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支艦隊進行海上交戰通常不會在一天之內開打和結束,經常是進行數個月乃至於是數年的準備,開打之前不斷進行試探,開打之後又來來回回地打打停停上數十天到數月或數年。
王龕所率艦隊與加瓦拉.康定.華倫所率艦隊僅是用一個白天就分出勝負屬於個例,一方是為了登陸戰而來,另一方見勢不妙率領殘余艦隊撤退,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海上決戰。
這一場海戰還會有延續,得看加瓦拉.康定.華倫願不願意接受失敗的結果,不願意還會率領艦隊回來。要是他接受失敗,必然是要退向本土,可路途上又會遭遇漢國海軍的攔截,等於是前一場海戰的繼續,只是換了交戰海域。
王龕下令登陸之後,由於笈多一方的海港已經沒有多少戰船,漢國海軍迫近海岸期間並沒有遭遇像樣的抵抗,是等待漢國戰船靠岸做投送士兵的做業,陸上的笈多士兵才展開阻擊。
漢國猜測這一處港口有兩萬左右的笈多駐守陸軍,事實上會有多少只有笈多一方自己清楚。
笈多一方經營這一處地方只有三個月不到,他們開辟了一個大約五裡延長的海灘,初步建設起了類似渡口的設施,外圍的水寨則是沒有成型。
從海上戰船向陸地看去,那裡的陸地向登陸船隻發射密集的箭矢,就是看著沒有多少床弩之類的大型器械,估計就是這樣才會等待漢國登陸部隊的士兵下船才展開反擊?
漢軍並沒有破壞渡口和水寨的打算。這一些設施在完成佔領之後還可以繼續利用,該處也完全能夠成為平蠻校尉部的一個分基地,又為什麽要破壞。
“頂好盾牌!”
“隊列,注意隊列!”
“船艙打開之後,保持隊形做好防箭準備!”
船艙之內不斷有軍官在做各種提醒,他們被告知敵軍的箭矢十分密集,那肯定是要做好相關的準備。
王龕當然不是讓裝載登陸部隊的船隻一擁而上,是分配進行兵力投送。
離陸地較遠的位置,漢國戰船停在水寨邊上,打開船隻左右兩側的甲板,踏板被伸出來靠在水寨之上,一隊隊的士兵可以相對安全地下船。
被分配靠岸登陸的船隻,就是人在船艙之內也能聽到密集的“嘚嘚”聲,耳朵裡還能聽到水手呼喊滅火的喊叫,不用眼睛去看也能知道敵軍的箭矢是射得多麽喪心病狂。
阿三在貴霜帝國時期就十分擅長玩弓射,他們還有專門的弓箭精銳部隊,只不過一般是使用長弓。
阿三的長弓的弓體通常是一米八以上,最大的弓體接近兩米,人持弓進行發射姿勢的時候,弓通常都到了小腿的位置。這種弓與和弓的外表很相似,但阿三的竹長弓會做出一些節點,並取名叫作扎弓。它用棕擱、竹子、木材或獸角製作製作成為弓體。弓弦用藤蔓植物纖維,竹子纖維擬及羊腸製作。箭有竹箭、木箭、鐵箭。箭矢用鐵、骨、木製成,具有穿製、切割、撞擊等作用。扎弓的款式是源自於孔雀王朝當時的設計。
到貴霜帝國時期扎弓一直沒有出現什麽變化,哪怕是到笈多王朝時期也沒有什麽改變,就是到笈多王朝時期大部分采用了竹子結構,箭矢也是使用竹箭居多,只有神射手才會搭配一些木箭,貴族則是少量使用鐵箭。
一陣“咿呀哢哢哢”的器械響起,那是艙門的齒輪在轉動的聲音,昏暗的船艙出現了光亮,海水拍擊海岸的聲音也出現。
呂朝從盾牆的空隙向外看,海水裡面漂浮著不少的箭矢,有更多的箭矢落在海水之上。他的視野向更遠的周圍延伸出去,看到的是另一艘友艦也打開了船壁,有列隊的同袍持盾靜立正在待命。
接連不斷的“轟隆啪嘰”聲響起,那是船板被從船上推下去的動靜,大概是船板布置完畢,不斷有軍官在吼“下船”。
呂朝是站在前列,聽到吼聲下意識抬腳邁步,踩著小碎步踏到船板之上明顯感覺腳底有些沉下去,那是船板受重之後必然的受力反應。他出船艙之前就已經向東北方向頂起盾牌,從盾牌不斷的受力不用猜也知道是箭矢命中帶來的結果,按照訓練那樣盡量矮下身軀,使塔盾能夠更多地遮蔽自己的身體。
抵靠在沿岸的船隻,一艘又一艘的船壁被打開,裡面不斷湧出舉盾的漢軍,他們又船板下船並不是第一時間踩到陸地,是進入到半腰深的海水裡面。
每一個下船的漢軍,他們是立刻向著陸地前進,行進的過程中是冒著如雨點一般的箭矢,太過密集的箭矢使漢軍無可避免地出現傷亡。
呂朝就看到右側五步外的一名同袍像是被海洋拍得失去平衡,那名同袍由於步伐亂了一下導致手裡的盾牌斜開,下一瞬間是一發箭矢命中他的肩膀,他吃痛悶哼了一聲人也撲倒在海水裡。
中箭的人叫黃馳,來自渤海郡,參軍入伍已經有兩個年頭。他入伍較晚,是作為郡縣兵補充到常備軍序列,得說的是真沒有參與過什麽曠世大戰,在他入伍前漢國該消滅的敵國基本上是嗝屁了。
黃馳認為自己很倒霉,他並不是被海洋拍得失去平衡,是腳下不知道踩中什麽玩意一滑,盾牌斜開的一刹那也知道要糟糕,是下意識矮了矮身軀,要不然中箭的部位應該是肺部。他中箭之後身軀一軟,整個身軀撲騰進海水裡,由於盾牌足夠中直接觸及海底,要不是頭頂上有海水的話,就該是被射成一隻刺蝟。
不管是什麽水,只要是厚度足夠就能形成阻礙作用,到現代時期尚且能夠阻礙子彈,甭管是什麽子彈最多也只能是在水裡保持不到一米的推進就失去動能,子彈都是那樣了,沒多少動能的弓箭又能在水裡推進多遠?
被射中肩膀的黃馳要感謝漢國對常備軍的慷慨,絕對精銳的甲士就不用說了,哪怕是較為普通的戰兵誰不是有一身的皮甲?他身上的皮甲在各個要害位置都有加厚,肩膀區域雖然沒有刻意加厚卻有一定的防護力,皮革雖然是被穿透卻起到阻力作用,箭鏃是咬進了肉裡卻是不深。
呂朝不是刻意關注黃馳,是他頂著盾牌的姿勢注定只能往左右兩邊看,而人腦袋轉向哪邊通常是有一種習慣性,他的習慣就是將腦袋轉到右側。
有涉水到半腰的人肯定知道一點,哪怕是身上沒有負重都很難快速向前奔跑,邁腿都沒有直接撲下去遊的速度快,呂朝艱難向前邁步的時候,看到剛才中箭的黃馳從水裡立起身來,可是下一刻黃馳的脖子上卻突然多了一支箭直接由載倒到海水裡。
戰場上死人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呂朝根本就無法過多的感傷什麽,邁前的腳步沒有停,眼睛卻是下意識看著黃馳倒下去的位置,直至看到兩個身穿藤甲卻是手臂上綁著紅十字的同袍過去將黃馳從海水裡撈起來才轉移視線。
戰場救護兵對於現在的漢軍是一種標配,他們在戰場起到的作用是就近處理輕傷患,對於重傷患壓根就無法當場處理。在這一場登陸戰中,救護兵被特意配置藤甲,那是軍方特意從中南半島那裡采購。
兩個身穿藤甲的救護兵將黃馳從水裡撈了起來,按照自己的經驗查看一下傷口,其中一人從腰部拿起一把鉗子直接剪斷箭杆,又很迅速地拔除箭枝。另一個救護兵利索地拿起紗布就開始包扎。
“查看口腔,發現無法呼吸立刻處理。”
“沒有傷到氣管,只需要包扎,不需要在肺部插通氣管。”
黃馳的眼睛無法完全睜開,眯著眼能模糊地看到正在忙碌的救護兵,也知道自己是發生了什麽事,聽到救護兵的診斷內心的恐懼消失,可是內心懊惱卻冒了出來:【我怎麽沒有先頂著盾牌再站起來?】
得說的是,黃馳既是倒霉又是幸運,倒霉自然是剛下船就連續兩次中箭,幸運的是部隊裡面有經驗豐富的救護兵。
其實救護兵在救治的時候,他們身上也沒有少中箭,不過藤甲對於防箭有著很大的防禦力,就算是被火箭命中也不過是將身軀浸泡進海水的事,唯一的麻煩就是身穿藤甲總有一種會被海水浮力蕩著漂的感覺。
不是所有人都像黃馳那麽幸運,至少黃馳中箭之後還能救得回來,看海灘區域的海水開始泛紅,再看看漂浮起來的屍體,證明戰爭從來就充滿殘酷性。
經過大約二十來米的涉水前行,呂朝終於是將雙腿踩在沙灘的陸地上,他到來之前已經有先行上岸的同袍在組織盾陣,過來恰好是補充成為一個小隊。
“諸君都聽好了,臨戰不分建制,都聽某的號令!”
“唯!”
“進!”
“諾!”
呂朝隨即跟著喊有節奏的號子聲,每喊一聲就是托著盾牌向前邁一步。他在與周邊的同袍共呼吸,亦是在同生死,為的是向前推進到足夠的位置,到時候是裂開盾陣殺進去,還是就地組織更加的盾牆是軍官說了算。
笈多一方負責防禦的人是皮卡爾.馬裡克,他在被俘之後是第一批被贖回的刹帝利,能夠重新參戰還得感謝自己的家族影響力足夠,就是別想再有什麽美差。
這不,皮卡爾.馬裡克雖然是重新參戰了,可因為曾經不名譽的經歷,就被指派到這一處港口,還無法充當最高指揮官,是受另外一個叫薩米爾.維卡斯的刹帝利節製。
講道理的話,維卡斯這個家族真沒辦法和馬裡克家族比,是那種不管財富還是人力都比不上,要不是皮卡爾.馬裡克有不名譽的地方極度需要挽回名聲,打死都不會接受被薩米爾.維卡斯指揮。
皮卡爾.馬裡克見到己方艦隊戰敗就已經知道不妙,上一次他們進行登陸戰,就是艦隊戰敗之後上岸的部隊被全殲。
這一次他們雖然是作為防禦的一方,可並不是在本土,是遠在海外的一處基地,還特麽是除了海上能得到援軍之外,裡面滿滿是蠻荒區域的陸地。
“我們的箭矢快消耗完畢了。”薩米爾.馬裡克雖然成了皮卡爾.馬裡克的頂頭上司,可他真不敢對皮卡爾.馬裡克太過擺譜,那是兩個家族從祖先輝煌和實力上就決定了的事情。他蹙眉說道:“就是箭矢還有,我們的弓箭手很快也會抬不動手臂。”
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人可不是器械,辦不到沒完沒了的張弓射箭,就是體力和耐力再好的人也要考慮到肌肉和韌帶的極限,一般能連續做張弓射箭的動作二十次就算是非常不錯了。
“你想說什麽?”皮卡爾.馬裡克對薩米爾.維卡斯實際上也不會有發自內心的尊重, 他看著蹙眉的薩米爾.維卡斯說道:“別妄想投降。”
薩米爾.維卡斯臉色僵硬了一下卻是沒有反駁。
不是說家族實力強的人才能投降,上一次阿三們承認失敗投降,是他們並不認為那是一場滅國戰爭,局部衝突什麽的投降在阿三的觀念中並沒有什麽,一旦涉及到滅國之戰卻有自己的道德標準,就算是要投降也該拚殺到水盡山窮的那一刻。
“我們在這裡只是經營不到三個月,無法阻止漢軍登陸。”薩米爾.維卡斯借著高度的優勢將海灘那裡的戰況盡收眼底,轉身看向東面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森林,說道:“死守並不明智,或許我們能夠撤到山林裡面繼續與漢軍抗爭?”
笈多向這裡投送了一萬四千余陸上固防部隊,早上的海戰爆發之前,加瓦拉.康定.華倫估計是知道根本守不住,抽調了六千余陸軍到海軍,實際上只剩下不到七千人在防禦。
皮卡爾.馬裡克看著海上密密麻麻的漢國船隻,再看登陸的漢軍越來越多,不禁深入沉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