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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腦海中之前想象過一些自己可能會遭受酷刑的場面,畢竟長達十天的跋涉時間,自己一直被關押著,有太多的時間去胡思亂想。
只是,蘇白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女人居然這麽狠這麽直接,哪怕用其他的方式折磨蘇白的身體蘇白倒也能咬牙扛下來,但是直接一刀捅向自己的那個要害位置,饒是心性堅韌如蘇白,也是心下一陣生寒。
卻在這時,隔壁的老頭毛筆在樹上輕輕一勾;
老女人的手忽然一頓,百辟輕輕一斜,沒有刺入蘇白的要害,而是扎入了蘇白的大腿上。
“你對這小子,感興趣?”
女煉氣士看著那個老頭。
老頭搖了搖頭,只是有些悵然道:“只是覺得不想那麽惋惜。”
“惋惜什麽?”女煉氣士有些不解。
“惋惜的就是,也就是我和你多說幾句話的功夫,一個人,就能從死走向生,這是一種很有趣的事情,不是麽?”
女煉氣士松開手,讓百辟就扎在蘇白的腿上,然後環視四周,大笑道:
“你說的是他?他能活出去?你知道這裡是哪裡麽?”
“我當然知道
。”老頭的目光顯得有些空洞,他這句話有著深意,女煉氣士的意思是這裡是朝廷專門為供奉的煉氣士們所修造的天牢,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牢,進了這裡,除非女煉氣士的意思,否則誰也出不去。
然而,老頭看的是這個世界,如果這個世界至高的存在要那個青年出去,區區一個天牢,又算是一個屁?
“好,那我倒要讓你親眼看看,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女煉氣士一掌揮出,直接拍向了蘇白的額頭,這是不打算玩兒了和折磨了,而是想直接一擊必殺蘇白,讓這老頭剛才的話,徹底淪為一句屁話。
然而,就在女煉氣士的手還沒落下去時,一道白光忽然籠罩在了蘇白身上。
蘇白瞬間消失;
女煉氣士的手還懸浮在半空中,看著面前詭異的一幕,一臉地不敢置信。
老頭笑呵呵地開始在自己面前的書上恣意落筆,他寫出來的,不是推背圖的東西,而是一種自己對這個所處世界的懷疑和求證,如今,最好的證據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要記錄下來,哪怕這種記錄,可能也只是一種徒勞。
女煉氣士一掌拍斷了鐵籠子的鏈條,她的掌心已經出血,血肉模糊,足以可見她此時的瘋狂,她見老頭還在奮筆疾書,直接怒吼道: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頭落筆結束,把毛筆丟在了地上,把書也直接撕爛了撒向了四周,然後放聲大笑:
“多看一眼你周圍的一切吧,作為一個失敗的產物,它會被抹去的;
我們的家,我們的存在,我們所見所看的種種,其實都是那個存在的一種嘗試,現在已經證明了,它的嘗試失敗了,我們,以及我們周圍的一切,也就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
“嗡。”
蘇白忽然感受到了一種絕望的窒息,仿佛整個世界已經都離自己遠去,一種絕望的感覺襲上心頭,眼耳口鼻都被液體覆蓋。
隨即,一隻手自水面之中伸出來,抓住了蘇白的肩膀,向上一提。
蘇白身體一輕,空氣,新鮮的空氣;
視線,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到最後,蘇白終於看清楚了自己周圍的環境,是一個溫泉池子,周圍還有服務生在走動。
蘇白把浴巾蓋在了自己的臉上,整個人終於放松了下來。
“你怎麽了?是受到什麽折磨了麽?”
和尚的聲音在蘇白身邊響起。
蘇白沒說話,他總不能說自己在之前,距離從男人到閹人,只有一線之隔了
。
下意識的,蘇白想起了什麽,伸手在池子底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百辟,之前百辟被那個女煉氣士扎在了蘇白的腿上,竟然也被一同傳送了回來。
不管怎麽樣,這次故事世界故事點的收獲多少不去談,有這把百辟在手,已經不算是虧本了。
“貧僧之前還擔心,你撐不了這麽久。”和尚帶著一絲抱歉的意味開口道:“還好,你沒死。”
蘇白的腦子現在已經恢復了清醒了,把毛巾一把扯開,丟在了池子裡。
“為什麽這麽久。”
是的,為什麽這麽久,整整十天!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殺的是那個女煉氣士的徒弟,對方想要好好折磨自己泄憤,自己可能真活不到現在了。
“我們擺脫了那些煉氣士和清兵之後,就去了妖穴。”和尚開始講述道,“只是,本以為可以比較輕松地完成任務,但還是出了一些意外。
蘇白,你還記得我們剛進入這個故事世界時,遇到了那一隊清兵護送的馬車麽?”
“你的意思是,那個怨嬰?”
“對,我們本來是打算直接繞過那個怨嬰的,但是,在那天夜裡,一直抱著那孩子的那個人,在我和嘉措沒注意的時候,抱著孩子去了那間溫泉閣子。”
“是胖子麽。”蘇白說道。
“是他。”和尚確認道,“他隱藏得太好了,其實,貧僧早就應該發現了的。”
“這和你沒什麽關系,和我有關系,你之前不認識胖子,我認識的。
在這次故事世界發布通知的時候我就應該注意到的,我能看見的名字,我們三個人互相能看見的名字,就是我,你和嘉措。沒有胖子,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我認識他,他的名字就應該顯現出來,而不是模糊看不見的某人。”
“他的主線任務,和我們估計不一樣,不過,主線任務1,應該是一樣的,但是主線任務2,不同,他的主線任務2,應該不是把孩子送到妖穴,而是……
送到溫泉閣子裡!”
和尚說這話時,語氣也明顯低沉了一些,顯然,這件事,也引發了他心底的怒火,現在也沒有消弭,以和尚的心性到現在都還對這件事有情緒,足以可見胖子的臨時反水對和尚的打擊有多大。
“之後呢?”蘇白問道。
“胖子把孩子帶進溫泉閣子,他任務完成了,就被傳送離開了,我和嘉措就花了很長時間,去把孩子從怨嬰那裡搶回來。
一開始,我們只是以為怨嬰是寂寞孤獨了,想要找一個玩伴,但是後來才發現,他是想找一個寄宿體,我們因為都身上有傷,所以只能先拖著和僵持著,所以時間長了一點,到最後,那怨嬰開始準備奪舍的時候,貧僧和嘉措就孤注一擲了,和那個怨嬰拚了兩敗俱傷,說實話,那時候貧僧已經絕望了,因為怨嬰被貧僧和嘉措打得魂飛魄散之前,用詛咒把我們圈禁在了溫泉閣子裡,我們已經沒有力量再像上次那樣破解出去了
。”
蘇白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任務,是怎麽完成的。”
“是那孩子,自己爬出了溫泉閣子,爬下了山崖,自己,爬入了妖穴,觸發了任務完成。”和尚說到這裡,深吸一口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顯然,和尚縱有千萬城府,但是到最後,一個身體稚嫩白皙的小孩子,在堅硬粗糙滿是尖銳石子兒的地方靠著自己的雙手和膝蓋爬過去,而且爬下了山崖,自己主動爬入了妖氣森森鬼氣縱橫的妖穴,這是一個怎樣的畫面。
蘇白深吸一口氣,然後拳頭死死地握緊在手裡。
“和尚,你說我是不是矯情了。”蘇白的聲音帶著點顫音,“我之前也是打算把他帶到妖穴裡去,這本來就是我們要的結果,但是當我知道他是自己一個人主動爬過去的時候,我心裡,呵呵,還真的很不好受。”
“阿彌陀佛,貧僧也也一樣,哪怕在他出生前,貧僧還想吃了他。”
“你們還要繼續泡著麽?”身上披著一件浴衣的嘉措走了過來,然後他看向了蘇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一聲:“對不起,我沒送好他最後一程。”
“是我對不起他,他是信任我才主動和我下伏龍山的,到最後,我連親自出賣他把他帶入妖穴的過程都得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做。”
蘇白從溫泉池子裡出來,三人一起披著浴衣離開了這個酒店內的會所,進電梯時,蘇白還有些魂不守舍。
和尚和嘉措站在蘇白身邊,沒說什麽。
電梯門開了,三人走向各自的房間,和尚先用門卡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然後,一隻毛茸茸的東西探出了腦袋,是一隻黑色的狐狸。
和尚顯得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隻狐狸,居然從故事世界裡被自己帶出來了,但是和尚感應了一下,搖頭道:
“狐狸還是那隻狐狸,但是一點靈性都沒有了,淪為一隻蠢物。”
蘇白的心裡,忽然燃燒出了一抹熱切的希望,然後他馬上刷卡推開了自己的房間門,和尚抱著狐狸和嘉措一起跟了過來, 顯然,他們這時也想看看,既然狐狸能出來一起,那麽那個孩子,是不是也有可能?
但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蘇白的房間裡空蕩蕩,根本就沒有孩子。
嘉措和和尚歎了口氣,退出了蘇白的房間,把房門給幫忙關上了。
蘇白咬了咬嘴唇,眼眶開始濕潤,但是這一次,一個人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去忍著,而是躺在了五星級賓館的大床上,任由自己的淚水,開始滑落。
或許,自己這個時候,也就只能為那個小家夥流一下眼淚了吧,如果連眼淚都吝嗇,那自己也太不是東西了,
雖然,自己的確是個人渣,和那個最後主動為了救自己而爬向妖穴的小家夥比起來,自己真的是地上又髒又臭的一堆爛泥。
就在這時,
一隻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忽然從被子裡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