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山豹是趕山狗,比普通的狗對於陰魂這種東西,還要更加敏銳。它剛從外面回來,就聞到了金虎等五個的特殊味道。它很反感這種味道。
“汪汪汪……”
鑽山豹的毛發豎起,不停地向著金虎等人狂吠。
“豹子今天怎麽了?怎麽總是亂叫啊?”張有平有些詫異地說道。
劉蕎葉則皺了皺眉頭,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你們家這狗好是好,就是耳朵太靈了,一點點小動靜,就叫個不停。”張滿銀每次來二兒子家,都要被鑽山豹吠,對鑽山豹的印象可不算好。
張叫花拍了拍鑽山豹的腦袋,“豹子,不要亂叫。”
張叫花安撫了鑽山豹一下,鑽山豹才安靜了下來。不過它還是不時地盯著躲進張叫花房間的五個陰魂。
張叫花的房門無風自動,雖然房門的晃動幅度不大,但又如何逃得過劉蕎葉的眼睛?劉蕎葉沒有聲張,準備等吃了飯,私下問一下張叫花。好在張滿銀等人的注意力放在今年的收成上面。
“你那塊坎子田,今天收成不錯。收七八擔谷子不成問題。算一百三一擔,這就是一千多斤。畝產過千斤了。你這事啥子品種?”張滿銀現在腦子裡全是稻田裡那金燦燦的稻穗,豐收喜人啊。
“今年晚稻全部種的是威優88,今年出來的新品種。爹,你別老是貪便宜。到村裡製種戶那裡去買便宜品種。種子雖然是便宜不少。但是產量差了那麽多。算一下,你不是虧得更多麽?你不過是便宜幾毛錢,你少幾百斤產量怎麽也得虧幾十塊啊。”
張有平說的正是村子裡老人們的通病。每次買稻種的時候,他們都舍不得去種子公司買正規渠道的種子。而是去一些製種農戶家裡去買便宜種子。這裡面有拉不下面子的問題。但是最主要還是抵製不住誘惑。其實便宜也便宜不到哪裡去。這些不正規的種子發芽率偏低,每畝需要的種子自然要更多。最後算下來,成本比到種子公司還要高一些。而產量哪裡比得上種子公司發行的新品種?
“是這個理。”張滿銀現在後悔死了,自己種的那幾畝田,產量怕是要比二兒子家的低了兩三成。這真是貪小便宜吃大虧。
“有平,以後去買種子,你叫上你爹。”馬冬花埋怨地看了男人一眼。
“叫個屁。有平過了年就去廣東去了。還買個屁的種子。買種子讓叫花在家種田啊?”張滿銀很是懊惱,說話也是粗聲粗氣的。
張叫花可不甘示弱,“我能種。我家的田不包給別人。我要自己種呢。”
“你種田?到時候插田打藥誰給你去幹?你不要說讓我去給你弄。我跟你奶奶都是一把老骨頭了,種這麽多地,這是會要了我這條老命的。再說,給你加幹了,你大伯嬸子肯乾麽?到時候他們的地也要爺爺奶奶給他們種。”張滿銀本來心情不好,聽了張叫花的話就來火了。
“孩子隨便說一句,你吼麽子吼?不種就不種唄。不能好好說話?叫花,別理你爺爺。他就是個老糊塗。”馬冬花生怕兒子兒媳見怪。本來這死老頭子平時就稍微偏愛大孫子元寶,就已經讓二兒媳頗有怨言了。現在再來這麽一出,只怕這心中的怨恨更加強烈了。
張有平粗枝大葉,對父母也沒有什麽想法,“對啊,崽崽,爺爺這話可沒說錯。種田可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你挑得動一百多斤的擔子?過了年,你還是去跟爺爺奶奶過。什麽也不要你做。好好讀書,多學點東西才是正理。”
“不,我就一個人住在家裡。我自己有手有腳,我能夠自己照顧我自己。”張叫花嘟著嘴巴說道。往自己碗裡夾了一堆菜,端著碗跑到房間裡去了。
“看你們把孩子慣成什麽樣子了。”張滿銀有些不滿小孫子的態度。
馬冬花在桌子底下踢了張滿銀一腳,“叫花個性強,這些事情,先不要急,慢慢跟他說。其實叫花還是很懂事的。”
劉蕎葉卻知道,崽崽別的孩子不一樣。尤其是這幾個月來,變化實在太大,有個時候,劉蕎葉都有些疑惑,這還是自己的崽崽麽?劉蕎葉更知道,想讓崽崽改變主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過了年,兩口子就要去廣東了,要是到那個時候,還不能讓崽崽改變主意,那可怎麽辦呢?而且現在又多了更大的問題。劉蕎葉往張叫花房間瞥了一眼,那扇門已經關上。
張叫花一進入房間,金虎等人便將張叫花圍住。
“我不會住到任何人家裡去的。我就住在自己家裡。我自己能夠養活我自己。誰也不用靠!”張叫花說完,大口大口地往口裡扒飯。仿佛這飯一下子成了自己的仇家一般。
吃過了早飯,稍微歇息了一下,一家人又要去田裡乾活了。
“崽崽,你是跟我們去田裡乾活呢?還是在家裡曬谷子?”劉蕎葉問道。
“我才不守在家裡呢。我讓豹子守在家裡看著不讓雞吵事就是。”張叫花換了一條短褲,身上穿了一件背心,摩拳擦掌地準備去田裡乾活。
劉蕎葉看了,哭笑不得,“你就穿這個去啊?這可不行,你得穿長袖的衣服。不然你身上要被禾葉子割得遍體鱗傷不可。”
稻谷的葉子上有著鋸齒般的邊,被禾葉子割到,就像被鐮刀割到一樣,雖然不是很鋒利,但是足以割破張叫花嬌嫩的皮膚。
劉蕎葉連忙又去給張叫花找了一件舊外套給張叫花換上。
張滿銀被孫子頂了一回,心裡有些埋怨二兒子兒媳太驕縱孩子,臉色陰沉,一句話也不說,拿著一把鐮刀就往田裡走去。
“別理你爺爺。他就是個這樣的脾氣。”馬冬花撫摸了一下小孫子的腦袋。
張叫花去田裡乾活,金虎幾個也跟了過去。
張有平與張滿銀兩個抬著打谷機。這打谷機是從生產隊分到的。用雜木做的,非常厚實,自然也非常沉重。必須兩個大男人才抬得動。為了減輕重量,打谷機上的蓋板被取了下來,劉蕎葉用一擔簸箕挑著。馬冬花則挑著兩擔谷籮筐。張叫花則空著手跟在後面。手裡倒是拿著一柄鐮刀。
金虎等人跟在張叫花的後面,竟然一人手裡拿著一柄鐮刀,只是他們的鐮刀怎麽就那麽晃眼呢?張叫花不時地往後面看。在別人看起來,卻很是怪異,張叫花不住地回頭看什麽人一般,但是他後面卻空無一人。
深秋的天氣,即便是大晴朗的日子,太陽也不會很毒,反而能夠感覺到秋日的和煦。如洗的天空,依稀漂浮著幾縷白雲。老鷹在天空展翅盤旋,白色鷺鷥在天空成行結隊。
田野裡四處都是打谷機的轟鳴聲,村民奮力踩動打谷機。踩打谷機可不是一件輕松活。稻穗放進打谷機的進谷口長長的禾葉子會死死地纏著打谷機滾盤上的鐵絲齒,知道被被鐵絲齒打成碎片。谷子在滾盤的擊打之下向四處飛濺,絕大多數被擋板攔了下來,落進打谷機的谷倉中。
張叫花的任務就是將一手一手的稻谷遞給站在打谷機上的張有平與張滿銀。因為吃飯的時候,張叫花跟爺爺鬥了嘴,所以他自然不會將手中的稻谷遞給爺爺的。張滿銀也是哭笑不得。不過張叫花在地裡確實能夠抵一個大人,因為他跑得比劉蕎葉與馬金秀還要快。
屁孩最喜歡在大人休息的時候,去體驗一下踩打谷機的感覺。一般情況在,大人也是樂得讓屁孩們體驗一下這種幸苦。不過張叫花踩打谷機的時候,怪異的事情又發生了。
張叫花拿了一手稻谷站在打谷機上,很吃力地踩動打谷機。但是突然一下,他似乎一下子長了力氣,輕松地將打谷機踩得轟鳴起來,稻谷再打谷機裡面也劈劈啪啪地脫谷子。一會兒,一手脫得乾乾淨淨的稻草被張叫花扔到了一旁。
本來還在抽煙的張有平與張滿銀都驚呆了,怎麽可能?一個幾歲的孩子,怎麽能夠把打谷機踩得這麽轟鳴。
“叫花,叫花,這是怎麽了?”張滿銀的聲音有些打顫。
張有平懵然站了起來。
劉蕎葉心裡咯噔一下,要發生的事情,總是會發生。
馬冬花有些害怕,這個孫子不讓人省心啊。
張叫花卻玩得很開心。金虎五個全部擠在了打谷機上面,齊心合力踩動打谷機。將打谷機的滾輪轉得像風火輪一般。稻谷就像流水線一般,不停地進入打谷機,稻草則飛向一盤的田裡。
一轉眼功夫,谷倉裡就快被稻谷塞滿了。
張滿銀與張有平也懶得去管那麽多,先把稻谷撈出來,裝進谷籮筐裡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