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追思會,來賓大多數都穿上了黑色西裝,以表示鄭重。
黑澤銀推入而入的那一刻,入眼就是一片黑色人潮,這讓他有種重新回到組織據點的感覺。
當然,這裡的氣氛可比組織據點好多了,夥食也很豐富。
黑澤銀默默在人群中找到了貝爾摩德,找到了皮斯克,又找到了這次的任務目標——匆匆來遲的吞口重彥,那家夥位於門口,此時被記者重重包圍,暫時是脫不開身了。
黑澤銀是覺得收受賄賂上報引起風聲不斷的吞口重彥實在沒什麽太大價值,但為了迎合自己現在的身份,他還是用話筒到那堆記者那邊湊熱鬧。
他除了偶爾扔出幾個難題,把吞口重彥急得滿頭大汗之外,其他時間就借由自己采訪吞口重彥這個動作,來掩飾自己監視著會場全局的本意。
不多時他注意到門被推開,有兩個著裝和會場裡的黑衣人明顯不一樣的小鬼走了進來。
頓時黑澤銀的嘴角就是一抽。
黑澤銀覺得自己以後真的得給柯南和灰原這兩人普及一下如何潛伏的常識了,不然以這倆孩子的能力遲早有一天會在這個方面栽跟頭。
先前在琴酒保時捷車上大動手腳這一點就不用說了,這次來會場也是一樣,好歹你也換上黑色的衣服過來現場吧,兩個小孩以休閑裝的模樣出現在追思會現場是多麽醒目啊!更扯的是……周圍的人就沒有一點兒反應?
黑澤銀忍不住呲牙。
他象征性再轉身問了吞口重彥一個問題,將對方弄得再一次手無足措後,裝作心滿意足的模樣轉身離開。
他不著痕跡地朝著柯南和灰原逼近。
他有聽到柯南在抱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看上去很可疑的聲音,有看到柯南四處張望暫時和灰原拉開距離的畫面,他的唇角微微一勾,踏前一步,低喚一聲“si”。
但可能是由於這個音節微弱到聽不清楚,不遠處的她沒有任何反應。
黑澤銀變換了稱呼,叫了一聲cherry。
話音未落,灰原的身體便是猛地顫抖了一下,身體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了過來。
黑澤銀不厭其煩再叫了一次,還準備更加拉近距離,但此時他的背後卻是有人用極其低沉的聲音開口:“sherry?”
熟悉的聲音。
黑澤銀眯起眼睛轉過身來,果真是見到皮斯克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皮斯克如今笑眯眯的一副表情,他的視線落在了黑澤銀曾經關注的位置。
但黑澤銀轉身稍作遮擋,皮斯克就是什麽也看不見了,即使他接下來將視線越過黑澤,但在這個短短幾秒過程中,那邊的灰原卻已經是被柯南拉走到一邊,不見蹤影,他依然是一無所獲。
當然,一無所獲這個詞語用的也並不精準,至少皮斯克剛才明確了一件事。
“吉普生。”皮斯克用組織的暗語衝著黑澤銀笑著說話,“沒想到你也會來這裡啊。而且,剛才,你是發現了雪莉對吧?好東西怎麽能不跟大家一起分享?自個兒藏著掖著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黑澤銀看著皮斯克,眨了眨眼,然後他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才把視線重新落到皮斯克身上:“你在跟我說話?”
“不用裝的,吉普生,我知道是你。”皮斯克哼了一聲,“組織裡喜歡以記者為職業的人可沒幾個。”
“大名鼎鼎的枡山憲三先生竟然會來找我談話,這可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黑澤銀挑眉笑道,“不過,我怎麽覺得枡山憲三先生的話說的有些奇怪,和我不在一個頻道上呢?”
“這櫻桃酒的度數有高到會讓人醉嗎?不應該啊……”
他一邊說還一邊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皮斯克下意識看去,又發現了距離黑澤銀最近的桌上竟然還有一瓶櫻桃酒,當場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很快皮斯克的臉上就揚起新的笑容,他這次是用正常的日語說話:“只是有點兒好奇這位記者先生剛才向吞口問到什麽罷了,既然你現在渾渾噩噩,那麽,就算了,請好好休息。”
他轉身就走。
黑澤銀的視線從皮斯克身上收回來,把酒杯推回了放著櫻桃酒的酒瓶的桌子上。
幸好他在叫名字時故意找了這麽一個地兒,否則的話還真難解釋。
當然,黑澤銀肯定皮斯克那老狐狸不會相信他剛才的裝瘋賣傻,但至少他剛才的裝瘋賣傻還是給皮斯克心裡種下懷疑種子,皮斯克是再不會來打攪黑澤銀了。
這樣就好。
黑澤銀甩了甩頭,就是繼續去找灰原他們。
兩個小孩子在這個寬敞的會場裡也委實算的上矚目,兩三秒後黑澤銀就鎖定了目標,朝那裡接近。
但半途時,他的腳步卻頓下。
“你是怎麽了,也未免太反常了一點兒吧?要跟我一起來的人可是你唉……”柯南的語氣略有抱怨。
他可不知道灰原剛才因為聽到了某三聲近乎連續的“sherry”就產生了某些非常糟糕的臆想,所以他並不明白灰原剛才佇立在那裡所表現出來的驚恐的真正緣由,說出那些話,也是情有可原了。
灰原沒有去辯解什麽。
她蒼白著臉色,神情很是低落,嘴唇張合,說出的話也是很輕,很無力。
她說:“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柯南啞然,“夢有什麽好在意的。”
“可它真實到了極點,也令我恐懼到了極點。”
灰原垂下眼簾,閉上眼睛。
“我看到琴酒和黑澤出現並行在街道上,黑澤在毫無顧忌跟琴酒談論你和我的事跡。”
“我們從一開始就活在組織的掌握之下。”
“之所以現在安然無恙,是因為如今我們成了小白鼠,接任我研究aptx4869的研究員會通過我們來研製那種藥物,達到組織最終的目的。”
“研究負責人或許就是黑澤銀。”
“我清楚知道黑澤在這方面的天賦絕不遜色於我,而且你不久前的身體異常,甚至可能讓他研製出解藥也說不定。”
“所以我們作為活體小白鼠存在的價值沒有了,他們……會來解決我們。”
“我看到了我身邊的人一個個中槍倒地的畫面,看到了我們躺在實驗室裡等待被解刨的結局……”
“沒錯,所有人都被卷了進來。”
灰原的右手悄無聲息地按住了左前臂,聲音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微弱,最後甚至比蚊子音還要細。
她最後甚至還自嘲地笑了一聲:“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我直接被組織處置了,說不定還能圖一個痛快……唔?”
她詫異抬頭看著柯南。
柯南此時正將屬於他的眼鏡戴到她的臉上。
“如果我們真的是被組織圈養的小白鼠,那麽,更好辦了,只要讓目暮警察把一直鬼鬼祟祟在我們身邊的人抓住,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組織,一舉殲滅他們。”
“如果不是……”
“戴上這副眼鏡,你的身份就絕對不會暴露。”柯南把手從灰原的臉上轉移開來,後退一步,衝她溫暖一笑,“就算是超人,也用它騙了不少人哦。”
灰原一怔,然後臉上終究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看著褪下眼鏡的柯南的臉龐,輕笑調侃:“啊啦,那脫了眼鏡的你就是超人嘍?”
“只差不會飛天就是了。”柯南的笑容更加燦爛。
“嘛……”灰原轉過身去,用食指頂了頂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至少還有一點兒安慰作用,謝謝了。”
“我說啊,你這個人,實在是不可愛啊……”
灰原哀不可置否。
“不過,比黑澤銀那家夥好就是了。”柯南轉過身去,選擇了一個方向走過。
他說出的話讓灰原哀不免眯起眼睛,重新轉過身去,跟上柯南的腳步:“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會做那種夢的原因,也是出於你開始對黑澤銀那家夥不信任吧。”柯南冷靜地說著既定事實,“如果信任的話,你就不會胡思亂想這些東西了。”
“……”灰原哀無聲捏緊了拳頭。
“另外還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你現在對黑澤銀的看法。”柯南繼續地行走著,“在阿笠博士車上黑澤銀給你發最後一條郵件時,我把它搶過去,讓你無法回復,你也只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就把手機收回去了,再也沒跟他聯系,不是嗎?”
灰原依然沒有對這個話題做出回應。
“所以,你和我一樣,都不敢再去相信他了吧。”柯南再度做出了總結,“他話裡說的什麽幫你拿aptx4869,要是能做的話他早做了,才不會在這種時候用這件事來當做威脅你別來的武器。”
“這件事或許他是為我好……”灰原輕聲說了一句。
“他當然為你好。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但是,他對琴酒也是真心的,你最好搞清楚他的特殊性。”柯南把手插入口袋,“哦,對,說到這裡,前些天黑澤銀的那張照片你還有印象吧。”
“關於琴酒的那張?”
“對,既然黑澤銀對琴酒那麽尊敬,就算拍下了琴酒那時候的狼狽姿態,也絕對是自己取樂,而不會故意拿出來給我們看——他是故意想在我們心裡拉低對琴酒的恐懼,驅使我有更大的勇氣去在琴酒的車裡大動手腳。”
“……我們遇上琴酒的車難道不是巧合?”
“停在我和你放學回家路上的琴酒的車是巧合?恰好被他碰見是巧合?我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麽多的巧合,真相往往是這些巧合全部都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八成是他算計好的這一切吧。”
“你想太多了。”
“我的想象力可比你的夢差多了。”柯南瞥了一眼灰原。
灰原噎了一口,眼眸動了動,拳頭不由得捏得更緊:“那他這樣做有什麽目的?”
“鬼知道。”柯南哼了一聲,“所以最好不要和這種立場不明心思令人琢磨不透的人來往,他可以是我們的朋友,但絕對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戰友——你會懂我的意思的,畢竟你已經有半個腦袋有這個思想傾向了。”
灰原哀不說話了。
她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跟著柯南慢走。
柯南再度深深看了一眼灰原哀之後,就繼續在會場裡巡視,繼續認真觀察著每一個來賓的狀況。
也正是這兩個人都在某種意義上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也忽視了和他們失之交臂的的一人。
黑澤銀把手按在桌上,手指在輕輕敲擊。
“這兩個孩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種東西,還真是不怕被人家聽見啊……”
“不過,我只能是朋友,不能是戰友嗎?”
“說得真好……”
他靠住桌面,灌了自己一口櫻桃酒。
甘甜醇厚的液體滾入喉嚨,有一種吞下粘稠血液的感覺。
黑澤銀轉過身去,暫時打消了去找灰原和柯南的念頭,並且很快重新進入了這次自己應扮演的記者角色。
而且,或許是由於心情有點不爽的關系,他差不多是揪住會場裡所有有名的人問候的一個遍兒,就是貝爾摩德和皮斯克那裡,他都去秀了一下存在感。
當然,在這期間某兩人的動靜他一直關注著就是了。
就是這種持續的活動無暇去顧忌其他東西,直到宴會前幾分鍾,他才放松下來,找了一個地方喝水,水杯觸碰到嘴唇的那一瞬,他眼角的余光也正好瞥見了再次敞開的大門那邊最後一波湧進來的人。
黑澤銀眯了眯眼。
目暮警官,高木警官,還有一大堆警察熟人。
江戶川柯南這小子還真是……準備充分啊。
不過有什麽卵用。
組織成員的行動,哪是你想阻止就可以輕易阻止的,你這樣做只能更助長某些人的警惕心,刺激某些人完成欲望的功力心情,僅此而已。
黑澤銀撇了撇嘴,對目暮警官他們圍在吞口重彥身邊的行為表示不以為然。
而在一切相關人等都聚集在這個會場後不久,會場的燈光終於暗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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