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遭向著呂泰所率部隊前去的武裝不算少。 若是以鳥瞰的視覺俯視,方圓十余裡內十數人或是數十人的小股武裝,認真的數一數絕對不會少於二十隊,那麽就是差不多一應家族都有派人到來。另有兩股看著上百人的隊伍亦是在靠近,稍微猜測既能猜出屬於誰,櫃縣就那麽幾個能夠拿出近百武裝的家族。
紀昌知道“風俗”,劉彥沒提,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什麽風俗?既是某個家族或是部落歸附誰,他們歸附的對象在出征的時候,能夠向那些歸附的家族收取出征稅,亦是會進行抽丁。
劉彥為什麽沒提?因為他不知道呀!
紀昌卻是將這一次視作試探櫃縣個家族態度的良機,因為劉彥明擺著就是要攻佔長廣全郡,現在不是大動乾戈的好時機,但是對於一些不服從或者有敵意的家族,他認為及早除掉免得留下成為禍害。
離火燎騎馬跑得快,他帶著一些同樣騎跨戰馬的人跑了,丟下了數十個手足無措的族人,亦是丟下了近二十輛裝滿了貨物的馬車。
呂泰隻記住了一句話,此戰為的是殺雞儆猴,那麽就是逮住人就是殺,哪管是不是跪地請降。
初次出戰的晉人士兵,他們見到敵人跪地請降,內心裡僅有的擔憂早就拋開了,接到誅殺的命令,略略一猶豫也就揮動了兵器。
殺胡啊,是殺胡啊!知道這對晉人意味著什麽嗎?那是多少年來所渴望做而又不敢做……敢做又沒能力辦到的事情啊!
現在,他們被一個強大的部族收留。這個部族看著非常強,至少很多晉人覺得很強。然後,他們可以披著一層強大部族的“外衣”,對著胡人舉起兵刃,讓胡人看到扭身就逃,逃不過就跪地請降。多少人眼睛看著,腦中卻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天呢,天呢,視我們連野獸都不如的胡人跪地乞降了!】
不是做夢啊!?這樣的滋味是多麽地甘美,簡直就是在夢中都無法辦到,偏偏事實發生在了眼前!
“殺!”李匡用盡全身的力氣捅出了長槍,槍頭從目標的身體上刺穿,帶著一朵朵的血花,他猙獰咆哮“殺!殺!”,將槍頭從屍體拔出來,向著下一個雜胡撲去。
與胡人有血海深仇的晉人多了去了,渴望殺胡人的晉人亦是多到沒法數,真正到了能殺的時候,許多人卻是會踟躇。
有了第一個敢於動手的,其他人有了榜樣就徹底紅了眼,膽子大的就是猙獰撲上去一陣兵刃加身,膽子小的閉閉眼也就揮出了兵器。
接近三十余個跪地請降的雜胡,他們沒有多久就全成了破碎的屍體,那是多數晉人士兵初次殺人,敢於揮出第一次兵刃,接下來就是發瘋似得折騰得自己筋疲力盡。
紀昌對此早就有心理準備,新兵上陣不懂得珍惜體力,也就是這樣才會讓新招募的部隊出來打這種程度的戰事。簡單,能見血,還是以多打少,真的很難得才能可以找到這種優良的練兵機會。
呂泰帶人乾掉一批,換了批手下開始往離火部落的營地而去。
周遭的武裝已經有進入紀昌視野,他們一出現的時候立刻放慢了速度,遊弋在外圍不敢輕易靠近,哪怕是有靠近也是一兩人單獨過來。
“寇司家?”
“蘇樂家?”
“汝鄢家?”
亂七八糟的姓氏非常多,紀昌接受拜見的時候是一臉的傲氣,充分表現出強者該有的強勢。
其實那樣就對了,面對胡人,特別是面對雜胡,謙遜和謙恭根本換不來尊重,對待他們就應該橫一些,逮住機會往死裡整,但又不給整死。
紀昌好歹是為羯族郡守效力過的幕僚,他太清楚雜胡是什麽德行了。他也在等,他們帶來的部隊已經只剩下兩百部族武裝留下,其余都是被呂泰帶去攻打離火部落的城寨。
兩百個部族武裝列隊靜靜地站立,沒有人坑聲,沒有人眼睛亂飄,就是那麽像是一根柱子似得挺在那裡。他們是紀昌的膽量來源,亦是藐視前來問候雜胡的底蘊。
看看那些湊過來的胡人,他們根本就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幾乎是能不引起注意就絕對會安安靜靜待著。然後,偷偷摸摸地瞅兩百列成方陣的漢部部族武裝,瞧那眼神,羨慕之中帶著恐懼,恐懼之中似乎還有點崇拜?紀昌怎麽就覺得心裡很是爽快呢!
“參軍!”
“說!”
外圍伺候來報,說是許家的許鎮帶著輜重過來犒軍。
紀昌“呵呵”一笑,不無覺得許鎮有些小聰明,卻是讓許鎮單身一人過來。他想:“若是許鎮敢一人過來,定是要滅掉許家。這種家族有人才,越有能耐就越是個威脅;若是不敢前來,恰好攻下離火部落的城寨,有了現成的借口,可以揮軍去滅掉許家!”
許家啊,櫃縣第一大家族,劉彥屢次邀請被拒絕,紀昌堅持認為不炮製一下難以壓服櫃縣其余家族。
另一邊的許鎮踟躇了,局勢的發展真的是充滿了詭異,認為漢部不會尋死出兵,偏偏劉彥就出兵了。許家真心是覺得劉彥太過……找死?偏偏許家現在騎虎難下了!
天大的實話,劉彥找不找死,那是需要後趙朝廷反應過來之後。許家是在櫃縣,就在劉彥的兵鋒旁邊,要是許家一個應對失誤, 滅族就在眼前!
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天氣也不是那麽熱,許鎮不但是滿頭大汗,甚至是背後的衣裳都像是從水裡撈的那般濕透。他發現自己的手有些抖,然後雙腿似乎也有些飄,愣愣地看著遠方人多但是安靜的場面,眼睛因為澀到了汗水有些刺痛。
紀昌在默算:“再有六十個呼吸,他若是不過來,我便下令士兵過去斬殺,然後……伺機揮軍許家!”
二百部族武裝用來滅許家絕對是夠了!紀昌就是敢這麽有恃無恐!他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會錯,劉彥對待胡人就是一種暴虐的情緒,就是好像刻意忍耐?
紀昌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劉彥是哪族,不過沒關系啊,他是儒生,還真的就信了“蠻夷入華夏則華夏之”的理念。只要劉彥肯善待晉人,他覺得效力能夠得到安全,甚至是得到安全之外的回報,就肯下死力謀劃!
許鎮一直在咬牙,像是知道自己接下來做出的反應將會關乎到許家的闔族生死存亡,不敢輕易做出抉擇。
紀昌沒搭理那些在奉承的各家族代表或是族長,他已經數到了第五十一,再有九個呼吸就該招呼部族武裝殺上去,乾掉包括許鎮在內的許家人,然後大概是最遲明天就能揮軍,乾淨利索地滅掉所謂的櫃縣第一大家族。
那個時候不管其他家族是什麽心態,紀昌都會建議劉彥一個一個的滅,敢於有意見就滅!在櫃縣這塊地皮上,他們有這樣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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