔的時候被陰了一把,他差點沒有被對方玩死。
沒死成,還不如死了。
半死不活的琴酒被送入了研究所,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憑空產生了眩暈感。
一個腦袋探出來看他。
於是琴酒在研究所裡認識了黑澤銀。
琴酒本來並不想理會這個豆丁,但是奈何對方恐怕在研究所裡呆太久,看見一個人形活物就忍不住喋喋不休,讓他根本不能靜下心來,於是他喊了一聲閉嘴。
於是黑澤銀停下了自言自語,不再重複自己的內容,他盯著琴酒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
黑澤銀猜出了琴酒進來的理由,他嘲笑琴酒不知好歹,組織裡的秩序並非武力至上,學會討好上層的垃圾借用人緣一步登天后有無數借刀殺人的技巧。
黑澤銀讓琴酒找個靠山,不會阿諛奉承,也做個樣子表明對上司的恭敬,偶而藏拙——畢竟桀驁也是琴酒會被放逐的重要原因。
“你不如拿我做你的靠山?”
組織裡活命最重要,琴酒還不準備死,但是一個穿著病號服被囚禁在研究所裡的實驗品,顯然不能夠讓人信服。
事實證明黑澤銀可以。
研究所待了那麽久又不是白呆的,他熟悉研究所的一切人員流動以及規章制度,只有明面上他是困獸。
黑澤銀拿來了藥劑讓琴酒安靜躺了幾天,琴酒在這幾天欣賞到了包括但不限以下——談笑風生來體檢的熟人在短短幾天內從豎著進來到橫著進來的發展,得意洋洋漸漸被恐慌陰鬱取代的情緒,春風得意的人才扭曲成了自怨自艾的淤泥,最後自甘墮落在研究所人的手術刀中。
琴酒沒問黑澤銀有這本事為什麽不自己出去。
琴酒站在床邊活動身體。
黑澤銀托著下巴在旁邊笑嘻嘻看著,詢問琴酒的名字。
琴酒沒有名字。
琴酒以後只會有代號。
黑澤銀興衝衝要給琴酒取名字,還自顧自冠上了自己的姓氏。
黑澤銀熱心推薦了“琴酒”這個代號。
琴酒沒拒絕,也能力拒絕,就是稍微有些疑惑這兩個名字的意義。
黑澤銀捏住琴酒的臉,理直氣壯:因為琴酒的發色和他很像,容貌也和他很像,從今往後琴酒就是他的金毛了,從裡到外都要打上他的印記!
琴酒:“……?”
琴酒沒忍住皮癢。
打鬧一番,黑澤銀最後隻嘻嘻哈哈告訴了琴酒“陣”的含義。
琴酒接受了新名字,反正組織裡也只有黑澤銀會這麽叫他。
至於代號問題——
“好了,你可以試著接一下懸賞。”黑澤銀幫琴酒拆繃帶的時候這麽說著,“超棒的,他們曾經討好的上司如今對你信任有加呢。”
不用問,問就是黑澤銀一張嘴的顛倒黑白。
琴酒離開研究所,去了“上司”身邊。
組織部分成員是在某知名榜單上有懸賞的,一般能榜上有名的人物不會太垃圾也不會太厲害,“上司”恰巧屬於這個范圍。
琴酒將曾經同伴施加給他的技巧用在“上司”身上,完成了組織裡的晉升任務,獲得了“琴酒”的代號。拿到之後琴酒去找黑澤銀。
找到的時候,黑澤銀坐在一個金發小姐姐懷裡,讓小姐姐給他念書。
……那也是琴酒第一次看見貝爾摩德,雖然他們的初遇並不怎麽美妙。
是貝爾摩德告訴琴酒,原來的“上司”得罪黑澤銀,所以黑澤銀才在死人堆裡挑出了現在的琴酒幫他報復。當然,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可能是黑澤銀覺得“琴酒”這個代號可能更適合金發的琴酒。
黑澤銀總是對特殊發色的人物很偏愛,尤其是長著特殊發色的人還非常符合他的審美觀。對待這些人物,黑澤銀就像是養洋娃娃一樣熱衷給他們染上自己的色彩。
這是小孩子的劣根性:小孩子總覺得天上地下都是他的東西。
琴酒和貝爾摩德都是他選中的娃娃……換個詞來說,不如說是玩具更有趣。
但是琴酒和貝爾摩德想,這沒有關系,反正——恐怕整個世界在他眼裡都算不了什麽。
實驗室的仇恨,那位大人的偏愛,組織裡的風言風語,他可以跳出框架來瞻望一切,用人類的情緒將自己偽裝成獨特的玩偶。
因為兩人在黑澤銀身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兩人是黑澤銀的半個同類,所以他們清楚黑澤銀的真正心性,但沒什麽需要在乎的,這偌大組織裡,能如此討他們歡心的人不多了。
直到黑澤銀在雪地裡相遇宮野志保。
他們玩耍的時候琴酒看了一會兒就從窗戶邊上離開,貝爾摩德坐在沙發上品味酒水。
“你怎麽想?”
“比宮野明美還麻煩的家夥。”
琴酒做出了評判。
於是兩人面對面坐著幹了一杯, 醉酒後莫名其妙滾了床單,貝爾摩德調侃琴酒孤狼找伴,琴酒反諷貝爾摩德老牛吃嫩草,兩人不客氣互損了一頓,一起出任務去了。
黑澤銀和宮野志保混的時候,大多也是琴酒和貝爾摩德搭夥過日子的時候。
後來琴酒和貝爾摩德一同接到了有關黑澤銀的部分情報,血緣的荒謬感讓兩人再度肯定黑澤銀的接近果真是早有預謀,但順水推舟借機行事也肯定是其遵從的原則之一。
待在手術室外,看著混亂記憶的藥物注射到黑澤銀體內,琴酒同貝爾摩德一起靜靜等待黑澤銀的醒來。
黑澤銀醒來的那一刻兩人都清楚了黑澤銀的改變。
就算記憶沒有消失……黑澤銀也確實不是那個黑澤銀了。
“他準備成為這裡的一份子了。”琴酒靠在天台的欄杆上抽煙時,這麽說著。
聆聽者只有貝爾摩德一人:“這不是很好嗎?有了代入感之後,他能更認真地被對待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又很快移開視線,心照不宣。
其實這樣也不錯。
黑澤銀假裝清洗了自己的記憶,那麽新上任的他們就可以像是黑澤銀養他們那樣養黑澤了。
琴酒和貝爾摩德非常樂意給這個空白的黑澤銀染上色彩。
最終色彩漸漸暈染,終於變成了如同黑澤銀名字的那樣奇特的顏色。
琴酒和貝爾摩德久違地站在了當年的天台上。
兩人也沒談什麽,抽了煙喝了酒,利落地分開。
背對著背走向不同方向的時候,嘴角都不由得勾起弧度。
孩子已經被養成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