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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天下》第八百零一章:草原不可失
漢國目前統治的草原范圍大概就是後世天朝的內蒙古再往外面一點點,境內也不是完全控制住,還是存在一些“空白”區域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部落存在。

 草原太大太廣了,尤其是沒有明顯的地標,僅是依靠星辰日月來辨別方向,或是有了指南針這一項工具,真的不要奢望路線能有多麽精準,地圖上稍微一點點的偏差,實際走起來可能就是偏離十裡以上,十裡的范圍又該是多大,想藏起一些人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在騎兵稱雄的年代,實際上不是騎兵真的有多麽能打,是他們想打就打,想要逃也遠比步兵的機動性高很多。軍事上騎兵的威懾力歷來就不是擺在正面戰場,是他們優良的機動性可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來狠的一下,攻擊之後還能迅速的撤離。

 遊牧民族最令人糾結的地方不是他們在正面戰場有多麽厲害,通常是以步兵為主力的農耕民族很難找到他們,再來就是想要與遊牧民族的主力進行決戰也很難找到機會。

 要是縱觀史書會發現一點,遊牧民族在與中原王朝交戰的時候,純粹的騎兵集團哪怕是有打過正面交戰,可算起來會是以步兵為主力的農耕民族獲勝的次數最多,就是騎兵部隊哪怕戰敗損失也是相當有限,倒是只要以步兵為主力的中原王朝一旦失敗就會是損失慘重的大敗。

 “我們控制了草原的一部分,是建立在他們(遊牧民族)傾巢南下的前提。”

 劉彥之所以會覺得這是一個好時代,就是草原上的遊牧部落該南下的都南下了,去了中原也就失去了遊牧民族最大的優勢,他們沒有了草原作為掩護,可不是找個旮旯地方躲起來就讓人找不到。

 比較能打也是侵略性最高的那批遊牧部落南下,留在草原上的基本都屬於沒什麽進取心的那批,實際上留下的也是老弱病殘居多,要控制草原最大的難度不是在交戰中消滅或俘虜他們,是該怎麽去找到他們。

 “我們對付的胡虜,與之先漢對付的胡虜,有著根本性上面的不同。”

 西漢初期,匈奴人還處於半石器時代,他們極少擁有鐵器,近戰武器少不了一些石斧、石矛、狼牙棒之類的,箭矢的箭鏃不是骨頭就是石頭,可就這樣依然壓製著剛剛建立起來的西漢王朝。

 一直到東漢結束,實際上草原上的各遊牧民族也沒有進入到完整的鐵器時代,就是士兵手裡的金屬武器數量得到增加,中原各勢力能對遊牧形成優勢,除了之前漢軍給各遊牧民族足夠印象的教訓之外,是在武器裝備上全面領先。

 絲毫不開玩笑的講,箭鏃為骨頭或石頭的箭矢,也就對沒有著甲的人有一定的殺傷效果,對上身穿皮甲和鐵甲的人就該抓瞎。

 從西漢到東漢,漢帝國與草原上的遊牧民族發生戰爭,歷來都是漢軍被遊牧民族的騎兵襲擾或是切斷補給線,造成斷糧或是軍械跟不上,或是被困,或是撤退,或是投降,除此之外真沒有以“軍”為單位的部隊在力戰中被消滅的例子。

 漢帝國會被匈奴帝國壓製,是漢帝國這邊對匈奴帝國的騎兵部隊機動性方面的抓瞎,哪怕是知道在哪,等追過去早就不見了,更經常發生的是追擊的部隊反而被佔據機動性優勢的敵軍截擊或是伏擊。

 西晉之後的遊牧民族,他們從根本性上完成了進化,總算是與時代接軌,進入到大范圍使用鐵器的時代。那是他們終於入主中原,獲得了地盤的同時還擁有了足夠多的勞動力和生產能力,之前他們別說是擁有甲騎具裝這個兵種,就是突騎兵的數量都少的可憐,得是單於庭王衛軍才裝備得起鐵器。

 劉彥似乎是在哪看過一篇文章,遊牧民族掌握成套的冶煉技術就是發生在五胡亂華時期,那個部族是宇文鮮卑分裂之後的契丹。

 契丹是繼承了拓跋代國在草原上的遺產,隨後又撿了慕容鮮卑南下中原之後丟下的地盤,期間是獲得了相當數量的漢人奴隸。他們全面掌握冶煉技術卻是從高句麗那邊獲取,自此契丹成為首個能掌握成套冶煉技術的遊牧民族。

 其實五胡亂華階段對於遊牧民族來說真的相當重要,他們在這一個時代完成了首次的入主中原,給予後面的遊牧民族上了足夠珍貴的一課。

 要說告知後面的遊牧民族他們也能入主中原是精神財富的話,首次統治中原還留下了相當多的遺產,也是從那一刻開始,遊牧民族的社會開始有了農耕民族的影子,例如軍事制度和一些技術。

 就是發生首次遊牧民族能夠統治中原,給予了之後任何一個統治草原的霸主有了目標,那個目標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是他們真的能夠殺進去並成為中原的主人。從此遊牧民族視中原不再是單純的搶劫之地,搶一把就跑是一個小目標,殺進去並統治中原才是大目標。

 與之相對的是什麽?是中原王朝從來都沒有能夠據有草原,哪怕是某一段時間佔據了一部分草原,可著實是沒搞明白草原能帶來什麽利益,反而是為了維持佔有而投入巨額的軍費,經常是自行放棄了對草原的控制縮回去。

 “在寡人這一代,必須完成對草原的統治。”劉彥說話的時候是伸出一隻手,比了一個劃拉的姿勢:“曾經很多雄才偉略的人都講過後患不留子孫,寡人會辦到的。”

 漢國對草原的統治是建立在血腥之上,每時每刻都有漢軍成建制的騎兵或是偵騎在草原上掃蕩,只有願意成為漢國的一份子並接受管理才能在草原上活下去。得說的是血腥在草原上非常有用,迫使不願意屈服的部落遠遠地逃離,逃不掉又不想死只能被漢國消化。

 “大漢在草原的經營收益很大。”李壇是負責北疆軍務沒有錯,由於軍隊起到的作用無比大,對另外的一些事情也有清晰的了解:“草原在向腹地提供源源不斷的肉食,還發展了紡織。”

 最重要的其實是紡織,之前羊毛被認為沒有價值,牧人放羊就單純是為了奶製品和肉,等待羊毛紡織被創造出來,那就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紀的大門。

 遊牧民族不是天然上的窮凶惡極,其實是他們的生存手段也就那麽多,放牧遠比耕田的收益更不穩定,一場牛瘟、羊瘟、馬瘟下來,一個原本龐大的部落就直接失去了生存下去所需的食物。不想餓死,那當然是去搶,也只有搶這麽一個手段。

 相對比下來,農耕哪怕是爆發天災,可是農耕民族的抗壓性也遠比遊牧民族高,至少農耕民族還能存在儲備糧,遊牧民族壓根就不存在什麽儲備糧的說法。此外的話,農耕民族還知道除了正兒八經的糧食之外,一些植物也能維持生存,有多種能活下的方法,殘暴手段就不是第一選擇。這個也是農耕民族被認為相對溫和的原因之一。

 在漢國統治的草原范圍之內,牧養不再只是單純為了奶製品或肉,牧人更為重視的是薅羊毛帶來的利益,還是可持續的利益,不是殺掉吃完肉就完,是羊剃光了毛還能再長,一次又一次地產生利益。

 從西北往草原,進入到峻稷山之前是需要先經過另外一個山。那個山曾經對於某些遊牧民族有相當意義,它的名字叫汗山。

 汗山就是西漢李陵戰敗投降的地方,李陵在投降之後成了匈奴的右賢王,跟隨被迫投降的漢軍成了匈奴的一個部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李陵為匈奴人訓練部隊的地方就是在汗山附近,與衛律這個原本效力漢軍又投降匈奴的長水胡人所在的部落是鄰居關系。

 時間在流逝,便是在悲壯或是慘烈的往事也會成為談資,對於巡視到這裡的劉彥來講,了解到的就是李陵時期留下的一些建築物的殘存地基。

 乾旱和蝗災暫時還沒有影響到這一片區域,位處高地向四周眺望,可以看到一些正在放牧羊群的景象,要是有詩情畫意一些,一群又一群白色的羊群遊蕩著,或許可以想象成為是一朵又一朵的白雲在飄什麽的。

 這一片區域靠近西高車的疆域,而西高車境內蝗蟲正在肆虐,等那邊能吃的東西被啃乾淨,要是不發生一些意外的話,該地很快也會湧來鋪天蓋地的蝗蟲。

 “我們在此地以北百裡之外清出一條長達兩百裡以上的間隔帶。”李壇為了能讓劉彥有更直觀的印象,是拿出了一章示意圖。他指著圖畫繼續說:“從這裡到這裡,準備就緒之後就會點火,燃燒出一條縱寬五裡左右的焦土地帶。”

 這件事情是劉彥事先知道的,還是由他親自簽發的命令。

 西高車境內的蝗災著實是太誇張了,探子傳回的情報一再用到“寸草不生”這個形容詞,用火燒出一條焦土地帶能不能阻止蝗蟲南下沒人知道,可怎麽都要嘗試一下。

 漢國是不會允許草原撤軍或是撤民的事情發生,一旦撤出想再回來不止麻煩,可能還會出現代價。可要是蝗蟲肆虐之下不撤都不行,要不然留人在草原就是讓他們去死。

 “鬱久閭跋提距離這裡還有多遠?”劉彥得到答案,沉吟了一下又問:“那邊什麽時候能夠準備就緒?”

 清出一片空白地帶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已經調集足夠的牧畜過去啃,還需要動用龐大的人力仔細清除,都已經進行了三四個月,可離工程完成還是遙遙無期。

 “不能讓鬱久閭跋提發現我們那麽做是為了什麽。”劉彥並不確定那麽乾有沒有用,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行性,就不該讓柔然人學了去:“鬱久閭跋提過來之後,立刻啟程。”

 柔然現在對於漢國來講是介於盟友和非盟友的模糊地位,漢國需要柔然給東高車、拓跋殘部、慕容殘部找不痛快,本身又對柔然有警惕,那是因為漢國在草原的統治依然還顯得薄弱。

 鬱久閭跋提好歹是柔然的統治者,得是被逼到一定份上才會乾出隻帶一千騎兵進入漢境的事。他統治的柔然一樣是受到了蝗災的影響,西部與西高車接壤的疆域倒不是被密密麻麻的蝗蟲肆虐,是有太多的丁零人正在衝擊柔然國境。

 當然,柔然也絕對是被西高車發生的蝗災給嚇住了,還不知道有多麽怕自己生活的地方也變成丁零人那種寸草不生的景象。

 漢國這邊對鬱久閭跋提冒險進入漢境有做過研究,加深關系什麽的肯定有,更多的是親自找劉彥求援。

 劉彥是在汗山見到的鬱久閭跋提,兩人還是初次面對面。

 鬱久閭跋提肯定是被事先教導……或者說約束該是以什麽樣的方式見劉彥,不過他也不知道是記不住還是沒當回事,該有的謁見流程沒點樣子,能交談之後說好聽點叫開門見山, 說難聽點就是蠻不講理。

 “寡人的耳朵沒毛病吧?”劉彥懷疑自己剛才有沒有聽錯:“至少二十萬石的植物類糧食,不低於二十萬頭羊和兩萬頭牛;弓兩萬、劍五萬、槍五萬……”,他都念不下去了,用一種像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著鬱久閭跋提,後面看向李壇問道:“寡人的大軍敗給了柔然,都城已經快要被攻陷了?”

 軍帳之內就是一片兵刃抽出的聲音,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鬱久閭跋提,要是劉彥允許就該撲上去碎屍萬段了。

 帳內的柔然人就比較悲劇了,除了鬱久閭跋提能攜帶武器進來,其余柔然人是被解除武裝,他們擔驚受怕地看著突然變得凶狠的漢人,好像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狀況。

 鬱久閭跋提似乎也沒明白,他納悶地看著劉彥,疑惑地說:“我們是盟友,有困難的時候找盟友幫忙不是很正常嗎?”

 那一刻,劉彥終於知道其余的遊牧民族為什麽將柔然人稱呼為“蠕蠕人”,是不是智力低下,打仗只靠武力,不用計謀,敗多勝少……漢人還不太了解,但像極了不會思考的蟲子,好像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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