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雪吃了一嚇,醒了,原來是做了一夢。 她的額頭微微冒汗,小心臟“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她扭頭看看身旁的系盧奇卡,見她仍舊“呲呼呲呼”睡得很是香甜。
洞裡,萬籟俱寂,沒有一點聲音。除了洞內油燈以外,也沒有其他光亮可供借鑒,以判定時間,她不知道這是夜裡什麽時候。
當然,在南山屯,也不像在宮裡,有更漏,提示時間,可是,那裡有個基本的判定——在南山屯夜裡睡覺的時候,想過是什麽時候嗎?想過,沒想過?誰知道了。不過,現在她則非常想知道,這是夜裡幾時了,挹婁怎麽還沒回來。
她正正自己的身子,好好偎一偎,想想剛才的夢。
她是希望挹婁是個普通的農家漢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面朝黑土,背朝天,耕種、收割田裡的莊稼,過著男耕女織的小日子。
而夢中,那個鞋窠裡一會兒男一會兒女的小人兒,就是身旁睡的這個系盧奇卡,至於那個誣陷自己的髒唧唧的小孩子,是,是……
這時,就聽到大洞之內有響動,有一個人劈啦啪啦跑動的聲音,隨後,就聽到有人罵了一句,“丁苟兒的(肅慎髒話、口頭語),好懸沒卡了我!”
誰?!挹婁?!怎麽卡了他?是闊力把他放進洞裡,他跑了幾步,好懸沒站穩,卡倒了?
大洞內,傳來闊力“噶”的叫聲。
是!是他們!
暖雪“忽”地支起身子,她想走出去,告訴挹婁,她在這個洞穴裡,不,她們在這個洞穴裡。她相信,挹婁不知道她會和系盧奇卡在一個洞裡等著他。深更半夜裡,挹婁回到山洞,根據系盧奇卡的說法,就是來找系盧奇卡的。
她有那麽好嗎?
可是,暖雪又停下,躺了下去——不能讓挹婁感到她很刻意。就是挹婁想要她,也要挹婁感到她很無奈地委身於他,不然,挹婁他那兩個媳婦,他父母,甚至綺妍,她都沒法說——不能讓人感到是她設的套兒。要讓人有她設套的感覺,那就雞飛蛋打,一切歸零,而且是百孔千瘡,凌亂破碎的零。
穩住!
暖雪命令自己。
綺妍訓練自己是對付一個老瑟鬼,而不是一個不經事故的小雛。如果挹婁我都搞不定,昌倡大學我白念了,白瞎有綺妍那麽高顏值的教授了。
暖雪沉靜下來。
這時聽到挹婁問一個人,“今天上午咱這裡有沒有一個女……的來?”
那人答道,“女的?沒有啊。咱這有女的來嗎?”
“啊,你是說那個小宮女吧?”另一個人回答。
挹婁反問道,“小宮女?不是,是一個……長得有點像男的沃沮人。”
“是不是搶了一臉傷,上嘴唇腫了,冷不丁一看,像一隻鳥似的?”後一個人也反問道。
聽到這裡,暖雪忍不住掩口而笑。
挹婁點點頭,“對,是她,她叫系盧奇卡。”
“啊,”後一個人如夢如醒,“就是她和咱們小宮女來的。”
“小宮女?”挹婁好奇地問道,“軟風來了?”
暖雪嘟起了嘴,“就知道軟風!不是還有一個暖雪嘛?”
——但是,暖雪這話沒敢大聲說,只是在嗓子眼兒裡叨咕著。
“她們在哪裡?”挹婁驚問。
後一個人說,“就在那裡,初沿姐對門兒那個洞穴裡。”
暖雪開始心跳,她往系盧奇卡那邊看看,見有一個人的空隙,
就用皮鼓把系盧奇卡往那邊拱,拱的系盧奇卡那邊再不夠一個人躺下為止。要不是系盧奇卡“哼”了一聲,她就一直把她那邊擠得一點兒空也沒有。 挹婁騰騰的腳步聲。
挹婁向這邊走來。
系盧奇卡有感,“哼唧”起來。
暖雪連忙把手伸向系盧奇卡的背,頂住她的“睡穴”,系盧奇卡又消停了,但是,她沒睡實,沒有“呲呼呲呼”的,暖雪就還用手指頂著她。
挹婁走了進來,一看屋裡躺著的是暖雪,似乎一愣,“是你?”
暖雪把一根指頭放到了唇邊,做一個噤聲動作。
挹婁蹲在了她們倆的頭直,小聲地問暖雪,“她怎地啦?”
“有點兒燒,”暖雪也小聲,“我剛剛哄睡她……有點兒病,作人哪!”
暖雪完全像一個母親說自己孩子似的。
挹婁伸出手,要去摸系盧奇卡的額頭。暖雪出手打在他的手背上,“剛從外邊進來,手涼,可別把寶貝弄醒了!”
暖雪已然進入母親的角色。而挹婁希望有人能扮演這麽一個角色,並且在心裡非常感激這個角色。
“我躺哪兒?”挹婁問。
暖雪說,“我身後。”
暖雪側過系盧奇卡那邊,“我身後”,當然就是挨著她的身位。
挹婁乖乖地躺在暖雪的旁邊。
暖雪還用指頭頂著系盧奇卡,她就怕在這個時候,系盧奇卡醒來。
挹婁支起頭,越過暖雪的身子,看暖雪的手指,問道,“你那是幹啥呢?”
“我給她點穴退燒。”暖雪說。
“啊,真謝謝你啊!”挹婁非常感激。
暖雪在鼻子裡“哼”了一聲,刁刁地樣子,“謝我啥?不因為她被打著, 就行啊。”
挹婁聽暖雪的話裡有話,就下巴抵住暖雪的肩頭,“怎啦?”
暖雪的心狂跳起來。她那被挹婁抵住的肩頭好像凝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暖雪盡量放平聲調,“那家夥的,滿屋子的人都上手了,連你額呢,額馬合(嶽母)都抄起了家夥,要不是綺妍姐,就打過來了!”
“啊!”挹婁不由自主地驚叫一聲。他想見到這個局面,但沒想到這麽嚴重。就連忙問暖雪,“因為啥呀?”
暖雪說,“她說話也是難聽,一句話,嗆了所有人的肺管子,能不挨打?”
挹婁也沒問系盧奇卡說了一句什麽話,引起了眾怒。因為他體會到,系盧奇卡說話是不太注意,基本是,逮著啥,說啥。
挹婁歎了一口氣,收回了他的頭,放四白地仰面朝天躺在那裡。
“你怎啦?”暖雪背朝著挹婁問他。
挹婁又歎了一口氣,“累呀……”
這時,系盧奇卡“呲呼呲呼”打起了輕鼾。
暖雪把她的手抽了回來,翻了一個身,問挹婁,“我給你按摩按摩呀?”
“按什麽摩?”挹婁和系盧奇卡一樣,不懂。
暖雪回道,“我按摩你的穴位,能消除你的疲勞。”
“我的疲勞,在心裡啊。”挹婁不無老成地說。
“巧了,我最能消除心裡的疲勞。”暖雪說著,就向挹婁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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