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勾結女真人......”李懷信聽了這話,先是一驚。 唐振是什麽身份,李懷信自然清楚,可是毛承祿說的也明白,在唐家誅殺了百余名女真人士兵,還有牙牌為憑。
對於遼東的戰事來說,殺死上百女真人就已經屬於大捷了。畢竟兩軍交鋒以來,明軍是連戰連敗。
琢磨了一下,李懷信站起身來,叫道:“取我的鎧甲來,這就去唐家看看!”
能混到總兵的位置上,這李懷信也是精明之人,在他看來,這其中必然是有問題的。怎麽就這麽巧,你毛文龍發現了唐家與女真人勾結,你一個小小的千總,就敢無令擅自出兵,是誰給你的膽子呀。這些女真人是不是真的,總得查個清楚。
要是普通人家,這事倒是無妨,可唐家畢竟有高公公撐腰,自己一個武將,如果得罪了太監,終究不太好。
李懷信率領幾百衛隊,匆匆趕到唐家。毛文龍已經收拾好一切,正在府門外等著,一見到李懷信到來,立刻單膝跪地施禮,“標下毛文龍參見將軍。”
“起來吧!女真人在什麽地方?”李懷信也不廢話,直接就要見女真人。
“就在院內,將軍請。”毛文龍大聲說道。
他在前面引路,帶著李懷信來到中院。
現場布置的特別好,其中有女真人的屍體,還有唐振的屍體。唐振死的時候,身上隻穿著一個褲衩子,哪裡像是跟女真人交易的樣子,於是毛文龍讓人給他找了套衣服船上。
李懷信是精明之人,一眼就看出來這裡面有點問題。女真人向來彪悍,而看院子裡,怎麽淨是女真人和唐家人的屍體,毛文龍的手下幾乎沒有死傷。
是呀,他沒遭遇到抵抗,官軍有備殺無備,還是趕在人家納妾的日子,上上下下都喝迷糊了,這要是再死傷個幾百人,那毛文龍自殺算了。
他親自驗看了幾名女真人的屍體,檢查了腰牌,還看了一下唐振的屍體。這屍體一比對,李懷信跟著又發現了不對。
唐振的屍體還是熱的,女真人屍體冰涼的,根本就不是一塊死的。
李懷信掃了一眼,說道:“你說唐家正在和女真人交易,那交易的貨物在哪裡?”
“大人,請看。”院子裡擺了好些毫無,這也是王禹準備好的。
搶來的鹽鐵,藥材,鎧甲都在這裡。只有糧食他沒留下。這些貨物,著實價值不菲,王禹也算是下了血本。
另外還有唐家的銀子,搬出來好幾萬兩,擺在貨物旁邊。
李懷信一看到這麽多軍需物資,其中還有鎧甲,不由得心頭一顫。
可以說,他已經主觀上認定,這裡面毛文龍肯定有問題。女真人和唐家的人屍體上溫度都不一樣,你騙傻子呀。而且,唐振今天納妾,少不得也要給李懷信送請柬,順便送了點禮物。李懷信雖然沒來,但是卻把禮物給收了。納妾的日子和女真人交易,未免太巧了吧。最為重要的是,你毛文龍竟然一個活口也沒留下,你要是光明正大,用得著殺個精光麽。
可轉念一想,殺了這麽多女真人,屍體和牙牌都是真的,另外還有這麽多女真方面奇缺的東西,連鎧甲都有,只要一報上去,絕對是大功一件。如此功勞,毛文龍小小一個千總,給點好處就打發了,重要的還不是他李懷信英明神武,朝廷勢必嘉獎。
再者說,毛文龍能拿出這麽多東西來栽贓唐家,打死李懷信都不信。
這裡面還有好幾萬兩銀子,
以及唐家的錢,只要認可了唐家與女真人勾結,這些不都是他的了麽。 唐振現在死都死了,老子犯不著抹殺自己這麽大的功勞來替你申冤吧。除此之外,若真是抹殺了這次大捷,乾掉毛文龍,那毛文龍舅舅也不是好惹的,搞不好聯合一些禦史,參他一個斬殺有功將領,勾結女真人的罪名,也夠他喝一壺的。
權衡了一番利弊,李懷信朗聲大笑起來,說道:“文龍,你這件事做的很好。唐家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還敢勾結女真人,資敵賣國,真是死有余辜。本將這就跟熊經略報捷,並上表朝廷,為你請功!”
“多謝將軍!全是將軍英名神武,標下這點功勞,何足掛齒!”毛文龍躬身說道。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這麽大的功勞,我一個人也享受不起,主要的功勞,還是李將軍您的。
大家心照不宣,李懷信滿意地笑道:“文龍,等抄了唐家之後,你領一千兩銀子回去,犒賞你的兵馬。”
其實李懷信也知道,這裡面毛文龍若是不趁火打劫,那就出來鬼了。唐家那麽有錢,事先搬走一些,再正常不過。不過面子上的事情,大夥都要過得去。
撫順城。
撫順原先是大明的領土,薩爾滸之戰以後,被努爾哈赤攻陷。目前坐鎮撫順的統兵主將,乃是努爾哈赤的次子,大貝勒代善。
代善十六歲就隨父親努爾哈赤出征,久經沙場,積功封為貝勒。可以說是內佐國政,外統重兵。
撫順乃是要地,所以努爾哈赤在打下來之後,便讓代善坐鎮在此。
原先的衛所被改為他的臨時貝勒府,這正在府中看地圖,外面有人稟報,說是汗王派使者前來。
代善立刻由請,等人進來,見過禮數,那人說道:“啟稟大貝勒,汗王命我前來,主要是尋問大貝勒,讓您準備的鹽鐵、糧食、藥材、鎧甲等軍需何日能夠送到?”
“我早就派人前去購買,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來人呀,請佟養性前來。”代善說道。
佟養性的父親本是大明將領,過世後由佟養性的哥哥佟養正世襲了官位,後為副將,鎮守撫順。撫順兵敗後,這哥倆就一起投降了努爾哈赤。
佟養性對當地熟悉,所以有關漢人的事宜,都由佟養性來負責。其中也包括與大明商人做買賣。
過了一會,佟養性被帶到,先是跪地見禮。代善擺了擺手,讓他起來,隨即問道:“前些天你不是說已經和大明商人談妥,購買了一批軍需麽。眼下父汗派人來催,那些軍需到沒到?”
“啟稟大貝勒,前往黑虎山交易的人馬,已經出去好幾天了,算日子早該回來,可至今未歸。我曾派人暗中前往黑虎山查看,也沒有任何發現,實在是匪夷所思。”佟養性趕緊說道。
“為何不早報?”代善不悅地問道。
“我正派人去查,尋思著等有了消息之後,再向您匯報。”佟養性小心地說道。
“你現在就給我去查!看看那些東西,到底哪去了?”代善憤怒地說道。
“喳!”佟養性連忙跪地說道。
遼陽城,稅監衙門。
遼陽是整個遼東的經濟、政治中心,幾乎所有的大衙門都在遼陽。
稅監就是朝廷派到遼東征稅的,萬歷年間開通了商稅和礦稅,皇帝不信任那些文官,還是覺得太監更為可靠,所以在全國各地派出大量的稅監。
稅監衙門和一般的衙門差不多,前面是正堂,後面是內宅。
在稅監衙門的後門,此刻正有一個衣著襤褸的後生不停地拍門。這種行為,通常來說屬於沒事找死。
“誰呀?”這時,門內響起了一個尖酸的聲音,隨即院門敞開。
這人一見到外面那衣衫襤褸的後生,眼睛登時瞪了起來,沒好氣地罵道:“你是誰呀?找死呀!知不知道這是哪呀?”
“貴喜,是我,唐元。”後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這人正是唐元,昨天晚上家中遭逢大變,這小子嚇得差點尿褲子。不過這小子也夠機靈,聽著喊殺聲震天,知道不好,連忙從狗洞裡鑽了出去,才算躲過一劫。
逃出來之後,老爹是死是活他不清楚,但出了這種事,總需要找人撐腰報仇。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乾爹高公公。
他連夜逃到遼陽城外,可惜城門已關,他在外面等到天亮,才匆匆進城。
家丁仔細一瞧,這才認出來滿臉泥垢的唐元,說道:“公子, 你這是怎麽了?”
“先別說了,我有大事要見我乾爹。”說完,唐元直接就搶了進去。
見唐元如此匆忙,貴喜猜到,估計是出了大事,關上門之後,就隨著唐元進到後園。
他讓唐元在花廳等著,自己前往稟告高公公。沒過多久,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太監就走進花廳。
唐元一見到來人,就立刻跪倒在地,哭著說道:“乾爹,大事不好了......”
“我兒,這是怎麽了?快快起來說話。出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了?”高公公陰陽怪氣地說道。
唐元從地上爬起來,隨即說道:“昨天晚上,有人突然殺入我家,是見人就殺......幸虧我跑得快,才保住性命,還請乾爹一定要為我做主......”
“什麽?”一聽這話,高公公的眼珠子立刻瞪了起來,憤怒地叫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呀,還敢殺入你家,有沒有王法了呀!在遼陽這裡,誰不知道你爹是我的結拜兄弟,你是我的乾兒子!敢動你們家,不就等於打我的臉麽!”
“乾爹!你一定要替我們家報仇呀!”見高公公這般說,唐元一下子來了精神頭。
“是什麽人乾的?你爹現在怎麽樣?”高公公問道。
“我爹現在情況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估計是凶多吉少。昨晚我家喊殺聲震天,我嚇得就跑,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來頭呀......”唐元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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