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師驚悚地瞪大眼睛:“你們倆不是想告訴我說,這些人都讓螞蟻吃了吧?”
“我不知道。”葉涵搖了搖頭,“當時很亂,死了很多人,沒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留在市區,我離開臨義沒多久天就冷了,也許現在市裡還有很多人活著。”
想起撤出臨義時滿街滿路的骸骨,葉涵不禁心頭黯然:“你沒看通報嗎?臨義的情況應該都報了。”
“看過了,但是沒提究竟死多少人,隻說一直有人從市裡逃出來。”琴師說。
“不會吧?駐軍還沒撤?”葉涵意外不已。
“早撤到邊境去了,現在那邊隻留了幾個接待處,有人從市裡逃出來,能在接待處跟軍方聯系上。”琴師說。
“咱們用不用跟接待處聯系一下,他們說不定知道點情況。”丁莫建議道。
琴師望著葉涵:“你看呢?”
葉涵道:“看需要吧,咱們先到臨義北面看看,要是我沒記錯,那裡是巨蟻和拳蟻都到過的地方,有蟻巢就下去看看,沒有再想辦法。”
冰天雪地,裝甲車的速度開不快,雖然沒多一會兒就開上了公路,可林州北部早就被北都放棄,公路上的積雪不比野外少到哪兒去,哪怕裝甲車自重高重心低,也不能放開速度,結果幾十公裡的路程,硬是慢速磨了一個多小時,到臨義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裝甲車從臨義西側進入市區,沿外環轉向城北,琴師將裝甲車上的鏡頭轉向黑漆漆的市區,哪怕一點光亮都看不見,裝甲車的車燈似乎是世間唯一的光明。
往日的臨義不敢說是不夜城,至少也是徹夜燈火通明,如今的臨義剛剛入夜,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林立的高樓大廈好似鬼故事中的背景,隨時都能化做鬼怪撲過來,原本寬敞的街道更是堆滿積雪,將路上所有的屍體和破敗統統掩蓋在雪層之下。
看到黑暗中的高樓大廈,不難想象臨義往日的繁華,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冷冰冰的,讓人寒到骨子裡。
琴師默默地將攝像頭轉回正前方,心情差到了極點:”好好的城市,就這麽讓螞蟻毀了……”
葉涵撕開壓縮餅乾的外包裝啃下一點,含糊不清地說道:“不知道讓大炮轟過多少遍了,也就晚上看還像個城市,白天看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就跟電影裡的斯大林格勒一樣。”
“咱們能討論點別的嗎?”丁莫忽然說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聽這些悲傷的故事。”
琴師歎了口氣:“先吃東西,一會兒就沒時間了。”
幾個人用涼水和壓縮餅乾填飽肚皮,裝甲車已經開到臨義正北,原本速度就不快的裝甲車慢慢停下,正好橫在路中間,雪亮的車燈照在路邊的雪地上,一小片蟻丘落入眾人眼底。
“這是蟻丘嗎?”洛明雨不怎麽確定地問。
積雪掩蓋的蟻丘,看起來更像一片墳地,洛明雨實在吃不準眼前這一片究竟是什麽。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準備吧。”
肖源馬上打開後車門,一股寒冷的夜風瞬間卷入車廂,哪怕眾人身上穿著厚重的棉服,也被這股寒氣吹得打了個機靈。
幾個人迅速跳下車,分散到裝甲車兩側,解開衣褲解決個人問題,半分鍾後所有人返回車內,脫掉笨重的棉服,隻穿貼身的連體服坐進敞開的動力裝甲。
裝甲自動合攏,四台殺氣騰騰的動力裝甲全副武裝離開裝甲車。
趟著齊膝的積雪走出三十多米,眾人行至那片小丘之間,肖源迫不及待地跳上一個小丘,興奮地喊道:“有洞,是蟻丘!”
葉涵立即說道:“我下去,
上面留一個人接應,其他人先回車裡等著。”“我下去!”肖源搶著說道,“這個洞不一樣,肯定有發現!”
幾個人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踏上蟻丘,低頭一看,果然發現了不同之處。
之前那兩處蟻巢的入口外都是積雪,入口內都是泥土,而這一處蟻巢入口內的洞壁上掛著足有巴掌厚的一層白霜,隱約還能看到洞裡泛起絲絲白氣。
“我來!”琴師不容分說,抱著裝機械蜘蛛的箱子就跳進洞裡,撐開的手腳將洞壁上的寒霜刮下厚厚一層。
“靠!”耳中突然聽到琴師的聲音,葉涵連忙問道:“什麽情況?”
“下水道,下面是下水道!”琴師說。
“下水道就對了, 巨蟻最喜歡下水道!”葉涵立刻興奮起來,“附近是不是有汙水處理廠之類的地方?”
這裡是外環之外,臨義的市政規劃做的再好,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把下水管道鋪到市外。
“管他呢,愛有什麽有什麽。”琴師說,“關鍵是咱們怎麽辦,在下水道裡找?”
“先找找看……我還是下去看看吧。”說罷葉涵輕輕一躍跳進蟻洞,手腳撐住洞壁,在紛飛的霜粉中一路下滑,大約十多米後,落進圓形的下水管道。
管道高度大約在兩米左右,除去底部的汙水,剩余的高度差不多在一米五左右,想鑽進去就必須彎腰。
腳下汙水早已凍結,在頭燈的映照下,反射著詭異的顏色,葉涵只看一眼,就想起小時候自家附近那條臭不可聞的排水溝。
琴師已經把機械蜘蛛取了出來,頭也不抬地說道:“你覺得這鬼地方能找到拳蟻?”
“不試試怎麽知道。”葉涵看了一眼羅盤,認準方向後說,“往市區的方向找,如果拳蟻在市區築巢,肯定和排水系統相通。”
城市的地下排水管線,本身就是比蟻巢更巨大更複雜的地下建築體系,被拳蟻利用起來的可能性極高。
“那怎麽不直接進市區找?”琴師站起來拍拍手,機械蜘蛛突然站了起來,挪動金屬肢體爬進黑暗的下水道。
“這邊沒發現,再進市區也不遲。”葉涵如是說。
打死他他都不會承認,真正的理由是他不想進入夜晚的臨義,倒不是葉涵害怕或者恐懼什麽,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到那滿街滿路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