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妍他們沿著車馬道追了兩個時辰,也毫不見尉仇台他們人影。 挹婁心裡納悶兒,給尉仇台送人,他不在,就放到王宮裡不就得了?他回來,誰還能不捎過話去,非得見到尉仇台,見不到,還要追,這是什麽道理?
往襄平方向,人口就稠密一些,城市、人家也多了起來。
他們又走了一段,就看到道東側,有浩浩湯湯的大水,比江了、河了都大,一眼望不到邊。
挹婁問路人,路人說,這叫“那畢拉候溫”。挹婁聽著,覺得這麽耳熟?
他就對綺妍說,綺妍說,“你可不熟?這裡原來就是你們肅慎的。地名也是你們肅慎的名字,‘那畢拉’是‘松花’的意思;而‘候溫’,就是‘湖’的意思。‘那畢拉候溫’就是‘松花湖’的意思。”
挹婁一時火起,他對綺妍說,“是我們的地方,你們佔去幹啥?!”
綺妍愣了,她勒住了馬,怔怔地看著挹婁,嗔怪地說,“什麽‘你們’、‘我們’的?我哪兒知道?”
挹婁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該對綺妍這麽個態度。誰,什麽時候把這個地方據為己有,她哪裡知道?不過,這原是肅慎的,現在被夫余佔去了,這卻是事實。
看來,夫余佔去的,遠不止東山坡的一片鹽樹,如果這裡以前要是肅慎的,那麽這裡以南,直至果勒敏珊延阿林(長白山)就都是肅慎的了,沒準穢城也是我們肅慎的呢。有朝一日,我要把這些地方都奪回來!物歸原主嘛!
爭城奪地的思想更深地植入挹婁的心裡。
又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座小城,城門上邊有一塊牌子,上邊有字,是“上股台”三個大字。
挹婁不識字,就問綺妍,綺妍就念給他聽。
挹婁聽罷,說,“等等,這也是我們肅慎語。”
“肅慎語?”綺妍調侃道,“你要說對了,這個地方就是你的了。”
“真的?”挹婁說。
“真的,說對了,你就拿去!”綺妍大度地說。
“‘上股台’,就是‘造船的地方’”挹婁向綺妍解釋。
綺妍大吃一驚,原來這個地方的土名,就是“造船廠”,不正是“造船的地方”嗎?看來,這裡原來真是肅慎的。
挹婁看看綺妍的那個樣子,問道,“我說的沒錯吧?是不是造船的地方?”
綺妍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把話岔到一邊去,“正好口渴,找一個茶館,喝杯茶去。”
三人就往城裡走。這個小城極其小,只有穢城的一個隅那麽大。可是飯館茶館,賣菜的賣布的,一應俱全。他們就找了一個茶館,坐進了裡邊。
茶肆的店小二跑來招呼他們,問他們點什麽茶?綺妍看看牆上掛的茶牌,就說,給我們沏上一壺碧螺春吧。小二就大叫著往茶肆的內間走去。
茶肆,向來是閑人來的地方,他們坐上不一會兒,就進來一個額頭粘膏藥的人,他兩隻鼠眼一下子就瞄上了綺妍,就一臉賤笑地走了過來。
綺妍是一個大人,兩個孩子空出一面桌,膏藥人就來到那面桌旁,向綺妍行了一個拱手禮,“大姐,小生可否坐在此處?”
綺妍一看他那副樣子,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就白楞他一眼,冷冷地說,“坐吧,墳塋裡一塊平地——空著也是空著。”
——這無疑是罵他一句,可是,那個家夥嬉皮笑臉的,又向綺妍一拱手,“謝謝大姐讓座。”
綺妍轉向挹婁說,
“這家茶肆,好生奇怪,飲茶之所,本來應該情景馨香,我怎麽聞著酸哄哄,臭乎乎的呢?” ——綺妍這是表示討厭這個人。
挹婁聽了出來,庫麗也聽了出來。
挹婁悄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陶丸,抵在手指尖上,眼睛瞄住膏藥人額頭貼的那塊膏藥。這個人要是倒霉,挹婁那粒陶丸,就從他額頭上鑽進去了。
膏藥人全然不知危險所在,仍舊嬉皮笑臉地對綺妍說著,“我聞著,卻是好味兒,大姐,擦的什麽胭脂,這等香甜?”
這時,有個綠豆蠅落在了那人的顴骨上,用兩條後腿,抖著自己的兩片翅膀,好不愜意的樣子。庫麗忍不住,快速地伸出她的那個長舌頭,把落在那人顴骨上綠豆蠅粘了下來,抿在嘴裡吃掉了。
膏藥人全神貫注在綺妍身上,沒注意到庫麗抓蒼蠅的動作,只是覺得顴骨癢了一下,還伸出他的兩根尖尖指,在顴骨處搔了搔。
綺妍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忍不住掩口而笑。
這一笑,給那人傳遞一個錯誤的信號,以為向他示好,他就向綺妍那邊挪了挪,賤賤地樣子,“啊,大姐,畢竟是什麽胭脂,告訴小生則個?”
“你聞唄……”綺妍故意嬌滴滴地說道。
——這無疑給那個家夥打了一劑強心針,他嘚嘚嗖嗖的就湊過去,嘶嘍嘶嘍地聞了起來。
“哎,”綺妍更加嬌嬌地說,“這位公子好沒來由,聞香哪有用鼻子的?想那鼻子早被世俗濁氣熏染得臭了,還能聞到什麽天香之氣?”
“那用什麽來聞?”膏藥人又賤賤地問。
“用唇呀。”綺妍說著,撮起嘴唇,向他示意。
那個家夥真是鬼迷了心竅, 竟然眯起眼來,向綺妍撮起唇來,嘖嘖地湊過去。
這時,綺妍用腿碰了庫麗一下,指指那家夥撮起的唇,用指尖去點。庫麗會意,像去粘蒼蠅一樣,伸出她的那個長舌頭,攻擊那家夥撮起的唇。
膏藥人一愣——因為這是以前沒有感受過的,還一股腥鹹的味道,他就睜開了眼睛。而庫麗第二波的攻擊又到了,他一凜,驚恐萬狀看著庫麗,身上有些顫抖。
他站起身來,一條腿跨過長條凳,另一條腿還沒等抽回去,挹婁的第一波攻擊到了——挹婁把他的陶丸彈向那個家夥的鼻梁骨,立即,兩個鼻孔裡都流出了血。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知道疼,抽最後一條腿,沒抽利索,一下子翻倒在地上,他翻轉身,向門外爬去,爬到一根頂梁柱旁,他扶著柱子爬起來起來,撒腿就跑。嘴裡還忙不迭地說著,“鬼呀!”
茶肆裡的人,沒人聽他說的是什麽,以為他犯了瘋病,都用調笑的眼神看著跑走的他,並且“哈哈”地笑著。
店小二泡好了茶,走來了。綺妍指著跑走對那人問店小二,“是你們的常客?”
店小二一撇嘴,說,“上股台城裡有這麽三五個人,不為品茗飲茶,只是沒事了,湊熱鬧逗殼子,和過往的女客逗逗嘴兒,熱熱舌,而已而已。”
綺妍嘻然一笑說,“這回恐怕就少了一人。”
“啊?啊啊。”店小二沒明白綺妍說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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