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平良搖頭,“我以為你當記者只是為了調查你姐姐,你真正的興趣是縫紉。我以為黑澤會讓你開一家私人訂做的服裝店。”
姐姐。
鞍馬眼中冰冷的殺氣一閃即逝,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但再一眨眼,出現的又是鞍馬博人笑容陽光的臉:“身為男生一直在房間裡織衣服也太奇怪了啦,我也是比較喜歡到外面冒險的,這樣子也能找到更多的靈感去設計新衣服。我總不可能一直在姐姐的陰影下成長吧?我需要走出自己的路。”
他堅定的聲音讓旁聽的三人都有所觸動。
黑澤銀『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這會兒才真正相信鞍馬已經走出他姐姐死亡的陰影。
平良低垂下眉『毛』想到自己曾經養著一隻名叫“姐姐”的寵物的事。
當年他就是太依戀姐姐才會做出這才其他人看來是神經病的舉動。直到經歷的事漸漸增多,他才明白自己寄托思念的行為是何等的愚蠢,他學會了正視自己不能永遠待在姐姐身邊的事實,也正在努力接受,但這種接受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慢慢的習慣,是被動的表現。
鞍馬博人的這一番話是警醒了平良鮫的。
——他可以更主動地去做某些事。他比鞍馬幸運,他最珍重的人還在,他應該更努力的。
而還有一個有感觸的人是灰原哀。
黑澤銀出來之後她並沒有怎麽說話,只是任由自己被黑澤銀抱入懷中。她不想『插』話,也自認為自己無法『插』話。
即使黑澤銀有時候在盡力地消除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但是這種情況下灰原總覺得自己和黑澤銀之間有一堵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確確實實存在著的牆。
黑澤銀在她身邊,但她感覺他不在。
黑澤銀在說著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的話題,跟那些她可以不必有任何牽扯的人在對話,然後敲下基本上跟她不相關的決定。
被黑澤抱在懷裡的時候灰原盯著黑澤卷成圓筒狀隨意卡在腰帶上的文檔袋發呆。
她其實真的不明白黑澤銀為什麽要帶她來這種地方。
她很尷尬。就算是黑澤銀想介紹她給他的那些人她也覺得尷尬。這是郵件和照片可以解決的事,何必這麽大老遠跑來面對面給她介紹他們給他們介紹她然後聊起她完全『插』不進去的話題?
她寧願待在實驗室裡研究。
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決定了她是討厭惹麻煩的體質,這讓她很少跟不需要交往不需要認識的人有聯系,她的朋友很少,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不得不每天見面的人,而事實上他們也稱不上朋友。不過在組織裡這種相處方式是最安全的,在那裡最好不要和太多人產生瓜葛,這是基本的生存法則。
逃出組織並不意味著她身上一切關於組織的痕跡都已經成功洗去,而其中的生活方式更是不能被輕易改變的東西,即使黑澤銀在身邊,她活得也像是在組織裡那樣明哲保身。
甚至或許……
她可以信任黑澤銀如同信任自己,但當她連自己都不信任的時候,對黑澤銀的信任又能高到什麽地步?她厭惡選擇『性』忽視某些東西只顧著現在活著的自己,姐姐的遭遇也讓她在面對黑澤銀的時候下意識逃避著某些東西……
習慣了躲藏的人是難以鼓起勇氣面對的,就像是習慣了吸毒的人是很難忘卻吸毒時那種飄飄欲仙的興奮感覺。
她怕,怕自己站出來面對的時候被弄得遍體鱗傷。
鞍馬博人說:“我總不可能一直在姐姐的陰影下成長吧?我需要走出自己的路。”
有的人已經知道自己曾經的過錯並且學會悔改,但有人卻直到現在卻依舊執『迷』不悟。
她一直活在以前的自己的陰影之下。
組織、姐姐,不過是她自己陰影中的一部分存在。
事實上她可以鼓起勇氣的。黑澤銀也在幫她。他一直說自己做得不夠不夠,她本來還在奇怪為什麽一個人要那麽不厭其煩地對她好,她享用的物質已經夠多了,但是黑澤銀——他想給她精神上的自由。
他會給予她信任,他會回答他的一切。
小到不久前在車上她隨口問他以前有沒有交過女朋友的問題,大到宮野明美的問題。只是有些東西她從來不試著去嘗試罷了。
這個人給了她很多機會。
他把她帶到這裡並不是想要讓她做一個單純的旁觀者,他坦然告訴他的同伴這是他未來的妻子,他不僅僅是想要讓那些人關照她,他在給予她同等的權利。
只是她自己不去做而已。
因為一種可怕的習慣。
她覺得自己只要安安靜靜待著做aptx4869的類似研究就好了,她還可以做那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雪莉,明哲保身,活得安全。
但她主動摟上黑澤的肩膀親吻他的時候她就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從今往後她已經和黑澤銀綁定在了一起,黑澤銀自嘲他懦弱無能,但她笑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她再安穩,已經享有了黑澤銀給予的庇護,就不可能得到和平——就像是當年琴酒的謠言庇護了她,卻也讓她惹上了貝爾摩德這樣一個麻煩角『色』那樣,某些是相對的。若是她再像是以前那樣故步自封,浪費了黑澤銀的一番好意,也糟蹋了自己。
很簡單的道理。
但是人類為什麽有時候這麽不開竅,總要在他人不經意的話下才能明白真理呢?
灰原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在心裡默默詢問自己。
一席話,刺激了兩人,饜足了一人。
只是變化都在悄無聲息中發現,這裡的氣氛還是那般,這裡的人還是那樣的人,只是心裡的想法都變化了一點兒罷了。
“保持這種狀態。”黑澤銀給了鞍馬一個鼓勵『性』的笑容,“我非常樂意幫忙你建設你的道路。”
“感謝前輩。”鞍馬同樣對黑澤銀『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工資多少?”
“每天一顆糖。”
鞍馬:“……”
平良:“……噗。”
“正經點。”灰原抬起手肘撞了一下黑澤。
“開玩笑的。”黑澤銀忍不住笑,“記者工資會很正常,有外快,待遇肯定少不了你。”
“咳,前輩,你別嚇我,我還要生活,住在這裡生活費都是青池姐負責,我很尷尬的。”鞍馬『摸』著鼻子一臉後怕,但是轉而又有些懷疑,“前輩會照常付工資吧?我記得你當初還跟我抱怨過你工資很少,我對比了一下我當臨時記者的工資,好像是你的三倍。”
黑澤銀:“……咳,那是排除掉一大堆雜物費的淨工資,最近我很火,賺的錢還不少。”
“一小時上百萬的那種嗎?”
『插』入的這句話讓黑澤銀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這邊四人轉過頭去,就看到臉上貼了ok繃的九州吊兒郎當坐在椅子上朝他們看來,嬉皮笑臉道:“黑澤,你不行啊,同樣是大少爺,我雖然在家裡不受寵,但是零花錢還是不少的,每月拿到的錢都能買一棟房子,你不是獨生子嗎,怎麽活得比我還窩囊?”
黑澤銀抽抽嘴角。
那是他沒有兄弟姐妹可以打劫, 你每月跟尾崎光夫打劫多少啊。
“現在嘛,爺雖然孑然一身,但是玩times-時代認識了一個不錯的老師,再加上我天賦絕佳,他分分鍾教我數錢數到手抽筋,要不要我也讓他教教你啊?”九州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搖晃著椅子,笑聲清爽。
黑澤銀嘴角再抽。
你剛開始玩就算天賦差近江也能為你砸錢讓你贏到手軟,別得意了。
“鞍馬的工資你發。”
黑澤銀果斷閉嘴吧要說的話全部塞回了肚子裡。
九州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蹭地跳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黑澤銀懷裡的灰原:“喂,什麽我發,是黑澤銀聘請我哎,憑什麽我要白賺錢幫黑澤銀發工資?我還不如自立門戶呢!”柯南之所謂記者不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