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不由得牽牽嘴角,好似笑了,用著滿是泥土的手指了指那株瑟瑟發抖的牡丹花說,“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蹲在了阿玉身邊,歪頭看著那一朵開得有些萎靡的牡丹花,一片片花瓣緊湊地挨在一起,一層一層地,緊緊地裹住中間的花蕊。
在我的手指觸向它的花瓣時,它立刻便嬌羞的低下了頭,“阿香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啊?”
有些依戀的撫著眼前瘦小的牡丹花,阿玉繼續埋頭為這株牡丹花填土澆水,滿頭細汗的看著我,臉上多了很久未見的笑容,“仙子,你知道嗎,阿香很久以前就說過,她很想做一朵花,淡看世間無常,無憂無慮的。當時我還笑過她,說她又不是花,怎麽會知道花沒有煩鬧了。現在還真是一語成讖!阿香無憂無慮的去做花了,留下我自己在這裡思念她!”
講著講著阿玉為牡丹花填著土的手慢了些,滴嗒滴嗒的淚珠兒,落在了剛翻出的新鮮土壤裡。
阿玉用袖子擦了下眼淚,撲哧笑了聲,“呵呵,仙子,你看我都高興哭了!我現在要趕快把這株牡丹養成精,然後便派她去笑話阿香去,讓她好好問問阿香,做了花的她還有沒有煩鬧。”
“嗯,你好好養它吧。阿玉,我打算去趟人界,你有什麽想要讓我帶的嗎?”
砰!
阿玉手中的澆水壺掉在了土地上,她驚訝的轉過頭看著我,愣了下,小心翼翼道:“現在你阿香嗎?能不能帶阿玉去呢?”
我搖了搖頭,站起身,拍了拍她的頭,“這次我是去看人界以前的老朋友,阿香現在被養在一戶富商家,我還是不便去那裡打擾她。”
“哦”了一聲,阿玉又低下頭,撿起澆水壺,繼續為牡丹花澆著水,邊澆邊小聲道:“那仙子早去早回。”
“嗯。”
告別了阿玉,我便急忙向著地府大門走去,腳步越走越急,總感覺有什麽人在跟著我,可每次轉過頭,身後卻是空空如也。
走到熟悉的黃泉路上,幾隻暗紅的燈籠指引著新魂過黃泉路,擦肩而過時,我借機猛地轉身,身後那人來不及掩藏身影。
“蕭蓧白,堂堂地府鬼君,竟童趣的與我玩起了捉迷藏。”
蕭蓧白輕歎一口氣,甩了下黑袍,緩緩向我走來,“你要去人界?”
“怎麽?鬼君是打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瞥了眼他,他卻只是淡淡歎了口氣,停在離我一個胳膊寬的距離看著我,道:“本君不是想要限制你的自由,而是人界現在秩序有些混亂,本君怕你一個人去,會傷到自己。”
蕭蓧白偏頭看了眼我,目光深邃。
“那你是查到了什麽?究竟是誰傷了阿香的?白無常又去了哪裡?”
孟婆說蕭蓧白是因著另一件大事,才放下了查阿香的案子,那件大事又是什麽呢?也是跟人界有關嗎?
“人界幾個主管大權的大人物因妖物惑心,導致戰亂四起,民不聊生。你現在這個時間去人界,本君怕你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妖物盯上。”
“戰亂?”我一愣,疑惑地看著蕭蓧白,“那人君趙長青在做什麽?”維持人界和平的不是人君的本職嗎?
蕭蓧白瞥了一眼身邊來回不斷的過黃泉路的新魂在見到他本尊後,都慌不擇路的軟了膝蓋,終於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將我扯向一處偏僻地方。
“放、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我微微掙了一下,蕭蓧白便立刻松開了我,“本君還不想成為別人圍觀的對象,而且你自己也不想被那些新魂一直盯著看吧?”
揉了揉被他握疼了的手,我偏頭瞥了眼黃泉路上漸漸多了起來的新魂,此時正是新魂來地府報道最多的時間,與蕭蓧白站在那裡說話,實在是有點不太方便。
“惑亂人心的妖物道行有些深,連趙長青都未能查出他的身份來,而且本君懷疑這次阿香的事與白無常的失蹤都跟那個妖物脫不了乾系,所以,等趙長青處理掉那個妖物前,你最好還是先待在地府吧。”
蕭蓧白的聲線不同於以往的冷淡,此時竟然隱隱透著絲溫情。
幽黑的角落裡,蕭蓧白的臉忽明忽滅的隱在暗處,我站在他的對面,與他目光對視,久久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什麽。
“你最近還毒發嗎?”
蕭蓧白愣了下,似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呆呆地看了我很久後,才輕聲說:“這個不礙事,別聽那些人嚇唬你。”
“蕭蓧白,我不太懂。”
我左手匯出一團粉色仙氣,淡淡亮光照亮了這裡,蕭蓧白的容顏清晰的顯現在我的面前,我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我無父無母,五界之中,連個容身之處都找不到的我,你到底能利用我做什麽呢?為什麽一直纏著我不放?為什麽?”
“本君……”
“你別說,聽我說!”蕭蓧白張嘴要說什麽,我猛地打斷了他,見他逼近我一步, 我立刻再後退一步,“站在那裡,不要靠近我!”
蕭蓧白站在了原地,眉頭緊皺,痛苦的垂眸,不再向我逼近。
我吸了口冷氣,再呼出口氣,平穩了下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抬頭看著他,“蕭蓧白,你不要說什麽愛不愛我的騙鬼的話!你做想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蕭蓧白猛地抬起頭,似受到了驚嚇,雖然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但我還是察覺到了他的害怕。
“你在說什麽?本君不明白。”蕭蓧白的聲線十分清冷,似我在說著什麽可笑的胡話般。
“你要篡奪天帝之位,是嗎?”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說‘你吃了嗎’那麽簡單的說出蕭蓧白要篡奪天帝之位的意圖,蕭蓧白一聽到這話,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眼睛微眯,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猛地上前,一把將我拉近他,聲音冰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