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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沈栗》第18章 朔月不見月
什麽!姚柳?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姚柳良心發現,反口了?圍觀的議論紛紛。百度搜索(鄉/\村/\小/\說/\網 ww.xingcnxiasuo.cm)

 “肅靜!”一拍驚堂木,問道:“沈栗,這姚柳乃是指認你父之人,如何能證明你父被冤?”

 沈栗道:“他本人就是證據,還請大人喚他上來與我對質。”

 不一時,姚柳被帶到。這人大約沒想到竟要重新過堂,有些忐忑不安,跪在堂下磕了頭,一抬眼見一個小孩跪在堂上正打量他,心中知道這就是沈栗了,目光不禁有些遊移回避。

 沈栗見他心虛,倒是多了幾分把握。

 錢博言道:“沈栗,姚柳已帶到,你有何話要問?”

 沈栗朝上拱手示意,轉過頭問姚柳道:“姚花匠,你指認家父於九月初一夜裡醜時二刻在姚府花園中殺害了黃承望大人,可是如此?”

 姚花匠答:“正是。”

 沈栗問:“你言說站在東邊假山石後向西看,正巧看到家父與黃大人。”

 “正是。”

 “醜時乃夜半過後不久,四下漆黑一片,你如何肯定見到的就是家父?”

 “天上有月,趁著月光,自然看得清。”

 “哦?”沈栗思索道:“那晚沒有陰天下雨,想必月色明亮。”

 姚柳點頭道:“正是。”

 沈栗微笑道:“你在東邊向西看,想必月亮也在東邊,月光向西照,正好照著家父臉上,叫你看清?”

 姚柳不知沈栗為何這樣問,隻是如今已不容他改口,隻好一口咬定:“正是如此,那晚月色正好,照在沈侯臉上很清楚,虧小人眼神好,一眼認出就是沈侯。百度搜索(鄉/\村/\小/\說/\網 ww.xingcnxiasuo.cm)”

 “一派胡言!”沈栗厲聲道:“姚柳,你說謊!”

 姚柳一驚:“我沒有。”

 “沒有?”沈栗哼了一聲道:“姚柳,你傻了吧,九月初一那夜乃是朔月,天上根本就沒月亮!你哪兒找的月光!”

 轟!大堂內外都轟動了。堂上三位大人也伸直脖子使勁兒往下瞅。

 沈栗陰測測地問:“姚柳,你說說,你是如何在沒有月亮的夜裡借著月光看到家父的?”

 別看文人才子動不動就拿月亮吟詩作對迎風流淚的,誰沒事研究月亮怎麽運行變化啊。但對沈栗來說,這就是高中地理課的常規內容之一,說不定高考題還出一個,那日判詞一出,黃家人來炫耀時一提到,沈栗就反應過來了。呈堂證供俱記錄在案,沈栗才有底氣告禦狀。

 “來人!”皇帝在上面道:“宣欽天監。”

 欽天監監正馮有年。

 皇帝親口問:“九月初一,天上可有月在?”

 這有什麽好問的,馮有年一拱手:“回皇上,初一正當朔月,無月可見!”

 轟!就聽大理寺堂外紛紛喊:“冤案!”

 “偽證!”

 “小人可恥!”

 “構陷!”

 沈栗接著質問姚柳道:“夜半之後,天上無月,花園不比庭院之中或掛燈籠,這時是一定沒有半點燈火的,姚柳,你說說,你是如何在一片漆黑之中,看見家父的臉的?”

 姚柳不意證詞被人拆穿,正思索如何把話圓回來,一臉緊張:“小人……”

 沈栗打斷道:“別說你離得近!家父戎馬半生,身手也不是白給的,不至於讓人近身偷看還發現不了;何況假山石距黃大人屍體有多遠,想來大理寺差人還不至於量錯吧。百度搜索xiāng cūn xiǎo shuō.cóm”

 姚柳語滯。

 沈栗冷笑道:“你的眼神再好,也不至於變成狼眼睛,夜裡還會發綠光見物的?倒是你的胸膛裡,怕是長了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罵得好!”圍觀眾人紛紛叫好,仔細一聽,居然還有玳國公鬱良業的聲音。鬱良業正在喝彩,見眾人紛紛看他,方才回神捂嘴。

 沈淳殺人一案,大多數人心下都不太信的,文官事不關己,武將就有些感同身受,尤其是像玳國公這樣當年和老侯爺一起經過立國的老將。立國後邵廉砍過一些桀驁不馴的家夥,剩下老實的才放心留給兒子,沒想到如今力挺邵英的沈淳都挨收拾。今天峰回路轉,玳國公高興了。

 “皇上,眾位大人。”沈栗叩首道:“如今證明姚柳是在說謊,單憑現場留下的一把佩劍不能認定是家父殺人,況家父當夜被人下了麻藥,拿他一把佩劍輕而易舉,三司會審時雖未被采信,但晉王殿下可以證明翌日見到家父時家父是神智有異的。再者,當日夜宿姚府的客人很多,這姚柳偏一口咬定家父,分明是姚宏茂命人勾陷家父!”

 大理寺堂上口槍舌劍,禮賢侯府內也不平靜。

 沈凌等人跑去看堂審了,留下一門心焦女眷。老姨娘王氏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去何雲堂找田氏。

 田氏正在拜佛,見王氏來有些詫異:“你這幾年輕易是不往我這兒來的?”

 自打老侯爺去後,田氏和王氏連表面和睦也沒心思裝了,到沈涵死後,兩人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王氏定睛看了她一會兒,方慢聲道:“我來是告訴你一件事。”

 田氏挑眉。

 “何氏的院子裡好像關了一個人。”王氏低頭仔細看著自己的手:“聽說是個生人……叫什麽什麽‘葉’的。”

 “什麽!”田氏霎時站起來:“來人!”

 大理寺中姚宏茂正聲嘶力竭地爭辯:“微臣也不知這姚柳為何指認沈侯,這人三年前賣身到臣家中,臣見他花草伺弄的好,才把新宅的花園交給他,微臣也曾得沈侯提拔,怎會有意陷害他?”

 “不知?”沈栗冷笑:“姚大人,你看看他的手!”

 沈栗跪行了幾步,抓起姚柳的手舉給眾人看:“這哪裡是什麽花匠的手,我身邊的大丫鬟,平時隻鋪個床遞個茶的,也沒有這麽一雙細嫩好手!平常人見他長得猥瑣,穿的邋遢,自然不會仔細打量,可我今天就是為家父伸冤來的!他一上堂來,我就發現這人不對!

 姚鎮撫,你說說,這麽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是怎麽伺弄花草的?你可別說你不清楚,你剛說這人在你府中三年了!一月兩月不知道,整整三年,你連自家花匠乾不乾活都不知道?你家花園是自己長的?”

 鬱良業走下來仔細看了看,沉吟道:“這確實不像花匠這類人的手,這人的手保養得宜,偏偏虎口又有薄繭,臣見過有些人武功偏門,如什麽黑風掌之類,要用各種藥湯泡手,才會養出這樣的手。何況仔細回想這人上來時腳步身形,確實是個武人。”

 什麽?這人是會武的!這樣的人能在姚府一藏三年,再加上那夜姚府種種布置也不是一人可以做得到,這麽說確實是姚宏茂有意陷害禮賢侯!

 這時,有差人上前稟報:“萬歲,沈府送來一人,說是姚府的一個丫鬟叫‘槐葉’的,正是當夜在沈侯房外伺候的,因卷入謀殺,怕被滅口逃了,如今才被找著了。”

 “宣。”皇帝這幾日也暗中差人查找,此女也真是會藏,楞沒叫人找著。

 不一時,一個年輕女子上堂來。

 封棋問道:“堂下可是姚府丫鬟槐葉?”

 那女子答:“正是奴婢。”

 封棋問:“九月初一晚上發生了什麽,你可知情,其後為何逃走,你不要害怕,一一道來。”

 “是。”槐葉應道:“奴婢原是伺候二小姐的丫鬟,那日原不該出現在外院,隻是因著二小姐正與黃大人家三公子議親,二小姐不知那人長相脾性,命奴婢悄悄去打探那三公子可是隨黃大人一同赴宴。誰知奴婢轉來轉去又要避著人,到夜裡時也沒能轉回內院。

 正急切間,奴婢趁著一位姐姐稻穗兒內急時悄悄頂了她的缺,恰被安排和一個面生的姐姐去伺候沈侯。後來稻穗兒姐姐回來見了奴婢很詫異,被奴婢支應幾句糊弄過去。誰知道,第二天傳說沈侯殺了人!

 奴婢聽了覺得很奇怪,因為前夜沈侯爺爛醉如泥,被奴婢不小心把熱茶灑在他手上都不覺,怎麽可能短短時間就忽然清醒殺人了?聽到有人明明白白地指認,奴婢頓時覺得不好,慌忙逃了。

 後來聽說沈侯下了獄,奴婢以為去沈府做個人證會得到庇護,就偷偷托在侯府三夫人身邊伺候的表姐帶話兒,誰知道竟被三夫人關起來了!三夫人說不許奴婢去幫侯爺作證,要侯爺抵罪才好!要不是奴婢表姐求情,奴婢早被三夫人殺死了!”

 謔!感情這裡還有三夫人的事!這熱鬧!圍觀的指指點點, 交頭接耳的議論。

 沈府內宅事不提,姚宏茂故意陷害算是坐實了。

 這回姚宏茂算是啞口無言了,隻乾巴巴地解釋道:“臣真的不知是怎麽回事。”

 可惜,這時沒人信他了。

 大理寺卿孫理,督察院左都禦史狄嘉、刑部尚書耿雅言幾人都被沈栗一股腦兒告了,此時也在堂下,托官位的福,倒沒跪著。此時見果然翻了案,都有些著慌。這案子是孫理主導的,別人還穩得住,他可有些著急了。

 “姚宏茂!”孫理道:“你這良心敗壞的殺才!枉顧皇恩,竟然構陷朝廷大臣,糊弄大理寺,你該當何罪?”

 “孫理,孫大人!”沈栗忽然插言冷笑道:“您不會以為順風斥責姚宏茂兩句就萬事大吉了吧?您別忘了小子我告禦狀可不只為了告他姚宏茂一個,孫大人,對不住了,這事還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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