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妍貴妃領著艮莉,分開人群,來到軟風跟前。 軟風被兩個小宮女左右攙扶著,她本人渾渾噩噩,低頭耷拉腦袋的,頭上,還纏著白布帶,白布帶上滲出了血跡。
一看這樣的情致,艮莉心裡就明白了大半。她怯怯地問綺妍貴妃,“她怎麽這樣……”
綺妍未語,只是苦巴巴的看著軟風,她對軟風說,“這是大王給二公子欽定的夫人,艮莉格格。”
軟風一屈膝,向軟風行了一個萬福禮,極其微弱地說,“見過二夫人。”
艮莉還了一個萬福,“見過姐姐。”
艮莉以為,她都叫我“二夫人”了,我叫她一聲“姐姐”,只是普通的客套話,不標明誰大誰小。
可是,軟風不那麽認為,她還不太清醒的大腦裡想到,她認成了我是老大?!這就行,哪怕我著不著挹婁的邊,但我是老大的名分在哪兒呢,就行。宮裡不是這樣?大王雖然一般不睡在王后那裡,可是,她畢竟是王后,綺妍貴妃再被大王嬌寵,她也只是個貴妃,見到王后還得行禮跪拜。
這麽一想,勝灌過十個蛋清,腦子立即清亮了許多。待綺妍貴妃和艮莉轉回去的時候,她已經不用誰攙扶就能站起了。
——精神作用可是了不得!
綺妍貴妃和三姐妹,跟在大王尉仇台和艮虢佐夫婦後邊向歡宴宮走去。
艮莉扯了綺妍的衣角一下,問,“娘娘,她那是怎麽了?”
“想不開,”綺妍說,“一會兒是家宴,不要叫大王、娘娘的,叫姐姐、姐夫。”
艮莉蚊聲地說,“不好意思……”
綺妍看艮莉不好意思的樣子,分外待親,忍不住俯身摟過艮莉的臉蛋,使上勁地親了一口,這一聲,傳出去好遠,連尉仇台,都回頭看。
尉仇台對艮虢佐說,“貴妃就是喜歡孩子,她要看到一個待親的孩子,恨不得渾淪個兒地吞下去,也不解恨。”
冉莉朗說,“那她可好了,非得一生就生連吧雙兒(孿生)。我就是,年輕時稀罕孩子稀罕的無可無可的(無以複加)的,我額呢就說,你這麽稀罕孩子,非生連吧雙兒不可,阿布凱恩嘟哩(老天爺)就好舔呼(巴結)這樣的人。果然呢!”
說到這裡,尉仇台沉靜下來。他總是給綺妍避孕藥,綺妍上哪兒能有孩子去?即便她多麽的喜歡,也是枉然。
尉仇台把女人分成各種不同的功用,而綺妍是不便生孩子的那種功用。
尉仇台用手在面前一扇。
在朝中,他這麽一個動作,朝臣們都知道大王遇到他極為不喜歡的話題,就馬上禁言了。可是,冉莉朗不知尉仇台的這一癖好,還是捋著原先的話茬說下去。艮虢佐這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商人看出了門道,就用別的話,把他妻子的話岔到一邊。
一隊人很快就來到了歡宴宮,只見宴會大廳已然擺好了座次。大王和貴妃上座,是主賓;接下去,是上賓席,艮虢佐和他妻子冉莉朗各設一桌;再接下去,是二席三席乃至四席,按哥仨的大小,分別坐著張廣才和艮冉,挹婁和艮莉,嘎嘎谷和艮朗。有所不同的是,挹婁的身後,又設一桌,坐著軟風——這顯然是綺妍貴妃安排的。
而他們的對面,都坐著耶荷弧以及綺妍貴妃以下、有比較致近的幾個嬪妃。客人裡有貴妃的弟弟和弟媳,她們是專門看貴妃的面子,來陪她的親戚的。
眾人坐好,菜肴上桌,酒斟好,尉仇台舉起酒杯,
說,“明天,你們就要走了,孤王備下醇酒佳肴為你們壯腳送行,來來,先乾上這一杯。” 說畢,尉仇台起杯一飲而盡。
艮虢佐舉起杯,對尉仇台說,“謝大王。”
說畢,也是一飲而盡。
作為陪客,耶荷弧也在艮虢佐的對面,飲乾杯中酒。
見他們這樣,張廣才和艮冉,挹婁和艮莉,嘎嘎谷和艮朗,都舉起杯,喝起酒來。
挹婁最猛,一口喝下大半杯,辣的他嘶哈嘶哈直抽氣,嘴裡罵道,“荷啟力奇尼(草他娘的,辣死老子了)!”
他的這句罵話,艮虢佐和張廣才都懂,艮虢佐以長輩的身份,斥責挹婁。
張廣才卻說,“訥烏和我們都喝不了這麽辣的酒。”
說到這裡,張廣才又轉向綺妍,對她說,“姐,把你的酒給我們幾個喝吧?”
“喝我喝的酒?”綺妍含笑地說,“好啊。”
接下去,綺妍就命人給挹婁他們倒“她喝的酒”,唯有嘎嘎谷不要,他指著他斜對面的一個貴妃說,“把那位娘娘的酒,倒給我一杯。”
張廣才和挹婁,以及艮冉艮莉不知怎回事,就嘗了一口綺妍貴妃的酒,和尉仇台先前斟的,毫無二致。挹婁站起身來跑到嘎嘎谷那裡,拿起他的杯,喝一口,順甜的,這那裡是酒,是果汁!
挹婁衝嘎嘎谷罵道,“丁苟兒的(肅慎髒話,相當於現在的口頭語),你真尖!”
綺妍在上座又拍手打掌地笑了起來,她用手指點搭著下邊的哥仨,“你們哪,快要為人父了,還要喝孕婦的酒!”
原來那位嬪妃在孕期,不能喝酒,喝的是果汁。嘎嘎谷知道他姐綺妍能喝烈酒,所以不要她的酒。他又觀察到,滿歡宴宮的人,唯有那位嬪妃,是一個宮女特殊執一把壺給她倒的酒,就知那肯定是淡酒,或者是果汁,就要了她的酒。
挹婁往他懷裡劃拉著手,說,“來來,給我們倒上孕婦的酒,明年的今天,我們好有孕!”
大家哈哈大笑。
尉仇台命人給他們倒上果汁。
挹婁喝了一口,說,“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
——看看,這句話流傳了一千八百多年!至今,你還能聽到一些俗人說這句俗得再也不能俗的俗話了!
現在和那時都是:雅,讓人上火;俗,讓人開心。
大家笑過之後,氣氛就輕松了下來,紛紛敬酒,愉快地吃菜。挹婁夾起一塊肉,放到嘴裡,咀嚼著,說,“真香,姐夫,你這是什麽肉?”
“這不是我的肉,是豬肉。”尉仇台笑答。
大家跟著哈哈笑,笑挹婁說話不嚴密。
“不是,我是說,”挹婁糾正自己的話,“你這是整的啥肉,這麽香?我天天吃豬肉,也沒吃到這麽香的。這不是豬肉,豬肉怎這麽細發呢?”
尉仇台笑了笑, 說,“這不是你們吃的野豬肉。這是中原養的家豬,我們夫余剛剛買來十數隻。這是中原‘荷包豬’,肉極香、順滑。漢朝宮廷用肉,就是這種豬。”
“好!姐夫,你還有沒有了?”挹婁說,“給我一頭兩頭的,我回去殺了,給我額呢、阿米嘗嘗,讓他們看看你們夫余國的豬肉,有多香!”
“好啊,”尉仇台大加讚賞,“人都說肅慎人不知孝道,看看,這不是也想著他的父母老兒?好,給你兩頭,只是一樣,只能給你小豬崽兒,你得回去喂個各月其程(一段時間)的,才能殺。一般,這種豬要喂一年,才能長大,這叫‘隔年吃’,肉才香。”
“那姐夫,你最好給我一公一母,”挹婁說,“這對公母,我不殺了吃,專門讓它倆抱小豬,小豬長大了,我再吃小豬。”
這回輪到尉仇台拍手打掌地笑了,他指著挹婁說,“你這個小野人,一點不比我們傻!你想的美,漢朝給我的,都是騸過的豬崽兒,美其名曰,我們這裡沒有會騸豬的——扯淡,就是不讓我們繁衍他們的豬種!”
“為什麽?”挹婁問。
尉仇台沒想回答挹婁,而是和艮虢佐議論漢朝的對夫余的種種限制。
這時,酒宴上就捉對敬酒,喝成一片。
軟風走到挹婁和艮莉的席面前,深深地行了一個禮,說,“二公子,二夫人,奴婢敬你們二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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