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上，三位老專家，都已過古稀之年。中間那位女專家就是赫赫有名的血管外李汝哲醫生。她看葉春萌臉色不好，忙關心地問，“小葉醫生，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我們可以把這個會延後”。“不用了，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葉春萌趕緊道謝。“聽說小葉醫生連續工作兩天了，接診還連台手術，看看這臉色，你們醫院還著急開這個會?我們是不讚同，你們這些領導可得好好檢討了”。“我沒事的，雖然工作時間長了點，但是周老師讓我休息了幾個小時才來的”。葉春萌忙解釋。“這還說得過去”。李專家點頭。接著大家就葉春萌負責的病例診斷開始討論，葉春萌回答了三位專家的提問，她的思路清晰，診斷清楚。　　會議前後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了，萌萌搓了搓手，周明看了看表，隨後拿出錢包，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人幫忙，院辦趙主任看見了，忙從座位上起身，悄悄走過來低聲詢問，“周主任，有事嗎”?周明和他耳語了幾句，趙主任笑了，馬上招手叫來了工作人員，周明給他錢並向他耳語了幾句，工作人員點頭出去了，不一會兒工作人員拿著聽熱咖啡走了進來，遞給了周明。周明笑著點頭致謝，然後把熱咖啡放到妻子手裡，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的，怎麽調理都不見效。萌萌手一碰到熱飲，頓時暖和了起來，她轉頭看向丈夫感動地笑了。雖然是個細節，但大家都看到了。

　　審查會議仍在進行，大家揪住最後一個問題要葉春萌解釋，周明聽到這裡不禁笑了，葉春萌回答，“關於這個問題我請教了美國專家漢斯醫生，並且和他通了話”！大家頓時議論起來，紛紛表示不可置信。葉春萌見大家不相信，隻好無奈地看了看丈夫。“關於這一點，我來解釋吧！雖然這四天我在國外出差，今天才回來，但葉醫生從接診這個病人，就感覺他情況十分罕見，所以一直和我通電話溝通研究病人的情況，至於你們質疑她請教美國專家漢斯的事情，我要說明一下，葉醫生的確和漢斯通過話，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三個多方視頻討論了這個案例”。周明把經過說了一遍。

　　“意思就是說，周主任全程監控病人診斷和治療方案嘍”！李汝哲笑眯眯地說。“不能說監控，這裡的所有結論都是葉醫生獨立下的，我甚至包括漢斯醫生都只是起了她的專業詞典的作用”。周明這麽說是想明確葉春萌有獨立準確診斷的能力。他一說完，程學文終於了然地笑了，他就知道周明有把握，敢情人家全程參與。程學文和周明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程學文小聲嘀咕，“你小子，真有你的啊，等我以後找你算帳”！程學文抬頭看著現場幾位來時還氣勢洶洶的主任現在都蔫了，心裡這個樂呀，看吧，都被周明給收拾了！

　　三位專家商量之後，由李汝哲當場宣布葉春萌沒有誤診，然後她接著又說，“另外，我們三人討論了一下，這次周明主任全程掌控病況和診斷，所以我們一致同意，由周明主任擔任聯合手術總負責人，大家如果沒有意見請掌聲通過”！李汝哲話音一落，現場頓時掌聲一片。其實也就那三個兩個的人不服周明，絕大多數還是站在周明這邊，只不過必須來參加會議罷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鏡似得，人家周明“心底無私天地寬”，要整他反過來自己就得掉進自己挖的坑裡，這就叫報應。

　　接下來全體休會用晚餐，因為稍後還要研究治療方案。這時候會議氣氛已經輕松了起來，大家邊吃飯邊說笑。

李汝哲老專家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冒昧的問一句，周主任這四天都在國外出差，那你們討論病例情況如此頻繁，國際長途肯定挺貴的吧”?她話一出口，知情的人都笑了。“我問錯什麽了嗎”?老專家茫然。“沒有沒有，就是他們現在都用QQ和微信，不貴”！程學文笑著替周明他們轉移目標。“小葉醫生這麽年輕，診斷就能如此準確全面真是難得了”。老專家一致點頭讚同。“你有沒有男朋友啊?要是沒有，我有很多學生可以給你介紹”?李汝哲醫生熱心地說，看得出她非常喜歡葉春萌。“不用了，不用了，謝謝您，我結婚了”。葉春萌趕緊禮貌地拒絕。　　“有老公啦?我倒很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能配得上我們小葉醫生”！老專家不無遺憾地說。“她老公也是外科醫生”。不知是誰逗了一句，大家都笑了。“真的嗎”?三位老專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在江城咱們仁華外科是最出色的，難道是仁華的嗎”?老專家一語中的。大家都看著周明和葉春萌。“是我”！周明握著妻子的手微笑著坦然承認，解除了萌萌的難為情，“周明周主任”?“難怪，我就說嘛”?“對，他們是一對”。程學文笑著給證明。“你們什麽時候辦的喜事呀”?有同事好奇。“我們早已經登記結婚了，就是沒時間辦婚禮”。周明笑著說。“恭喜恭喜”！“這可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恭喜”！會議室恭喜聲此起彼伏。“我剛才就想說，周老師也太好了，在國外還全程指導，這國際長途也太貴了”！李汝哲笑著說，大家也哄堂大笑。“我看就是不討論病例，國際長途也省不了”！老先生也開起了玩笑。

　　晚上，周明公寓。

　　萌萌看著電腦，周明接著電話。仁華胸外趙主任也是周明同學，他正在北京進修，特地給周明打來電話。“你們怎麽樣了”?電話裡老趙關心地問。“下結論了，不是誤診”！周明說得輕松，語氣滿是自豪。“我就說嗎，剛開始聽說，你答應葛院長把事情放大到聽證會，我可為你捏把汗，沒想到你居然痛快地答應了，我就琢磨，你也太相信你家那個小丫頭了吧”！“雖然我們都不得不承認，她是你最得意的弟子，老程也對她讚不絕口，但她畢竟入行沒幾年，你就這麽信任她，連我都覺得你是被愛情衝昏頭了，現在看來我只能說自己是心服口服。你說這麽好的丫頭怎麽就讓你趕上啦”?趙主任笑。

　　“葛院長臉都綠了吧，真有你的”！

　　“是她做得好”！周明看著身邊的妻子笑。

　　“就這口氣，你可真招恨呐！不過，你家小丫頭還真是給你提氣，就這點也夠你傲嬌的。哎呀，我真是羨慕啊”！趙主任笑著說，“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答應開聽證會了，你是勝券在握呀”！

　　“跟著我，不想讓她繼續被挑刺兒，繼續受委屈，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還有就是這次他們觸碰了我的底線”！說到這，周明語氣冷厲了起來。“做得好，能拿一個女孩子說事，也虧他還算個男人！本來一聽到這事，我就訂了機票，打算趕回去給你幫忙的，後來聽老申說，就肖、錢，那幾個人佔不到便宜，所以我就沒回去。放心，就那幾條魚掀不起大浪”！“老程說，小丫頭連著工作兩天臉色都變了，他們還不依不饒的，簡直不是人，可把你心疼壞了”。“不過小丫頭能有你這個大靠山，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能遇到她是我的福氣”！周明正說著就見萌萌抬頭笑著看了他一眼。“說得對，我要是也能遇到這麽善良單純的女孩兒那該多好”！“學文以前總說她是我的麻煩”！周明想起學文以前恨萌萌恨得牙癢癢就想笑。“套用一句靚詞兒怎麽說來著”?趙主任苦思未果。“甜蜜的負擔”！周明笑著脫口而出。“對，就這詞兒”。

　　“她的世界就是單純的，公正的，所以我告訴她，理想主義者負責向前衝，現實主義者負責善後，她在自己領悟”。周明看著聚精會神查資料的妻子笑。“哎，說真的，你希望她長大嗎”?“不是希不希望，她呀，很神奇，醫術在迅速地成長，判斷世界的眼光也在成長，但一遇到觸碰她原則的事情，她馬上又回到理想主義向前衝的境界”。周明想想小妻子的做法就忍不住笑。“這樣挺好，可惜我們太圓滑世故了，永遠也回不到那種單純的境界了”。趙主任不無遺憾地說。“這就是她的天性，也是我最喜歡並珍惜的，我之所以像學文說得一直護著她，就是不希望她失去這些美好的東西”。周明說著心裡話。“說得我都想結婚了”！

　　周明掛了電話，坐到妻子身邊。“說完啦”?萌萌抬頭。“嗯，胸外趙主任，擔心咱們”！周明告訴妻子。“有事要說”?周明一眼就看出妻子有心事。

　　萌萌點頭，“我是想說，我自己出國吧！你呢，就在這等我，不就兩年嘛”！萌萌看著丈夫說，她不想拖累他。“我知道，如果我放棄留學，你會不開心，所以我去學習，你在這當院長好好工作，你不光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這麽自私，讓你為了我辜負那麽多人的期望”！

　　“萌萌，人面臨兩難，總要選擇，何況這件事對我來說，不是兩難，因為我很清楚我要什麽。讓你離開我身邊整整兩年，我做不到”！周明坦然傾訴心聲，“雖然驚動這麽多老主任甚至老院長不是我所願，我也的確對不起他們，但我還沒自傲到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離開我，仁華照樣運作發展”！周明開解妻子，不想她內疚。

　　“萌萌，不是你自私，是我自私。現在我明白了，愛本來就是自私的，在我心裡，世上沒有什麽能和你放在同一架天平上稱量”！萌萌感動地窩在丈夫懷裡，“可是我覺得對不起很多人呐”！“那你和我就出國認真學習工作，爭取早點回來報答他們”！周明笑了，握著妻子的手說。

　　“我覺得你自從和我在一起，開朗多了，遇到什麽事都不糾結”！萌萌開心。“一個人要扮演很多角色，我也一樣，遇到你之後，‘你老公’這個角色就是我以後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至於其他，比如工作，我會認真努力去做，但絕不能和‘你老公’這個角色衝突，因為我不允許”！周明心裡非常確定，什麽對他來說最重要。

　　次日，仁華周明辦公室。

　　周明一到辦公室，就見程學文在門口等自己。他拿鑰匙開了門。

　　程學文一進門就說，“副院長本來基層推了兩個人選，可葛院長愣是加了韋天舒，說什麽他是大外主任，這下就三個候選人了，不過你別擔心，群眾的呼聲是非你莫屬”！“我以前總說小丫頭給你惹麻煩，現在看來，她在關鍵時刻就是你的小福星啊！這次聽證會後，專家們不但讓你總負責這台聯合手術，而且據說，會後三人還一致向上面省廳進言，推薦你來當副院長”！程學文替兄弟高興，“人家心內老耿都公開說了，他全力支持你，但他不會棄權，能跟你競爭是他的榮幸，你贏定了”。程學文比周明還興奮。“我申請退出了”！周明說了一句，他很感激學文的支持。“你，你瘋啦”?程學文‘噌’地起身，氣急地叫。

　　“我得陪萌萌出國兩年”！周明據實以告。

　　“你，你，她晚兩年出國不行啊”?程學文氣得先給周明想辦法。“再晚也得出呀”！周明笑學文。“那要不讓她自己去”！程學文這話根本是急得沒過腦子，他一說完，見周明看著自己就知道說錯話了。“她自己不行，你不會放心”！“不是，是她出國重要還是你選副院長重要啊”?程學文說完，周明還是看著他，學文知道自己又是廢話，氣得直打轉，“我跟你說，周明，男人愛到你這個境界就是傻子，不是，連傻子都不如”！周明笑了，他知道程學文是掏心掏肺為自己著想。“我的事業不只一個副院長，我還有很多可以做，而且也可以很好，但萌萌必須出去學習，開拓視野，這對她很重要”！

　　程學文聽著緩了口氣，他知道周明說得有道理。

　　“哎，對了，我剛才光顧著生氣還沒問你呢，小丫頭考上哪兒啦”?程學文開始關心葉春萌。“美國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周明笑著回答。“哪兒”?程學文沒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約翰霍普金斯”！周明看著學文的表情笑了，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充滿自豪。“天呐！這小丫頭也太給你提氣了，你這是娶到小才女啦”！程學文激動地嚷，“咱剛入醫學院就學過，JHP，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美國頂尖私立大學，霍普金斯擁有最負盛名且最頂尖的醫學院，享譽全球，與哈佛醫學院齊名”！程學文對JHP可是很敬仰，“那的專外面試，申請條件非常嚴苛，小丫頭太厲害了”！“她怎麽就想考那啊”?學文驚奇地問周明。“JHP邀請我去參加項目研究，本來我沒打算答應。可是萌萌很感興趣，我問她，她說想考，我就說全力支持她，結果她一次就通過了，我就收到了入學通知”！周明說得非常輕松。

　　“你能不說得這麽輕松嗎，你這語氣是打算氣死人不償命啊”！程學文羨慕嫉妒。

　　“其實我也沒想到”！周明看著程學文說，“我真沒想到”。“裝，你接著裝”！程學文可不會被他騙。“就您那小丫頭號稱學霸啊，可不是空穴來風，再加上你這大師級人物指導，你說你沒想到誰信呐”！“其實，你心裡自信著呢，胸有成竹吧”！

　　“我承認，萌萌無論學習還是工作，都有一種不服輸的勁，所以你要說我有自信，那都是她給的”！周明想想笑了。“你還真別說，我剛拿到專外面試成績的郵件時，沒拆開之前，我心裡就有底了，結果打開一看，真通過了，而且拿到了入學資格”！周明語氣中透著對小妻子的敬佩。

　　“她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啊”！程學文也佩服葉春萌。“那醫學博士不是得5年嗎”?

　　“博士是2+3式研究。2年跟導師學校學習，通過博士資格考試，3年項目或崗位學習。萌萌可以申請回國完成後3年，完成論文”。周明全了解清楚了。

　　“那你這得給她花幾十萬呐”！程學文笑，“這都是少說了！不過也是，反正你掙那錢也沒地方花”！“一開始，我就是這麽想得”！周明笑，“可萌萌沒給我這個機會”！“你，什麽意思啊”?程學文沒明白。“萌萌收到的是offer，她得到了真正意義的全額獎fellowship，每年4萬美元，當然指的是在校學習的2年，不包括後3年項目研究和博士論文階段”。“啊，真的啊”！程學文又被驚著了，“你說，這小丫頭，連學費都不用你操心”！

　　“其實，她不想讓我陪她去，說她不能那麽自私，還說我不是她一個人的，讓我在這好好當我的院長，她自己去”！周明說。“她肯定覺得你為了她放棄太多了，尤其這次驚動了太多人”！程學文最了解葉春萌是個懂事的孩子，而且他也最知道葉春萌有多愛周明。“我的確對不起那些支持我的人！但是，我跟你說心裡話，學文，不是萌萌自私，是我做不到，萌萌出國沒有商量，但要讓她離開我身邊兩年，我承受不了”！周明對兄弟吐露心聲，“所以我不用選”！程學文理解地拍了拍周明肩膀，“自從有了小禾，我特別能理解你的這種感覺。你對小丫頭是什麽情況下都割舍不了，哪怕會對不起更多人”！“因為只有她，是你一輩子都不想辜負的”！程學文自己對小禾也是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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