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今誰是幕後真凶的問題可以先緩緩。
黑澤銀被綁在身後的手指扭動,輕松掙脫了繩索。
他有一個優點,會反省,當年是借助Si才獲得雙手自由,事後他嘗試過用各種的辦法捆綁自己,學習一個人如何自救。
這種反省可能很愚蠢,畢竟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但多訓練一下總不會吃虧。現在只是派上用途的一個場合罷了。
黑澤銀是被扔下的,為了方便檢查,臉朝劫匪,被綁的雙手背在身後,他給自己松綁,也不怕被人看見。
然後是眼睛上的黑膠……
被扔下的時候,黑澤銀就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姿勢,他側躺在地上,右半張臉緊貼地面。
黑澤銀開始不著痕跡將頭顱往右移動,在右眼上的黑膠上割出一道縫隙之後,又把臉整個轉了回去。
他這個過程若是從他正面看來,就是一個孩子有了蘇醒征兆,被地板的冰冷刺激到,無意識轉動臉頰的反應而已。
黑澤銀將右眼撕開了一條縫隙。
布置這一切的人當真是有強迫症的症狀。地下室中孩子東倒西歪的位置和他當年瞧見過的一模一樣,數量也分毫不差——就是活人少了。綁匪共綁了九個孩子,但當年臥倒在地下室裡的孩子人數比這多,所以他們竟還用稻草人模擬了。
所以這只是單純的一場噩夢重演……
當然,由於觀察角度變了,由於被綁來的孩子變了,終究還是有些不同的感受。
黑澤銀往原本是自己和Si躺的地方看過去,然後他瞧見了柯南那小鬼還有灰原。
對,灰原也在。
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都在。
他們分散在地下室的各處,各自扮演著當年的角色——都是當年的幸存者。
除了五個孩子加上他之外,還有三個不認識的小孩——兩男一女。
這些孩子也都有了蘇醒的征兆。除了面部和身體上的反應之外,最大的反應就是地下室響起了哭泣聲——哭泣的除了天生有些膽小的步美外,另外兩個就是黑澤銀不認識的兩個男孩了。後兩者無論哪位,哭聲都比身為女孩的步美聲音還更大點。因為步美是抽搭,他倆是真哭。
……黑澤銀奇怪了十六年的一件事就是為什麽綁匪不用膠布堵住他們嘴巴偏用黑膠妨礙視線。
還有這裡守衛的人,竟然一副愉悅的表情看他們折騰……果然是一個人在這裡孤單久了。
黑澤銀視線掠過了額頭有十字刀疤的青年男子——是因為特征顯著並且曾經暴露在警方面前、所以早早被通緝後一直留在基地的人物,嘴角無聲抽動。
很好,這個守衛者的臉,也和當年那人一模一樣。
真是重演的夠徹底。
低低的抽泣聲開始響起,蘇醒的孩子在極端的恐懼下想要嚎啕大哭,卻由於低溫導致嗓音沙啞,無法宣泄情緒。
但終究是能發出聲音的。
黑澤銀注意到柯南的神色變了,他聽到了少年偵探團同伴的聲音。然後他也聽到了邊上響起的急促的呼吸聲,那盡量壓抑卻壓抑不得的呼吸聲下藏了無盡的恐懼——來自灰原。
過於強烈的熟悉感覺讓這個孩子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但無論哪個,對她來說都是噩夢。黑澤銀瞧見灰原哀在顫抖。
“……灰原?”柯南有些不確定,小心翼翼叫了一聲灰原的名字。
黑澤銀可以想象到黑膠下灰原冰藍色的眼睛睜大,柯南用自己的熟悉聲音叫出有特殊意義的名字,這暫時讓灰原回歸了現實。
她嘴唇動了動:“江戶川……”
柯南的身體一顫,
動作立馬激烈起來:“怎麽連你也被帶來了?這地方究竟是——”話音未落他覺得腹部重重挨了一擊,悶哼一聲,忍不住蜷縮成一團。
刀疤男道:“戴眼鏡的偵探鬼頭,別私自交談。”他說完收回腳,走回中央坐下了。
提示來了。柯南的一聲“灰原”,灰原的那一聲“江戶川”,都很輕,沒聽到沒關系,但加上刀疤男那句話簡述了某人外貌和身份,分散在各地的少年偵探團可以由此直接確認他們同伴的身份。
步美眼睛紅了,黑膠有點濕潤,她想叫柯南的名字,和她呆一起的光彥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低聲小心提醒:“不能給柯南再增加負擔,我們……”
他卻沒注意自己哈出的白氣已經證明了自己在說悄悄話的事實。
“小鬼,你在幹什麽?”刀疤男的腳步聲逼近光彥,光彥還沒回神就覺得腹部一陣勁風傳來,臉色瞬間慘白,但——
可能是地板太滑,刀疤男腳下一滑竟是直接坐到地上了,另一隻腳重重踢到了牆壁,臉頓時綠了,沒忍住直接哀嚎了一聲。
可惜別人瞧不見。他們只聽到一聲重擊和一聲慘叫,以為是光彥被結結實實欺負了。
“混蛋……”沒辦法捂著肚子的柯南臉色鐵青。
步美差點沒哭出來:“光彥……”
“我沒事,是他摔倒了。”當事人光彥自然清楚, 連忙解釋。
刀疤男的臉色直接變得跟鍋底一樣黑:“你這臭小鬼……”
光彥感受到頭頂襲來的勁風,一咬牙,竟是撐著僵硬的身子直接跳起來一頭往刀疤男懷裡撞了過去。
然後刀疤男又腳滑了,被光彥這一衝,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氣得滿臉發紅,直接伸手揪住了光彥的頭髮。
黑澤銀把手裡的東西收回去,嘴唇動了動,無聲說道:“來了。”
門被打開,又兩名按照規矩進來的人正好瞧見刀疤男對光彥動手的畫面,神色一下子冷厲:“你在幹什麽?誰讓你對他們私自動手了?黑貓大人的吩咐裡可沒有這一條!”
“黑貓?”躺地上的柯南直接被這一稱呼刺激了。
“可是……”
“還不放手?”其中一人眼神一厲,殺氣測漏。
刀疤男不情不願把光彥放下,但還是暗中瞪了他一眼。
來的兩人好好警告了刀疤男一番,拖著兩個上面有編號的稻草人走了。
地下室裡的孩子是看不見的,聽聲音以為是真的有兩個活生生的人被帶走,哭泣聲又起了,但或許是害怕挨打,或許是沒力氣,哭聲很輕,斷斷續續的,也在容忍范圍內。
室內維持著詭異的氣氛,但好在相安無事。
好像又過了一個來小時,室內的溫度上升了一點兒,但還是有點低,四肢更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開始僵硬,牙齒也不由自主打顫了。
雖然不至於死人……但小孩子的身體終究會因此受到傷害,說不定還會產生暗疾……
但這種溫度,冷了身體,也冷了大腦,反而更有助於人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