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銳踱著步,但腳下發力,似慢實快,身形晃動之間,來到一個稍稍偏僻的地方,就見洛凝、林平、劉利群等三人成三角,都盤膝坐一顆大樹背後,低了頭,悶聲不吭。 林平手中拿了根細細的樹枝,在眼前的草地上劃來劃去,而劉利群則眉頭緊皺,似在思考,一副難以決斷的樣子。
凌銳一走近,洛凝的展顏輕笑,站了起來,其他兩人也站起。
“凌銳,你來這裡幹什麽?”
劉利群皺眉不悅地道,心道:“這家夥……真是哪有那到……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就不會有好事……”
凌銳哈哈一笑,純粹沒有接他話茬,開門見山道:“白嘯風之名,兩位應該聽過吧,‘白狼’之名,震動白鹿洞附近幾個洞啊,都說他過境之處,寸草不生。攻打黑水洞時,沒有攻下黑水洞所在的黑水城,铩羽而歸,回去據說殺了自己白鹿城十萬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泄憤……這種事跡,想必幾位也是早有耳聞吧……”
“確實如此!”林平皺眉道。劉利群更是眉頭緊鎖。
“以他的脾性,就算大家將洛凝綁了交給他,在他傷心獨子之死發狂發癲之下,必定是遷怒於當時事發的所有人,兩位彈指皆可被其所滅……可能洛凝都會活的比你們長些,他不會讓洛凝死的那麽快,而是要用各種手段不停地折磨……不是我誇張,你們可以想象的……”
這話說的,就連洛凝聽了,都是嬌軀輕顫,面色更加蒼白了。
劉利群瞳孔微縮,喝道:“你威脅我?”忽地氣勢勃發,一股勁氣以其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身周數丈方圓內的雜草,以其為中心急劇倒伏,似極了水滴滴入水中的漣漪,急劇擴散開去,附近樹木上,也是木葉蕭蕭而落。
淬體九重天的威勢也是驚人。他的氣勢不斷攀升,掌心內力凝聚,右手緩緩地伸向背後的槍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你們就不怕我和林平此刻直接將你們擒下,然後直接送到白嘯風那裡?說不定因為我們有功,他不但不會殺我們懲罰我們,還會因此獎勵……”
錚錚兩聲,洛凝後背的焦尾琴發出兩聲響,有金戈鐵馬、枕戈待旦之意,側身向旁讓出一步,與凌銳的距離更近了些,與劉利群、林平兩人距離更遠,嬌軀也漸漸升起一股氣勢,似是作為對劉利群話語的應答,而且借著這琴鳴之音,本來她應付劉利群的氣勢有些費勁的情況,也大大好轉。
凌銳的長發在這股氣勢之下狂亂舞動,他的聚氣修為比劉利群差了三個小層次,此時呼吸都有些困難,但他卻是身形凝立不動,臉上波瀾不驚,緩緩深吸口氣,淡淡地道:“你可以試試……其實在你的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好了,劉利群,我林平願意答應洛凝和凌銳,配合他們一路看住所有人!”
林平雙掌揮動,劃出一道道玄奧的軌跡,將劉利群氣勢漣漪攪動,使其變得混亂起來,威勢也便大降。
劉利群眼孔微縮,心道:“這林平修為雖然比我低一些,但也是個勁敵……”氣勢再弱,順勢內力回流,收了氣勢。
洛凝心下大喜,朝林平拱了拱手,算是謝過。這林平機智過人,又遠較劉利群沉穩,也沒有那麽多疑,頗有些光明磊落的風范,是個人物,心中想著有機會倒是要好好結識一番,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不過這一路應該有的是時間。況且他這第一印象也不一定做的準,為人還是要長期接觸來斷定。
他臉上似有淡淡的喜色,更像是古井不波,問劉利群道:“你呢?”
劉利群瞪著眼睛,搖頭歎息道:“今次真被你們害慘了!”
凌銳哈哈一笑,道:“反正這次大家都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想必兩位也知道其中利害輕重。在此我鄭重承諾,如能順利完成此次試煉,回來後我們當自己和白嘯風之間周旋,不會連累到你們……家父和他白嘯風交鋒也不是一兩次了,我們還不是好好的?”
林平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言語。
劉利群卻是有些不信他,嗤笑道:“據我所知,你父親可不是白嘯風之敵手,他和黑水洞洞主幾次聯手,都落在全面下風,若不是山主……咳咳……若不是有更上面的人支持,黑水洞焉能撐到今日……”
話雖如此,他卻也是無可奈何,林平都已經答應,他此時也是孤掌難鳴,隻得答應。
凌銳聽他提到乃父,似有輕視之意,也隻淡淡地看他一眼,沒有發作。
對於如何處置這些人,大家盡快商議了一下。
要將這些人直接殺了滅口,大家肯定做不來。最後決定將剩下所有人都帶著一起上路。大致分作三份,全部平均吸收到三個隊伍中,作為重點監控對象。事關大家生死存亡,也都發下狠來,一致同意,不願意加入,或者被發現異動或逃跑的,則直接格殺,就地掩埋。至於到了斷武仙谷之後,則不再理會這些人,大家各安天命。
到了此時他們才猛地想起,之前吸納那些人進來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想到檢查一下他們的試煉令牌,令得白鹿原這種沒有講武堂試煉令牌的人,也輕松混入了隊伍中,算是個重大失誤。
大家即便之前就參加過幾次試煉,但還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吸收這麽大隊人馬,管理方面自始至終都處於崩盤狀態,經此一役,也都仔細全面了不少,算是收獲。
不過隨即也想到,憑試煉令牌吸納隊員這種辦法,對於其他人可能還能起到一點作用,白鹿原那種飛揚跋扈的人來說,即便最終進不了斷武仙谷,也完全有可能強行跟隨,以後發生衝突怕也是早晚的事。
不過幾人還是決定接下來要將所有人的試煉令牌重新檢查登記一遍。
這一遍登記下來,他們發現所有剩下的人竟然都有令牌。就連那明顯不像講武堂學員的四十來歲的劉李氏也有。而且稍一鑒定,便發現大家持有的令牌全部為真,並無偽造的痕跡,這種令牌也只有講武堂才有,他人要偽造也偽造不來。
這令得凌銳目光微閃,心中若有所思……
之後洛凝、凌銳也和林平、劉利群分開,返回了自己隊伍,開始召集所有的隊員,大致講了一下利害。接著立馬分出一個小組,一共十人左右,開始監視所有人。至於此後所講的相關事宜,稍後由洛凝知會他們,剩下的人,繼續探討,並做了一個分工,一路上輪流監視其他人。
由於考慮到吸收進來人之後,人數大增,管理起來不太方便,凌銳提出再行分組。這樣又將這一隊分成兩個小隊,由洛凝、凌銳各任組長。冷冰冰不善也不願做協調的工作,就作為自由人,隨時支援兩組。
原先的隊員中,凌仙兒自然加入了凌銳一組,而歐陽丹則和洛凝一組。他們先是將此前加入的人員分配了一下,十一個男子全部放到凌銳一組,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小女孩金玲也緊緊跟著凌仙兒。
她其實比凌仙兒還大了一歲,但淬體四重天的修為,使其沒什麽安全感,正好和凌仙兒頗為投緣,於是一直跟著凌仙兒。
分配完之後,大家便和劉利群、林平的人匯合起來,然後散了開來,隱隱將其他人全部包圍起來。
因為一開始林銳就開始監視並采取措施,這期間雖然有人吵嚷著要離開隊伍回到驪山城,但還不太激烈,只不過在老隊員阻止的時候,會發生一些推搡。
這時一見情形不對,這些人也就消停了下來,再看到大隊人馬將自己包圍,有人開始後悔剛剛沒有硬闖離開,現在再走,都來不及了,有膽小的甚至開始叫嚷起來。
“你們……這是要殺人滅口嗎……”有人顫聲問道。
“對,你們不能這麽霸道……我們要離隊,自己參加試煉……”有人義憤填膺振臂高呼起來。
“我對此次試煉的困難估計不足,受不了了,得立馬回去,求求你們放我走吧……剛才的事情我發誓不會對任何人提及,我發誓的,真的相信我,我這個人很老實的……”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證和哀求。
“英雄們,雌雄們,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需要照料,下有三歲小兒嗷嗷待哺,行行好,放過我吧,讓我回驪山城吧……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更有一個十六七的少年雙膝一軟,跪倒求饒,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說的話更是令人目瞪口呆,都不知道他從哪學的……反正是他這個年紀,還在講武堂當初級學員,有八十歲老母和三歲小兒的話,應該是無稽之談。
大家有了定計,都不去搭理這些人。
而那些人也慢慢地聚攏著,來靠人多來獲得一些安全感。只是雖然他們的人數多出數倍,但無論實力還是氣勢,都完全處於下風,也就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嚷嚷一下,等看到其他絕大多數人都默不作聲,這些人也聲音漸歇。
劉利群咳嗽一聲,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他運起丹田之氣,朗聲道:“大家稍安勿躁!”
這些散在的試煉者中,修為大多是四重五重,個別的有六重七重,八重及以上者並未發現。劉利群淬體九重中期的修為,比這些散在的試煉者高出許多,再加上隊伍中明顯以他為首,所以這話說出來,還是很有效果,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劉利群顯然也享受這種“號令群雄”的感覺,繼續道:“召集大家並沒有別的意思,既然大家要參加試煉,那就必須盡力完成,跟了我們這麽久,也絕不容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商量了一下,現在就吸收你們所有人進隊伍。我們原先有三個隊,就把你們隨機編入這三個隊。好叫大家知道,我們的試煉者隊伍,都是紀律嚴明,令行禁止,所以大家加入進來之後,必須守規矩聽號令,否則……”
說到最後,劉利群右手一切,做了一個殺的動作,目光森然,掃過一圈,見所有人都沒有表示出啥意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和林平、洛凝將這些人劃分、吸納。
清點了一下,人數約有四百二十三,全部都是男子。三個隊直接按照他們站立的方位,分成了三組,每組一百四十一人,被洛凝等人領走。
這樣一來,整個隊伍加上原先的九十四人,一共達到了五百一十七人。
加入了這些人,大家也只能稍微修整一下,就得盡快上路。
凌銳這邊將這些人分成兩組,他分得了七十一人,洛凝七十人,至於進一步的管制,暫時實在顧不過來,也只能開拔前進。好在有原先的三十幾個人可以分配,每人分得了四五個人,專門盯著有異動或者逃跑的,還算沒有太大問題。
凌銳又出面給原先的三十幾個人施加壓力,凶神惡煞般地威脅道,若是出了問題沒有及時解決或者上報,導致自己盯的人少了一個的話,自己只能拿命來償,他說話還是頗具威勢,搞得大家無不緊張地盯著分配分配給自己的人。
發生了之前的事情之後,大家對洛凝凌銳等人頗為畏懼,人數雖然大增,但行進起來,竟然還比以前安靜了許多。
凌銳一路也在抽空觀察這些人,一方面把控全局,有逃跑的人,則需及時抓回,施以嚴懲,一方面也在尋找一些可靠的人,漸漸建立起關系,可能的話,委之以任務再考驗之。
一路行來出奇的順利,隊伍在疏林中行進, 趟過了幾條小河,只見樹林漸漸密了起來,樹木也越來越是高大,視線也漸漸開始受到影響,林中的草叢漸漸低矮起來,想是陽光漸少之故。
幾乎每人都有試煉的地圖,隊伍最前方領路的冷冰冰,時不時會拿出來對照一下,有時候不太確定的地方,還會和洛凝劉利群等人一起參詳,遇到岔路口的時候,也會先停下來,由大家來統一決定到底選擇哪條路。
兩個時辰過後,即將進入密林邊緣的時候,隊伍聚攏了起來,修為高的人都聚在了隊伍前方,正要修整一番,忽地前方人影一閃,從密林中跳出一個黑衣蒙面的高瘦男子,手持一把長刀,攔在了路中間。
“此山是我栽……栽……栽……此樹是我開……開……開……若要從此過……過……過……留下買路錢……錢……錢……”
男子顯然沒想到自己等的試煉隊伍,人數會有如此浩蕩,似乎緊張得不行,兩腿不停打顫,嘴裡卻是色厲內荏地呼喝起所有地方的盜賊最常用的話語。只是這話在他說來,顯得有些別扭。而且緊張之下,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不停地重複他說的每句話的最後一個字,手中的長刀也是越握越緊,很快被汗水沾濕了。
眾人見有人從林中閃出來攔路打劫,本來吃了一驚,待見到對方只有一個人,而且看清楚其修為之後,都是大吃一驚!
不是對方修為高的驚人,而是——這貨竟然只有淬體五重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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