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將焦司路他們收下了,但,挹婁的心裡惴惴的,總感到不妥,就到了綺妍屋裡。 屋裡只有綺妍一人,季步璐到外山巡查去了,始終沒回來,而暖雪被軟風領出去看山景、熟悉環境,也和艮氏三姐妹熟悉一下,現在恐怕在挹婁的家裡。
綺妍半倚在炕上。
挹婁進屋,綺妍有氣無力的樣子,“還是你們小孩子有張承(力氣),我這都累癱巴了,你們還可哪溜達呢。”
“你始終騎在馬上,累啥?馬都不累,人還累?”挹婁回道。
“老嘍,不像你們年輕人。”綺妍哀歎著。
挹婁斂住笑,“姐,有件事,我覺得有點兒對不住公孫淵。”
“噢?什麽事?”
“我吧,”挹婁咽了一口唾沫,又繼續說道,“我把公孫淵的三個家人留下了。”
“什麽?”綺妍一個打挺,從被垛上挺起了身。她沒有完全明白挹婁話的意思,但還是挺吃驚的。
挹婁解釋道,“他們跪在地上求我的。”
綺妍明白了。
她想說出暖雪的疑慮,和至少焦司路是個閹人。可是,她又沒有直接證據,現在就說這一番話,怕很難說服挹婁,隻好從另一個側面說起,“這件事,你做的可不夠仗義,畢竟公孫淵一口管你叫一個‘哥們兒’,人家還送你那麽多東西,把人家莊園裡的馬,全抬給你了,你擱二上(半路)把人家的家丁給留下了,這算怎回事?”
綺妍這幾句話說得挹婁臉通紅,他極力分辯,“其實,我不怎得意公孫淵!那小子牛筆哄哄的,挺隔硬(煩)人的,要是沾點兒嘎嘎谷的邊兒,我和阿洪早就和他結拜了。”
看得出來,綺妍對挹婁的話,不足以說服人的樣子。
“他的家丁也不待見他,”挹婁繼續辯解道,“他們就覺得和公孫淵沒有出路,才跟的我。”
“你能給他們什麽出路?提他們的職,還是升他們的官?”
挹婁瞄了綺妍一眼,口中囁嚅著,“不是,那啥吧,反正,煉油那邊得需要人。”
“萬萬不行!”綺妍忽然坐坐下在,斬釘截鐵道,“讓他們到哪裡都行,就是不能到你們的山洞裡。煉野豬油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曉,別說他們仨了!”
“為什麽?”
綺妍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戳破這層窗戶紙,進而耐心地勸解,“煉野豬油,是我們的最高軍事、商業秘密——你腦子裡要有這股弦兒。這個秘密盡量保守起來,因為,一旦讓尉仇台知道了這個秘密,他就會惱羞成怒,興兵動眾,大行殺伐之功。有我,她不至於動季步璐;有你,他不至於動挹婁族。可是,有野豬油,他就誰也不顧了,他會舉國興兵的。到那個時候,季步璐和你還這等孱弱,那就會被尉仇台的鐵蹄踏成齏粉!”
挹婁尷尷地一笑,心裡想,有那麽嚴重嗎?
綺妍像她弟嘎嘎谷能透視人心語似的口氣,“有。尉仇台是翻臉不認人的人。什麽事能讓他翻臉呢?甚至他所愛的女人跑到他敵手的懷裡,都不至於讓他翻臉,唯有這野豬油,他非翻臉不可。”
挹婁一聽,心中發悸,“既然是這樣,不讓別人知道就是。”
綺妍衝挹婁點點頭,“這就對了,安排他們一些閑職。”
“姐夫他們巡山、搶糧,就安排他們三個護屯唄?”
綺妍覺得挹婁這個想法也不好,但又沒有反對的理由,更何況,季步璐把人撒向穢城,
豬加首府號乎幾方向,實際是季步璐守護、拱衛著南山屯,他們三個也就算個閑職,就同意了挹婁的安排。 “那好,我去安排他們仨一下。”挹婁說完,就走了出來。又去了焦司路三人的帳篷,對他們仨說了讓他們守護南山屯的安排。然後,挹婁騎馬向後山走去。焦司路問他幹啥去,他謊說,到那邊巡山。焦司路想說跟挹婁一塊去,可這話又說不出口。
挹婁還沒到山北坡的山洞裡,闊力先飛進去了。大家一看到闊力,就知道挹婁回來了,紛紛走出來,迎接挹婁。
在山腰處,挹婁就看到洞口旁一棵樹的樹尖上,他們迎風飄揚的杏黃色的七星旗,心裡就感到非常地踏實。夥伴們在洞口向他揮手呼喊,他也揮動雙手向夥伴們致意。
挹婁牽著他的馬,走進山腰處的森林裡,大喊,“朗·胡路起亞伢!億攬匣子!”
——猛獁象和小熊,是他在這裡最為關心的兩個動物。
沉悶的、“囔”地叫一聲,朗·胡路起亞伢出現了。它踏著令森林為之顫動的腳步,從森林裡走了出來。跟著,就傳來嗚嗚叫聲,他聽得出來,是億攬匣子。而且,億攬匣子叫得急促且有顫音。
挹婁心裡納悶,億攬匣子怎麽是這種聲音?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億攬匣子呼搭呼搭地跑在朗·胡路起亞伢的前邊。原來,它聽到挹婁叫它,就一路狂奔向挹婁跑來,一邊跑一邊叫,當然變聲了。
億攬匣子跑到挹婁跟前,撲向挹婁。
靠它身體的慣力,一下子就把挹婁衝倒了,它上來一口就咬住挹婁的胳膊,甩起頭來,想要把挹婁的胳膊咬斷似的。
朗·胡路起亞伢走來了,用他那長鼻子,帶著溫熱的鼻息,在挹婁的身體上,來來回回地撫摸著,弄得挹婁很是癢癢,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緊跟著嘎嘎谷和奇拔、克羅地、久休、烏日啟力牙他們四人跑了下來。
在林子裡,看到挹婁被朗·胡路起亞伢和億攬匣子“包圍著”,按在地上親著,他們也跟著笑。
挹婁向嘎嘎谷大聲喊,“億攬訥烏快把億攬匣子給我抱走!我受不了了!”
嘎嘎谷跑過來,彎腰去抱億攬匣子,但是,身子抱了起來,它的嘴還咬住挹婁的胳膊不松開。
挹婁隨著勁兒,送著億攬匣子。一邊對嘎嘎谷喊著,“你用抱它的手指頭,咯吱它!”
嘎嘎谷照著挹婁說的方法,咯吱億攬匣子。果然管用,它也忍不住癢,松開挹婁的胳膊,回過頭來找嘎嘎谷的手指……
挹婁從地上爬起來,把他的衣袖擼起來,看億攬匣子把他的胳膊都咬成牙印子了。
億攬匣子又撲向他,挹婁把它扒拉開了,“你還沒頭兒了!”
嘎嘎谷繼續笑道,“你沒看你走的那天晚上呢, 到山洞裡找不見你,就掄風掃地,摔摔打打的,好個發脾氣!”
烏日啟力牙補充道,“接下去就嚎,一嚎,最少是半個時辰。把它額呢都嚎來了。”
“那就好了吧?”挹婁睜大了眼睛。
“不行!!!”好多人一起回答挹婁。
烏日啟力牙說,“它額呢在這都不行,一門兒的就是找你!”
挹婁摸著億攬匣子毛茸茸的頭,愛撫道,“這可怎整,趕上個吃奶的孩子了。”
提到吃奶的孩子,挹婁一下子想到了初沿,就問嘎嘎谷,“那老娘們兒怎麽樣?”
“哪個老娘們兒?”
“在山洞裡,剛生孩子的。”
嘎嘎谷想起來了,不屑道,“怎麽樣,還那樣!”
“我說,她不想她死去的孩子?”挹婁大聲喊著。
嘎嘎谷回道,“我沒看她怎想,該吃吃該喝喝。”
烏日啟力牙說,“那天我看她抹眼淚來的。”
克羅地也上前道,“我也看到了,我問她,她說是煙嗆的。”
奇拔也補充道,“還是想她孩子想的。她那孩子也不小了……哎,姐領來的那個女的哪兒去了?”
挹婁知道奇拔指的是庫麗。正不知怎麽說好呢,烏日啟力牙用手一指樹林的深處,大聲叫著,“誰!”
挹婁看去,只見一個身影一忽兒隱在林中的深處。
不知為什麽,挹婁想到是焦司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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