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門裡跑出一個兵士,來到沙啞嗓跟前,伏在他的耳旁低低地說著什麽。 沙啞嗓向挾製挹婁和系盧奇卡的兩個兵士一努嘴,那兩個兵士就把挹婁他們倆放開了。
原來沙啞嗓早就派人把挹婁的情況向其力哈撒蘇作了匯報。其力哈撒蘇腦子裡立即出現了那個肅慎小嘎子(男孩)的樣子——這是沒幾天的事,而且,那次事,在他的大腦裡劃下深深的痕跡。其力哈撒蘇就趕緊吩咐擺架迎接!
沙啞嗓一看他們的國王拉開這麽大的架勢迎接挹婁,他也不敢怠慢,趕緊把繳來的挹婁的那把劍躬身雙手捧著奉給挹婁,挹婁抓過劍鞘,握住劍柄,把劍一下子抽了出來,就向沙啞嗓的襠部刺來,沙啞嗓嚇得一下子倒在地上。
挹婁“哈哈”大笑,說,“逗你玩兒。”
沙啞嗓臉變了色,聲音變了調兒,“小英雄,這個玩笑使不得!”
挹婁斂去笑容,惡狠狠地對沙啞嗓說,“我真想讓老蘇的宮裡,再多一個宦官!”
這時聽到有人說,“挹婁真人息怒。”
挹婁抬頭一看,見是其力哈撒蘇走到近前,向他行拱手禮。
挹婁把劍插入劍鞘,掛在腰上,雙手一抱,向其力哈撒蘇還禮,“我說蘇領事啊,你的這些兵啊,頂草蛋的了,一個個的那個熊比樣,能拉到兩軍陣前嗎?”
其力哈撒蘇又拱手,“和平年代,疏於整飭。真人批評得對,在下一定加強訓練,嚴肅紀律。真人裡邊請。”
挹婁就挺胸抬頭,倒背著雙手,大步走進城堡的大門。
別看紅河堡聳立巍峨,主要使用功能,都在一樓,進了大門的一進堂,就是一個敬茶廳,在裡邊,點了三次茶,挹婁二人就被請到二進堂。
這裡是個諾大的餐廳。但,隻留了三張小餐桌,其力哈撒蘇一桌,挹婁和系盧奇卡各一桌。此時,餐桌上已擺好盤箸杯盞,更有幾碟肉食涼盤。挹婁一看是噴香的肉食,也不管是什麽,抓起來就往嘴裡塞。邊嚼邊說,“我正是餓急,蘇領事,你真貼心!”
其力哈撒蘇“呵呵”笑,“這都這麽晚了,想真人就餓了。”
“晚?早上我就沒吃。”挹婁說。
其力哈撒蘇問,“哦?怎地早上沒吃飯?”
“哎呀,早上是闊力沒整明白,”挹婁邊吃邊說,“就整回一個人的肉食,我隻嚼幾塊肋骨的軟骨頭。肉食,都是她吃了。”
挹婁指著系盧奇卡。
系盧奇卡裝作矜持,沒有去抓餐桌上的肉食吃。
——挹婁的這一番話,不著邊際,使不明就裡的人,不知他說的所以然。
面前的這兩個人,性情迥然不同,不能不使人費猜想;更何況,兵士來報,抓的是小肅慎崽子和他的媳婦,而系盧奇卡又完全是男性打扮,她年歲小,興特征不明顯,他(她)到底是誰?
其力哈撒蘇就衝著系盧奇卡問挹婁,說,“這位是?”
“啊,餓得我忘了介紹了,”挹婁這時向其力哈撒蘇介紹系盧奇卡說,“這是我媳婦系盧奇卡。”
“貴婦人,”其力哈撒蘇在座上向系盧奇卡一拱手說,“失敬失敬。”
系盧奇卡也在座上還禮“小女拜見我主。”
一聽系盧奇卡這麽說,其力哈撒蘇立即把腰挺了起來。怎麽呢?系盧奇卡這是典型的沃沮人的語言和聲調!面對他的子民,其力哈撒蘇當然容易挺腰杆了。
其力哈撒蘇說,“系盧奇卡,這名字聽上去好像是我們沃沮人。”
“哈,正是你們沃沮人。”挹婁說。
“那麽說,”其力哈撒蘇狡黠地說,“真人倒成了我們沃沮的姑爺了?”
“那是那是,”挹婁說,“哪裡想到,和你蘇領事還能軋上親家?”
其力哈撒蘇捋著胡子,“哈哈”地笑起來。
挹婁說,“別光顧笑?快些催促上菜,沒看我面前的,都吃光了嗎?”
“上菜上菜!”其力哈撒蘇恍然想起了什麽,兩掌相擊,嚷著下人上菜。
其力哈撒蘇這一聲管用,立即有宮女魚貫而入,給三人送來一盤一碗菜肴。
王宮宴席上的各種菜肴,那是天上飛的,地上走,水裡遊的,應有盡有,無所不盡其能。比夫余王宮的宴席,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上來一道“清蒸紅河鯉”,更是舉世無雙。
是紅河裡就有這樣的鯉魚,還是廚師的手藝:一條鯉魚兩個頭!只見魚身橫臥,魚頭兩出,喁喁浮於清湯之上。
挹婁一見,說,“哎,這玩意妙呀!”
其力哈撒蘇說,“形妙,味更妙,請真人品鑒。”
“好啊,”挹婁說著,一手端起魚盤,一手扯起魚尾,偏著頭,就向魚身咬去,甚是豪邁,把那口魚肉,用門齒撕咬下來,咀嚼在口中,連連說道,“鮮鮮,鮮!蘇領事,咱們這裡怎麽長出這種雙頭魚?”
其力哈撒蘇一頓。
他為挹婁使用“咱們”,而不是“你們”,保持著警惕。他睒了一下眼睛,說。“我們這條河因其河水為紅色,稱其為‘紅河’;受我腹地大率賓水吸引,它向南流去,唯有這初始一段,是向東流去。而這一段出產的紅河鯉,各個為雙頭,也極其肥美。我國三百年前就有一句民謠:‘紅河之水向東流,一條鯉魚兩個頭’。 ”
其力哈撒蘇說的“大率賓水”,就是現在的“大綏芬河”。
“綏芬河”和“大綏芬河”,以前叫“率賓水”和“大率賓水”。
“大率賓水”被北沃沮人稱之為“母親河”,其力哈撒蘇因此有“紅河”受“大率賓水”“吸引”一說。
挹婁佔有紅河流域之後,轉年就佔領了北沃沮全境,當然包括“率賓水”和“大率賓水”的廣大地區。
挹婁站在“大率賓水”河邊,問藏嵐為利仆為什麽這條河叫“率賓”?藏嵐為利仆說,這條河裡,生長著一種尖銳如錐的釘螺,沃沮人語把這種釘螺叫“率賓”,因此管這條河和同一發源地的另一條也有這種釘螺的河叫“大率賓水”和“率賓水”。
挹婁笑了笑,“我知道那種釘螺。我們挹婁的諸多河裡都有這種釘螺——這更說明這裡原本是肅慎?挹婁的河流,被北沃沮人佔了去,還改成了他們的名字。不行,得改回來。他們稱釘螺為‘率賓’,而我們叫‘綏芬’,今後,這兩條河就叫‘大綏芬河’、‘綏芬河’吧。”
藏嵐為利仆連連應聲。
——挹婁作過許多這種“撥亂反正”的事情。查閱古籍、地方志,你會發現東北許多山名,江河之名都和滿族有關。而更改的時間,大多是魏、晉時期。上邊寫的是“滿族”、“滿語”,準確說,應該是“肅慎族”“肅慎語”,或者說,“挹婁族”“挹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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