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驕陽如同燃燒的火球高掛天空,炙熱幾乎彌漫了整個城市,空氣甚至因為高溫產生了些許的波浪,讓人抬起頭眯起眼卻無論如何看不清遠方的真切。 這種鬼天氣,當真讓人心生鬱結不滿。
“黑澤銀!!!大白天的睡什麽懶覺,起來工作!你信不信我把你開除掉!”
如同被扼住脖頸的公雞發出的尖銳咆哮聲,伴隨著被掀起的白色紙張在風中狂舞,被打擾得不能安心小憩的黑澤銀,終於是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勉強地將眼睛撕開一條縫隙,看著站在面前怒目相視的編輯長,無奈地揉揉眉心。
拜托,他晚上處理情報就夠累了,白天還要被這隻中年母夜叉胡亂咆哮,搞得他最近身體的質量直線下降,再這麽下去,要是被老媽發現,又得一陣訓斥了……
可是,他目前在日賣報社工作,還真的不能對自個兒的金主做出什麽事情來。
嗨嗨……
黑澤銀沒精神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見到那人冷哼一聲離開,才是認命地彎下腰去,準備將桌上被母夜叉掀翻的紙張撿起來疊回一處。
不過剛剛蹲下身去,眼前卻忽然罩下一層陰影,然後一雙潔白如玉的手,便是同時觸及到地面,不由地讓黑澤銀微微一愣,抬起頭來,就看到一位面貌柔和的少女對他巧笑嫣然。
“啊啦,明美姐姐,你怎麽在這裡?”
黑澤銀的聲音充滿了詫異的神色,她四五個月前不是從報社辭職,然後去銀行工作了麽,怎麽這時候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專門來看他的?
黑澤銀小小地自戀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是否決了這個想法,他可不覺得面前的少女會這麽無聊,跑個十萬八千裡到報社就為了和他敘敘舊――還是說,又是關於赤井秀一的事情,讓她不得不來找他?
“小銀,好久不見。”
將隨著彎腰不自覺落到肩前的碎發撩到身後,宮野明美淡淡地笑了笑,望著那張和那個令她恐懼不已的男人足有五六分相似的臉龐,她卻異常地感到安心無比,或許是因為黑澤銀將那頭金發盡數地藏在黑色發套之中,又在鼻梁上掛了一副眼鏡,顯得很書卷氣很無害的緣故吧。
“看你這副眼神閃爍的模樣,怎麽,又在想些什麽奇怪的事情了?我好不容易請了假、千裡迢迢來到報社,你就不能擺出一點歡迎的神色麽?”
畢竟是相處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所以宮野明美的語氣不由地顯得隨意許多,甚至不經意之間帶上了嗔怪的神色,這讓黑澤銀不由地尷尬摸摸鼻子,快速地用手將散落在地上的資料用手扒拉到一起,又搶過宮野明美手裡的紙張,相互疊成不規則的一堆放到書桌上後,才諂媚笑道。
“哪能呢,我是受寵若驚呐,明美姐姐。”
兩人隨意地又客套了一會兒,黑澤銀直接就去向編輯長請示去收集素材,然後明目張膽地抱著攝影用具就跟宮野明美跑到外頭去了,畢竟他們都知道,他們要談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在這種公共場所進行的。
森林公園真的是個很好的去處,因為大部分時間這裡的人流量都不會太多,很適合進行私底下的交談,就比如現在,就有一對年輕男女坐到長椅上,不過大部分是女的說,男的點頭答應。
這種和諧的氣氛維持了不知道多久,終究是隨著年輕女子的一聲無奈歎息所改變。
先前一直在手裡把玩攝影機漫不經心的男子,此時雖然狀態依舊冷靜,
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眼眸微微閃爍,似乎很是不滿:“這麽說……你真的答應琴酒,用十億日元來換取你那所謂的妹妹的自由?”黑澤銀做夢也沒想到宮野明美要跟他說的是這件事。 她瘋了麽?
明知道那家夥不過是在榨取她的最後價值,還冒冒失失地答應下來,她到底知不知道,接受這樣子的任務,無論成敗,她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何況,她那個所謂的妹妹,宮野志保,還不一定會因為宮野明美得到應有的報酬,畢竟前者在組織裡算是高層人物,知道了太多的組織機密,那家夥身為組織裡的金牌殺手,哪能這麽快放過她?
在平時的時候,他就跟一塊移動冰山沒什麽兩樣,何況是面對叛徒,不想讓他染血都不可能――這點,黑澤銀絕對是深有體會,誰叫自個兒和琴酒的關系在組織裡算是挺親密的?
“我也知道,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無論是做不做,我都會死,還不如為此來給志保謀取一絲生機。”宮野明美的笑容有些苦澀,“而我如今前來,也不過為了拜托你處理後續――是關於志保的。”
說完這句話,宮野明美清楚地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嗤笑。
她下意識抬起頭循聲看去,黑澤銀卻依舊是那副淡然若水的模樣,仿佛剛才的聲語不過是錯覺。
可是她知道,那不是。
因為,在組織裡,黑澤銀是出了名的討厭自己的妹妹,討厭到――令所有人都覺得,他隻要一碰到那個代號為雪莉真名是宮野志保的女子,就會殺她,將她弄到碎屍萬段的地步。
好在,他們在組織刻意的隔離下,從來就沒有見過面。
甚至於,雪莉從來都不知道有黑澤銀的存在。
可是即使這樣,宮野明美還是曾經聽見他在暗地裡冷笑:“比起宮野夫婦,她還差得遠了,真不知道BOSS為什麽要讓她做APTX藥物研究的負責人,除了運氣好點,我真不知道她有什麽長處……咳咳……”
他討厭她的理由很簡單。
其一,就是關於琴酒的問題,眾所周知,在組織裡,琴酒很欣賞雪莉,兩人甚至有過一段曖昧,貝爾摩德本來就討厭宮野家的人,見到兩人那種關系,當然會不爽。而黑澤銀長時間呆在貝爾摩德的身邊,雖然沒被同化到仇視宮野全家,但是對雪莉還是很討厭就是了。
其二,就是關於藥物研究的問題,作為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琴酒自主送到研究室裡當小白鼠的黑澤銀,早就對人體試驗有了陰影,這點直到他憑自己的能力謀取到代號和短暫的自由後也沒有改變。
可是,即使如此,從宮野夫婦研究開始就存在且存活的黑澤銀,到了雪莉研究藥物的時候,還是必須得按時服用藥劑,並記錄藥物數據。
沒辦法,他的地位在組織裡算是最特殊的,也是最尷尬的。
雖然是情報員,但是卻得負責APTX4869的研究,他恨死那種該死的藥劑了。
若非他命大,成為目前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服用過APTX4869卻沒有死去的人,估計現在早就被分屍了。而且,就算他現在沒有死去,卻必須按時服用特定的藥劑,取樣血液,以此來幫助研究。
這種掙扎在死亡深淵邊緣的痛苦,若非他的個性開朗,終究還是熬不過去的。
他想要發泄這種痛苦,就必須找到宣泄的對象, 而那個對象就是雪莉。
宮野夫婦算是將他養育成人的義父義母,他不可能去怨恨,宮野明美是他的青梅竹馬,在他磕磕絆絆的成長中給予了他很大的支持,他不可能去怨恨,那麽剩下的――唯有她而已。
這個名為宮野的家庭,黑澤銀覺得唯一沒有見過的,唯一陌生的,就隻有雪莉。再加上雪莉還與琴酒扯上關系,對黑澤銀來說,就跟最心愛的玩具被搶走的沒什麽兩樣。
如此也罷。但是,憑什麽,雪莉,你能夠得到那麽多寶貴的東西卻不珍惜?
不說其他,就說你的家人……對,那是奢侈的名詞,但看不出來你的表意。
宮野夫婦是。因為你把他們的銀色子彈化作APTX4869,一個無法返老還童死而複生僅僅是劇毒的罌粟。
或許這個藥物研究,在宮野夫婦死後,在你接任之前,有人奉命研究,率先走上岔路,你所接下來的負擔是那個人岔路的前方,你不得不繼續走下去。但是,APTX4869,終究是令人無言以對的藥物。
宮野明美是。明明是你的姐姐,你安然無恙在組織裡工作,她卻在外疲勞奔波。
最後,還很有可能因為你,奉命組織搭上所謂的……性命。
你不知情可以是借口,可這同樣是你不關心姐姐的錯。
如果說,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那麽他的理由,就是那個人從裡到外都讓他沒有地方可以喜歡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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