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海，波浪輕搖。

摘掉頭盔的葉涵靠在欄杆上，靜靜地遠眺馬裡達。

準確地說，是曾經的馬裡達。

卞歌推開艙門，走到葉涵身邊站定:“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葉涵直起腰，“就是有點感慨，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你說馬裡達?”卞歌笑了，“沒想到你還有這份兒閑心，傷春悲秋的，你想當個詩人?”

“呵呵，我特麽當個屁。”葉涵說。

“那你哪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任務完了，結束了，咱們幹什麽幹什麽，別一個人溜出來躲清靜。”

葉涵斜了卞歌一眼:“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參謀長同志，從現在開始，部隊的日常工作就交給你了，沒有大事別來煩我，OK?”

“去你的！”

“去什麽去，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卞歌愕然:“你來真的?”

葉涵歎了口氣:“不是我來真的，上面這麽安排的。”

“不是，這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這是卸磨殺驢還是怎麽著?”卞歌立馬急了，“要我說你就不該管這個爛攤子，什麽黃餅燒餅的，愛丟就丟唄，誰愛頭疼誰頭疼去，跟咱們有什麽關系?”

葉涵笑了:“我了想啊，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有些時候想躲也躲不開。”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木衛三，當時要是有選擇，他絕不會帶著戰士們空降一號空港，那樣的話，許多戰士就不會犧牲在那個鬼地方。

“真的啊?”卞歌整個人都不好了，“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

“剛接到的命令，還沒來得及通知你。”葉涵說。

兩個人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卞歌才輕聲問:“這算是撤職?還是背黑鍋?”

“師長這個職務還是我的，但是具體工作暫時交給你。”

“那跟撤職有什麽區別?沒把你下放連隊當兵去?”

“那倒沒有……上頭是這麽安排的，你帶著部隊跟滾裝輪走，算是為滾裝輪護航，我一會兒帶幾個人上廬州號，坐飛機回瓊州。”

“我靠！”卞歌一蹦三尺多高，“這什麽意思?合著你這是撂挑子先回去?你也太不仗義了！”

“停停，你可別往我身上潑髒水，這事兒可不是我安排的。”葉涵馬上撇清，“你知道都誰跟回去麽?”

“我上哪兒知道去！”卞歌憤憤不平，“你別怪我多嘴，咱們當初是一起出來的，現在也該一起回去，眼瞅著就要見著親人了，你這個當師長的先跑了，這算什麽事兒啊?你讓兄弟們怎麽想?”

“你可別亂說，什麽叫我先跑了，這是上頭的安排。”葉涵說。

“他怎麽就不安排我先回去?”卞歌不依不饒。

“誰讓你不是改造人呢！”

卞歌一下了愣住:“跟你回去的都是改造人?”

人造人是大夥開玩笑時，安在十個實驗體身上的標簽，當初還有“人造人”、“生化人”、“融合人”和“新人類”等許多種叫法，但是改造人的接受度最高，也最接近融合實驗的真相，於是這個叫法成了十個人共同的記號。

葉涵點了點頭:“可能是想看看我們這些人的情況吧，要不沒必要把我們一起叫回去。”

卞歌咂咂嘴，故作輕松地說:“那感情好，上頭這是想把你們都圈起來研究啊，師長這個位置我就卻之不恭了！”

這十個人裡有葉涵這位師長，也有羅麒和歐陽平這樣的中層軍官，還有馬宏偉那樣的普通戰士，除了改造這個共同的特征之外，這幾個人確實湊不到一起去。

“喜歡拿去，

我還巴不得有人接這個爛攤子呢！”“呦呦，要是兄弟們聽見你這麽說，不知道得多傷心呢。”

“傷個屁的心，能走的都走出去才好呢，空降師這地方……嗨，不說了不說了。”葉涵抬起頭，瞅著天上的幾朵雲彩，“我剛才打聽過了，滾裝輪直接往西北方向走，最後從菲律賓南邊穿過去，路上到處都是小島，有的是海盜，你可別陰溝裡翻了船。”

“海盜?”卞歌有點懵，他馬上調出澳北附近的地圖，“不是吧，這幾個地方不是都讓蟲子禍害得沒人了嗎?哪來的海盜?”

葉涵歎了口氣:“人這種東西，比什麽都能適應環境，這些地方就是沒國家管了，人還有不少。”

卞歌心裡頭直冒涼氣:“他們怎麽活下來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

卞歌苦惱地撓撓頭:“我還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他們手裡有武器?”

“當然有， 有些海盜本來就是軍隊，國家散了之後直接下海當海盜，武器精良著呢。”

“這都什麽軍隊啊?噢，對了，這幾個地方的軍隊本來就跟土匪似的，下海也不奇怪……不是，上頭就這麽放心，一艘軍艦也不給，讓咱們跟著就算完了?起碼也派一艘戰艦跟著吧?”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廬州戰鬥群好像另有什麽任務。”

“真他娘的，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島打下來，直接變成咱們自己的領土。”

“哈哈，我也想，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對付外星人要緊。”

“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卞歌立刻反駁，“你看，這些島都讓蟲子佔了，上邊就剩點海盜什麽的，根本就沒有能力抵抗外星人，真要讓外星人佔去了，能把整個南海都包圍起來，到時候這些島不就是北上的橋頭堡?”

葉涵一愣，馬上調出地圖。

卞歌繼續道:“你想啊，美國人佔了南美，歐洲人佔了非洲，不都是打著對付外星人的名義麽?咱們佔了這些無人島，不也是為了對付外星人麽?真讓外星人搶了先手，到時候倒霉的還是咱們這些當兵的。你看南海這一圈都成什麽樣子了，有國家的咱們先放放，先把沒人管的佔下來，一來可以擴展戰略縱深，二來可以防止外星人控制這些地方，兩全其美不好麽?”

葉涵看卞歌的眼神都變了:“你行啊你，這也能讓你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