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樵夫之前,葉開只知道心劍殺人,橫行無忌,從未想過心之力量還有如此毫無痕跡的用法。
“世人皆有心,以一切可用的手段削弱敵人的心防,吾之心力自當無限倍數的放大,甚至有些時候心勢已成,不必再用任何手段,吾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黑胡樵夫又灌了一口誰水酒,面色微紅地道:“小子,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一些。”葉開腰間一摸,摸出一隻土色的酒葫蘆,其中裝著猴兒果釀造的猴果靈酒。
葉開遞酒,樵夫毫不客氣地接來繼續喝,“小子,還算有孝心。”
一葫靈酒喝了一半,樵夫才繼續道:“修士對弈並不只是一刀一劍的那麽簡單,現在你還只是築基,初窺仙路而已,等你到了元嬰仙之境,道之爭,道心之戰必不可免。”
“前輩,心力的運作我應該也有過一次。”葉開給樵夫講述了一遍霧海蘇醒之後的故事。
聞言,樵夫哈哈一笑,說孺子可教,“有些時候信念很重要,必勝之心造就必勝之勢,我的斧子沒如何複雜,說白了只是我的信念比你更加堅定而已。我不教你什麽,但我為你打開了一扇窗,如何走下去看你自己,看你的心。去吧,藥王內谷第六層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寶物,若你有緣,此寶定可助你一飛衝天!”
葉開對霧海的恐嚇不如樵夫的“心防削弱術”,說到根源,當初葉開也是斷定了霧海有靈,強抓氣霧作為威勢,令氣霧們害怕他,才從迷宮般的霧海之地走了出來。
樵夫的確沒有教葉開具體的術式,不過一朝明悟的價值遠遠大於一式。
他說心力的領悟很難,運用就更難了,樵夫自己便是梳理不出接下來的頭緒,才扎在這片小林鈍斧砍樹。
信念,也是心念,心之越強,念的力量才能夠做到真正的化腐朽為神奇。
葉開問他,“斷”字一念算不算神奇,樵夫搖頭,他說自己對心力的運作還淺,否則不會僅以葉開的開山劍為目標。
三斧開始之前,樵夫便看出了這柄大劍對葉開的重要性,也正是因為此,不確定是否郎得住第三斧的葉開才會選擇瞬步逃脫。
起碼“斷”人才有點神奇的意思,樵夫還說真正的心力大成者擁有“信以為真”的力量,說是誰死,對方即使活著也會在心底告訴自己已經死了,說海枯,那波濤洶湧的大海果真會瀕死枯竭。
“心,念,力量……”
回憶著樵夫前前後後的言語,葉開不禁握了握雙手,再拜黑胡人,他想問問這位樵夫前輩的名諱。
“山野一村夫,不值得一提,倒是你,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樵夫笑道。
“前輩,晚輩姓葉名開,鎮仙大陸問劍宗弟子。”葉開實說。
“問劍宗……許木那個老家夥還活在世上嗎?”樵夫面有迷色,追憶之感。
“前輩認識我家師祖?”見樵夫點頭,葉開道,“許木師祖的身體還算硬朗,只是人老了比較嗜睡。”
“多睡一天就算多活一天啊。”樵夫衝葉開揮手,“去吧,你的時間也很緊迫,你大叔我砍完了下一棵樹也要回家睡覺去了。”
再謝,葉開終是轉身,或許強賴在這裡他便能學到更多,時間不允許。
“謝謝了,樵夫大叔,如果有機會我還會來看你的。”葉開抬步向前,心力所指健步如飛,“藥王內谷第六層,重要寶物,往生仙藤……豹男,豹男!”
若那頭該死的豹子所說不假,藥谷六層金丹之境已不算是最強的修為了。元嬰,妖皇,同等級別內谷強者不如鎮仙,但是到了完全超脫人的境界,葉開就算把紅土仙基擴張到十萬丈,一樣會像一隻螞蟻樣的被碾死……
目送葉開離去,樵夫咧嘴笑了一下,疑惑了苦澀了,最後釋然。
拔出鈍斧,樵夫不理那棵倒下的大樹,換一目標後揚斧頭,“哢哢哢哢”。
忽而,他的動作一頓,用眼角的余光向左後方向一瞥,道:“漁夫,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打擾我砍樹了。”
“百年伐木,你個廢物隻砍了一棵,有意義嗎?”一名背著魚竿的蓑衣老翁走了出來。
“你比我強?”黑胡子樵夫露出嘲諷的顏色,“百年過去了,你又釣了幾尾金色鯉魚?”
“數量不重要,老頭子有了小冷翼就很滿足了。”蓑衣老翁滿不在乎。
“那個和你一樣的吃貨女娃子?你養了她一年,餓了她一年,到現在她真的悟了嗎?”樵夫問道。
“那這個被毒靈附體的小娃娃呢?”漁老翁說,“從你身邊走過的天才少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真沒想到你會看上一個將死之人。”
“你這是**裸的嫉妒。”樵夫得意,“老漁頭,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葉開身上存在著多道善意,他是問劍宗的弟子,其中一道虛弱的但是血腥味十足的意念決計來自那個拖了多少年都不肯去死的偽仙許木。”
“還有一道陰仙意念。”漁夫捏著下巴道,“問劍宗如何都是當年的三山之一,擁有陰仙不足為奇。”
“還有地仙,一位近似故去卻是十分悠久的老牌地仙。 ”樵夫還口。
“天仙也有一個。”
“還有一尊不存在當下的妖仙人!”
“我羨慕嫉妒了……”白胡子白發的老漁夫終於說了實話,“那個小家夥體內的毒靈雖然麻煩,倒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他們之中一定有人可以解決。”
“這就是命,早已注定好了的命。”得意之後,樵夫的臉色暗了下去,“當今的年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年輕的心力第二層,他的心力運作相當粗糙,可是一旦他的心之世界由化實,元嬰撼仙的故事便又要開始了。”
“看著吧。”老漁夫感歎道,“上一次浩劫我們幾個老不死的為了保命,躲進了藥王仙尊從妖主之手搶來的小世界裡,這一次……”
“所有的人都躲不過去。”樵夫道,“……這就是命。”
背著魚竿,老漁夫走了,留下來的黑胡樵夫“哢哢哢哢”,繼續砍他的樹,煉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