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坐在地磚上,看著下面的情況,一線之隔的外面,視角是不停地在移動著的,這就像是一個電影放映的視角,它能夠將下面正在發生的事情,選取合適的角度和劇情,完全地呈現出來,至少是能夠讓蘇白看見下面所發生的一切主要劇情。
一開始,蘇白還有些詫然,慢慢地,蘇白就有些明白了過來,這其實就是……廣播視角!
自己所在的位置,自己所看見的畫面,就是地地道道的廣播視角!
一般來,任何敘述媒介,只要是對人傳達的,無論是文字、口述還是其他方式,都是一種對人大腦畫面的一種腦補方式,
本意就是,讓你隨著敘述,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所謂的情節和畫面,然後再通過斷斷續續地畫面,連接成一種類似於最直觀看電影的劇情模式,就像是人在看書時,腦海中其實是有一個完整的畫面的,看的是文字,但其實腦海中出現的是整個畫面劇情。
“廣播所追求的故事性,就是這個樣子的麽?”
蘇白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進入這裡快一天了,自己的胡渣也起來了,但現在倒不是考慮個人儀表問題的時候。
隨著康熙掉下去,八個門裡,一扇門還開著,一扇門崩潰成了一條線,或者叫畫面,另外還有六扇門,則是慢慢地閉了起來。
蘇白嘗試過,砸不開。
可能,得等下一個什麽時候,這些門才會再次打開,只是,蘇白心裡還是有些莫名其妙地感覺,他覺得,康熙這頭僵屍的出現,似乎不是那麽簡簡單單地契合著《僵屍先生》故事背景是在清朝這一點這麽簡單。
這裡面,似乎隱隱約約間還有一條自己還沒有發現的隱線。
或者,等再開一扇門,再走出來一個什麽東西的話,才能夠找到規律吧,總而言之,蘇白不相信廣播把自己放在這裡就是讓自己看電影的,廣播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有目的有計劃的,如果你沒能看出來,不能明是廣播沒有布置,而是你自己不夠聰明,或者等時間過去之後,隨著事情的發展你才能發現,原來廣播之前的布置用意是在這裡。
一邊心裡想著心思,蘇白一邊繼續看著前面的畫面,他不敢伸手去觸摸,萬一出了什麽事兒,或者自己也像是康熙一樣被摔了下去,且不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跟康熙一樣皮糙肉厚,摔下去還能硬生生地挺著一口氣,就算是真的挺著一口氣,但就剩下一口氣的自己,還能去下面幫到熏兒什麽?
很有可能,自己會成為累贅吧,把自己搭上去也對事情毫無幫助,這又不是苦情愛情劇,廣播的審美估計也對這種苦情愛情劇嗤之以鼻,自己敢這麽做的話,廣播反而會為了追求所謂的故事效果將這兩個“為愛癡狂不惜一切生不同時死同穴”的情侶給一起坑死,你們既然要愛得這麽“海誓山盟”,那就一起死吧。
只是,有一點蘇白有些意外,
“楚兆這貨,怎麽也是進這個故事世界的?”
蘇白記得自己在通過那幅畫的畫面之中,楚兆是先給自己打電話,告訴自己熏兒出事兒了,然後因為蘇白當時因為老方家的事兒受了重傷行動不方便,楚兆來偵探事務所接的蘇白,二人一起去了公墓圓,去看熏兒的墓碑。
楚兆當場的是,他比熏兒早進入一個故事世界,熏兒在他後面進的故事世界,意思就是兩個人其實不在一個故事世界裡,但現在,明明是兩個人都在一個故事世界中了!
蘇白的目光一凝,他清楚,在那個畫卷的預知畫面中,蘇白自己當初所處的環境,
應該不是後來會發生的,畫卷其實是一種無縫接入,根據自己當時的環境編織出來的。但是,一些訊息,應該是真的,比如熏兒的墓碑在那裡,比如楚兆的話,應該是未來畫面中的。
這就意味著兩種可能,
一是未來已經被該變了,熏兒跟楚兆本來不是一個故事世界現在變成進入一個故事世界了,這也就意味著蘇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保住熏兒的命也是可行的,畢竟,未來已經出現了偏差,預知畫面也出現了錯誤,那為什麽不能就再錯一點?再改變一點呢?最怕的其實就是一切既定無法改變啊!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楚兆了謊,他為什麽要謊?為什麽他明明是跟熏兒進了一個故事世界卻還要對蘇白謊?
謊,意味著要掩飾什麽,意味著心虛,他在掩飾什麽?他在心虛什麽?他在隱瞞什麽?
難道,熏兒的死,其實和他有關系?
蘇白的左手緊緊地攥住了,其實,蘇白還是更相信後一種可能,這才符合廣播的審美,這才符合對預知的審美,但如果最後熏兒的死亡是因為楚兆的原因,那也真是太諷刺了。
難道,這廣播偏偏要將聽眾之間僅存的所謂情誼所謂發小所謂關系所謂信任都拿出來揉碎了切割冰冷地放在你面前才覺得滿意才覺得有趣麽?
…………
“生人勿近,故人歸鄉!”
身穿著黑白二色長袍的老者搖著鈴鐺趕著自己的屍體們進了客棧。
客棧的老板和小二早就候著了,這條路算是趕屍人的必經之路,經常有趕屍人在這裡落腳歇息,事實上,這荒村野店的生意,多半還是得靠趕屍人來維持的,像今天這種忽然一天來了七個外鄉客人入住的事兒畢竟稀罕。
客棧老板是個長臉,臉上有著商人的精明,能夠在這裡瞅準了趕屍人的商機做生意,也確實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主兒,畢竟趕屍人雖然做的事兒可怕,但他們真的不差錢啊。
招待一個趕屍人住宿自然賺不到多少錢,但是每次趕屍人帶來的那些屍體,你的安頓費,你的火燭費,你的香火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客房安排好了,只是今兒個委屈一下大師了,二樓的客房都被人住滿了,我就把我平時住的房間勻給大師住。”老板對老者抱以歉意道。
老者拱拱手,他倒是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住宿環境,做趕屍人這一行的營生,風餐露宿甚至是孤魂野鬼髒東西都是常見的東西,老者只是有些奇怪地問道:“今兒來了很多同行?”
“倒不是這樣,只是今天來個七個外鄉客,雖然是同行來的,卻不肯屈就住一起,將樓上的七間客房都包圓兒了。”老板解釋道。
“哦,來了這麽多外鄉客,也是稀罕事兒,罷了,火燭紙錢灑水青灰都伺候好,照著老規矩辦,我這個活人能屈就屈就,對已經去了的人,就得鄭重點了。”大師吩咐道。
“瞧您誰的,大師,這點規矩我還能不懂麽?您放心吧,一應的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我親自給這些大爺上香燒紙,保準伺候得他們舒舒服服的。”
“成,那就繼續按照老規矩,我交了人,返程時再付帳。”
“成嘞,咱就照老規矩辦,那大師就先將這些大爺請入裡面吧,外面看樣子這是後半夜要下雨了,可不能淋濕了這些大爺。”
大師點點頭,搖起鈴鐺:“走!”
十三具身穿著滿清官袍的屍體以整齊劃一地姿態蹦跳著進了客棧。
“我先去洗個澡,你等會兒把晚飯送過來就成。”大師對客棧老板了聲就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客棧老板跟店小二就抓緊時間忙活開了, 有時候,招待死人,真的比招待活人還要麻煩得多。
…………
“鈴鐺聲。”當聽到鈴鐺聲在樓下傳來時,本就睡得很淺的熏兒當即睜開眼。
楚兆這個時候也已經從陽台上走進了房間,看著已經醒來的熏兒直接道:“是趕屍人,我看見一個老頭搖著鈴鐺帶著十幾具屍體進了這裡。”
“劇情,終於要開始了麽?”熏兒喂喂皺了皺眉,“我們先出去看看吧。”
“我怕打草驚蛇。”楚兆擔心道。
“你不去看,另外五個人就能忍住?”熏兒笑了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港片僵屍片也是看了不少了,提早獲得情報知道一些信息往往在之後的生存中有大用的。”
“好,聽你的。”
楚兆和熏兒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間門,站在了二樓木質欄杆邊。
四周,還有五個人,3男2女,他們也都從各自的房間裡出來,同樣謹小慎微地向下打量著。
下方,是一張張吃飯用的四方桌椅。
此時,
十三具身穿著滿清官袍的屍體,一人一邊坐在四方桌上,總共坐了四桌,有三桌是坐滿著的,還有藝桌就隻坐了一個。
在他們面前的四方桌上,都有一個香爐放著,上面插滿了香燭,四方桌下,還有一個火盆,裡面的紙錢還沒燒完。
小二手裡端著盛滿了青灰的碗走了出來,一邊輕輕撒著青灰一邊帶著點發毛畏懼的口吻道:
“諸位大爺啊,咱店裡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大爺們也就行行好,安安生生地在這兒過了夜,明日也好早點回到故裡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