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聲音,一瞬間就變得咬字清晰,其中透露出來的著急不言而喻。
目暮不由得再度愣了一下。
“警官?”那聲音焦急呼喊了他的名字,稍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的青池上二顯得更加著急,“為什麽不說?你對我剛才的冒失讓你不爽了?我道歉還不行嗎!總而言之你別吊我胃口快說啊!”
“啊?”目暮被青池一連串不停歇的話語一驚回神。
他張口準備說什麽,可是青池上二卻火急燎原搶過話去。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要是下次我比你們提前遇到黑澤我什麽都不跟他說!讓你們急死!”
於是目暮的嘴角顯而易見抽搐起來。
他沒說什麽,只是看了看恰好擺在電話旁邊的鬧鍾,估摸了時間,然後在青池上二又準備大吼大叫的前一秒鍾冷靜地開口:“我說。”
“我說你這個……等等,你剛才說什麽,你要說了?”
“嗯。”
“太好了警官!”一下子上揚的音調,輕而易舉就可以聽得出青池上二的激動,“萬分感謝!”
他興高采烈地呼喊,等不及地催促:“那請你快點!”
目暮無奈翻了一個白眼,斟酌著言辭盡量長話短說。
“事情的緣由是一場案件。”
“有一名十六歲的高中生被殺死在家中,死者的弟弟撞見凶手,而且還是正在行凶時頂著本來面目的凶手的臉,凶手看到弟弟後動手,自以為殺人滅口後匆匆離去,但實際上這個弟弟僥幸保命,在昨天晚上恰好醒來。”
“今天距離命案發生的時間已經過了七天,七天之內警方做了詳盡的調查,可惜案件進展情況並不樂觀,好在弟弟醒來之後案件有了快速的進展。他擅長素描,醒來之後甚至憑借記憶力把凶手的外貌特征描繪出來。”
“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員看到弟弟所畫的肖像畫之後,把報告整理出來,送達到我手上,令我愕然的是肖像畫上凶手容貌和黑澤一模一樣。監控器裡拍攝到的疑似凶手的影子……也和黑澤的身形有點相似。”
“這可以說是可疑到了極點。”
“但這還沒有完。”
“我相信只要是日本人,就都知道最近東京案件頻頻發生。在這些案件中,有殺了人的,有人意外被車撞死的,有建築被嚴重毀壞的,有幫派互毆砍殺的……種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鬧得很多人人心惶惶。”
“中午警視廳特意開了一場針對這次案件的會議。
“一位刑警發現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如果把東京地圖打開,找到近期內在0、1、2、3、9數字的日期內發生案件的地址,並用線連接起來,地圖上會出現一個倒過來的‘死’字,但沒有左側‘夕’字中的一點。
“其中又有一個刑警在第一位刑警發現的基礎上察覺到了另外的東西。”
“黑澤所牽連的寄件人案件,寄件人曾經寄給黑澤身邊好幾個人信,日期都是1910年12月23日,正好符合0、1、2、3、9的數字特征。”
“而且黑澤的家的位置,就坐落在‘死’字‘夕’的一點上面。”
“光是聽會議上的話,我還可以理解成黑澤是被誰盯上了,所以他是處於危險中、需要被保護的人物。”
“但我之前恰好看到了那份報告——這份報告所提及的案件,日期中恰好含有0、1、2、3、9這數字當中的一個。”
“我把報告內容和會議內容聯想起來思考,然後我的整個看法都不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參加會議之前,看過那份報告的人不止我一個,在會議進行時中,有人把那份報告搬出來,公之於眾,頓時就是引起軒然大波。”“所有人的觀點都轉變了。”
“青池,你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目暮沒有具體去講述會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而是恰到好處地止住,衝著電話那頭的人反問了一句。
他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等待目暮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一分鍾後,青池上二才再度開口。
“所以你們就認為黑澤不單單是那件案子的凶手,還是……”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很明顯是被氣得。
他想盡量保持聲音的平靜,可接下來的話語中目暮卻能夠感受到他聲線愈發不穩定,情感也再愈發演變激烈。
“殺人?黑澤可沒時間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肖像畫上容貌一模一樣?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的去了。就算不像,也可以偽裝得相似。”
“東京最近的案件……呵,的確豐富多彩,不過這跟他有什麽關系?他又何必費盡心思去寫一個‘死’字。你們警方裡有人能在地圖上構思出一個倒著的‘死’字的確厲害,不過又硬是扯淡到黑澤身上,真是聰明啊!”
目暮咳嗽了兩三聲。
他聽出了青池上二話中的嘲諷,於是用緩慢嗓音一句一句回應青池。
“我可以保證我認識的黑澤不會殺人,所以我來了,想要證明他的清白。但其他人不這麽認為,他們不專注黑澤的個人品質,更專注他是黑道大佬兒子的這個特殊身份。既然是黑道,那麽犯罪,再正常不過。”
“如果是大眾臉,那麽跟他長得像的人自然很多,但黑澤容貌具有辨識度,我想要從世界上找出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基本不可能。偽裝的話……我說了那是凶手行凶時毫無防范被弟弟看見,被看見的應該是他真正的臉。”
“還有最後……這並不是什麽扯淡。黑澤銀有嫌疑,是有很多證據。”
“其一,他在一個星期前恰好失蹤,近兩日才返回,而近兩日案件基本停歇。”
“其二,有犯罪動機,他是記者,當今世界,記者用輿論製造新聞,再自己撰寫的例子,有很多。”
“而且我明確記得這其中很多案件都是由黑澤報道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目暮聽到了對面傳來一聲嗤笑,顯然對他這個說法很是嗤之以鼻:“敬業也能成為犯罪理由?”
目暮裝作沒聽見繼續說下去。
而且說到第三點的時候,他的語氣似乎變得更鏗鏘了。
“其三。”
“東京目前危險度最高的是寄件人的案子,黑澤是寄件人案子的最主要牽連人。”
“在寄件人案件中,黑澤說,六個人會按照順序逐漸死亡,然後那位諸星小姐會死,再最後是他死。”
“根據常理論斷這個按照順序是正序,而一開始的柯南也受到襲擊。”
“他因為案件住進醫院,卻是戴上口罩,性格大變,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樣說或許對柯南不禮貌……但被襲擊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所以以前的他等同死亡。”
“然後是第二個,那個叫灰原哀的女孩子,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可是除了少年偵探團的那幾個孩子偶爾提起她之外, 仿佛就沒有人在意她。”
“黑澤的態度最令我感到驚訝,我記得他很關心灰原,但灰原消失他卻沒有一點負擔,反而更加輕松。”
“再然後是阿笠博士……”
“攻防戰結束,警員再度被派遣到阿笠博士家,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阿笠博士同樣人間蒸發。”
“或許他和灰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但黑澤仍然是跟個沒事人一樣得生活……甚至是放縱身為第四人的園子和第五人的你在外面悠蕩。”
“正常情況下他至少應該表現出著急擔心吧?至少應該告訴園子和你要注意安全吧?至少應該告訴我們警方進一步保護你們的安全吧?”
“可是他什麽負面情緒都沒有,什麽措施也沒有做。”
“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
“他自己就是寄件人。他為了某種目的,寄信,裝作自己是受害者,然後,殺人。”
“既然他為了某種目的連小孩子都敢動手,連自己的親朋好友都敢動手,那麽……為了某個目的,在東京地圖上寫上一個倒‘死’字,也不是不可能吧?”
沉默,一片沉默。
沒想到目暮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青池這會兒沉默的時間更久。
良久等他回過神來,才再問:“所以你是認定黑澤是凶手了?”
“不,我本來是想要證明他的清白……不過,好像越想要證明,他是凶手的證據就越充分了。”目暮說這句話的時候也很無奈。
對面徹底沉默了下去。
目暮再次聽到電話傳出聲音的時候,是在電話響起被掛斷的嘟嘟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